第二天,黛玉没有出门,只将自己关在房内。脑中辗转思忖着龙纤辰的话。看样子,他早已料到自己会去救水溶。那么就一定会布天罗地网,等着自己上勾。自己应当怎么办呢?是劫天牢好还是劫法场好呢?
“咚!林姑姑?”门外传来除魔师的叩门声。
“进来吧!”
除魔师推开了房门,奇怪的看着黛玉:“林姑娘有心事?”
“皇上恢复了记忆!”
“你见过他了?”除魔师吃惊的看着黛玉。
“恩,昨天晚上我又进了趟皇宫,碰到了他。”
“是谁替他解开的封印?”除魔师凝重的坐了下来,“难道真有高人在他身边?”
黛玉并没回话,只是丢了个‘那不明摆着吗’的眼神给他。
“这么说,他知道咱们要救水溶的事?”
“恩,你觉得咱们是劫天牢好还是劫法场好?”
“不论是哪边,他都一定都会布上陷阱,等着咱们跳。”
“是呢,明天就是徒刑的日子…”黛玉纠结的看着窗外。
“对了,你那位表兄已经回贾府了。”
“哦!”黛玉淡淡应了声,“薛姑娘好些了没?”
“这个我没问。不过如果是忘尘医治的话,就不用担心了。”
“我出去走走,清醒下头脑!”黛玉说着披上了火浣披风,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特别的晴美,蓝天上没有一点云,日光从干凉的空气中射下,使人感到一些爽快的暖气。鸡鸣犬吠,和小贩们的吆喝声,都能传达到很远,隔着街能听到些响亮清脆的声儿。黛玉穿过热闹的街市,走到一僻静的城墙根下。纵身跃了上去。站在最顶点,遥望着皇宫的方向。皇宫午门那宽阔的广场,明天便会是水溶行刑的地方。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呢?
如果解开封印,哪怕是刀山火海,自己都完全可以毫无顾虑的将水溶救出来。可是…可是如果再一次失控呢?她抱紧了双臂,水溶满身血污的样子又一次浮现在了眼前。呼吸一阵窒息,心中不寒而栗…不!决不能再使用这能力了…决不能!
水溶行刑之天,原本早上还是阳光明媚的样子,可到了巳时便刮起了朔朔阴风。太阳吓得缩回了厚重的云层中,躲着不出来。到了正午,天空更加阴沉。铁块般的乌云,象铁笼一般把京城囿囚住。一阵阴凉的寒风,把已枯萎的树叶吹下来。残叶不高兴跟着风走,于是,风就旋转起来。树叶发出萧萧飒飒的响声,象是在悲哀地哭泣。
午门前,挤满了围观的百姓。有人叹息,有人愤怒,有人哀伤,有人高兴…行刑台的正上方,新搭起了一座凉棚。忠顺王端坐在监斩官的位置上,努力隐藏着眼底那丝幸灾乐祸与得色。龙纤辰一身青色便装,扮成文书的样子,坐在他的旁边。他眯缝着双眼,四处扫视着,寻找着黛玉的身影。
眼看时辰将到,忠顺王抽出令签大喝一声:“来啊,将罪臣水溶带上来!”
差役领命而去。不多会,便押来了一辆囚车。水溶身着囚衣,头发蓬乱,手戴沉重的镣铐站在囚车内。两名红衣刽子手手执鬼头刀也依次跟随在囚车后。
“将水溶绑上行刑台!”
差役打开了囚车,去掉了水溶手脚上的镣铐,用绳索将他五花大绑了起来。然后又用一条黑布蒙住了他的双眼,将他按倒在了行刑台上。两名刽子手将阴森明亮的大刀高举过了头顶,只等午时三刻一到,便行刑。
除魔师紧张的站在人群中,手心都沁出了汗来。黛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大早就失去了踪影。他抬头看了看天,眼看这时辰就快到了…算了,今天自己就豁出去了。就算是天罗地网、龙潭虎穴也都要闯一闯,将人救下来。拿定主义,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悄悄往前挪了挪,准备随时出手。
琉璃忐忑不安的在‘兴庆宫’的阁楼上来来回回的晃动着。她知道今天是水溶的刑期,心急如焚。几次试图从‘兴庆宫’逃走,但都被隐藏在宫内外的暗卫给逼了回来。草丛间、大树后、屋脊上…时不时折射出闪烁的光影,她知道自己成了砧板上的肉,插翅难飞。
“水大哥…水大哥…”粉嫩的拳手无情的砸在凸凹不平的石栅栏上,手上立刻传来一阵锥心的痛。光洁的小手霎时变得五彩缤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璃儿害了你!”她悲愤的望着午门的方向,泪潸然落下。
“老天爷,求你救救水大哥吧!”早已给父亲传递了消息,可几天过去,杳无音讯。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能出现奇迹。
突然怀中的碧玉小鸟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她疑惑的抬起了头。然后惊喜在眼中放大,一只巨大的白隼出现了在空中。体型是原来那只白隼的三、四倍。那伸展飞翔的翅膀足足有二米多长。粗壮的钢爪足有儿臂粗细。白隼一声凌厉的长啸,如一道迅猛的闪电俯冲了下来。琉璃大笑着纵身跃起,电光火石之间牢牢抓住了白隼粗壮的双爪。
等隐藏在暗处的侍卫发觉时,巨隼已带着琉璃飞上了高高的蓝天。弩箭、暗器雨点般射向了半空。可惜还没靠近,就被巨隼双翅扇动刮起的气流给击退回去,无力的溅落在地上。
“快,快去报告皇上!”
暗卫队长战战兢兢的低首向龙纤辰汇报着。他不知道自己将会接受怎样的处罚,冷汗早已浸湿了他的背心。
“知道了,下去吧!”
“呃~”侍卫一怔,随即喜悦充斥了全身,一种从鬼门关回来惊喜,让他差点掉下泪来。
“玄夜!”
龙纤辰低低吩咐了几句,玄夜微一阖首便领命离去。龙纤辰脸上依旧挂着那缕不咸不淡云淡风轻的表情,静静的看着四周。并没有因琉璃被救走而生出一丝的愤怒。相反,他原本平静的眼底,有闪烁的微光在隐隐跳动。此刻,他的心情愉悦到了极点,兴奋到了极点。就好似老炼的猎手看到了唾手可得的猎物般,让他激动不已。
“轰隆!”一声巨响,围观的百姓吓了一跳,但很快就不以为意。因为他们知道,那是三声追魂炮中的第一响。再鸣过二响后,这水王爷的脑袋便要掉下来了,人群里发出一阵唏嘘声。
巨隼带着琉璃飞到北郊外的一片林子中,然后徐徐落下。
“璃儿!”
“爹爹,您怎么来了?”琉璃从隼身上滑了下来,吃惊的看着林中的纳兰沂。
“难道你不想见到爹爹吗?”纳兰沂瞪了琉璃一眼。
“爹!您快救救水大哥!”琉璃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扑到了父亲的怀中。
“璃儿乖!不哭不哭!”纳兰沂轻轻拍着她的背心,温言安慰着,“爹爹正是为了救他才来的!”
“这么说,爹爹都已经安排好了?”
“是呢,公主!王爷早安排好了,咱们只在这耐心等候就行了!”旁边闪出一青衣劲装的年轻男子,竟然就是那次水溶去茜香给他领路的青年书生。如今他换上了武士装,英气逼人,哪还有那日文弱书生的模样。
“荆大哥!”琉璃不好意思的从纳兰沂怀中爬了出来,擦掉了挂在腮边的泪。
“咱们就在这静候佳音吧!”纳兰沂自信的一笑,缚手面对着皇城。
“轰隆!”第二声追魂炮响,除魔师将手按在了腰际。他警惕的向四周看看了看,很快便在人群发现了数条涌动的暗影。那两侧的塔楼上,人影绰绰,不时有光影划过。看来今天皇上确实是守卫森严啊。一咬牙,只等第三声炮响,便冲上刑台,先从刽子手刀下抢出水溶再说了。
本来还很喧嚣的午门,在响过二声追魂炮后,一片静谧。人们摒住了气,艰难的吞咽着口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刑台。更有那同情水溶的,早已是热泪盈眶。
“轰隆!”终于第三声炮响了。
“行刑!”忠顺王果决的掷出了处刑令签。
两名刽子手用力的将手中的鬼头刀轮举向了半空。刀锋划过一道闪亮的流星,夹带着呼呼风声猛的落了下来。
“啊——”人群中发了阵阵惊呼,那些胆小的吓得闭紧了双目,不忍看这凄惨恐怖的一幕。
就在此时,一道蓝影自人群中飞窜出来。人在空中,手中的长剑往前一递,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当当两声,将刽子手手中的鬼头刀削成了两截。同时那蓝影轻巧的落在了刑台上。飞起一脚横扫向两名刽子手,将他们踢飞了出去。
“来人啊,抓住他!”忠顺王气急败坏的站了起来。随着他的话落,数十名暗卫飞上了刑台,与除魔师战在了一处。
“皇上!”忠顺王擦了把额上沁出的冷汗,脸色苍白的看着龙纤辰。
“坐下,瞧你哪像个王爷!”龙纤辰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一切都在朕的撑握之中!”
“是!臣愚昧!”忠顺心胆战心惊的坐了下来,紧张的盯着台上。
“咝咝!”台上突然燃起了一团浓厚的烟雾,浓雾迅速的向四周扩散。台下的百姓吓得四散飞逃,谁都不想给卷到这战场中。整个刑台的视线模糊不清。趁着弥漫的烟雾,又有四条黑影窜上了刑台,与暗卫们战到了一处。为了速战速决,除魔师手腕飞转,手中长剑化作道道白光,光到之处,暗卫非死即伤。将身前的暗卫撂倒之后,他冲到了水溶身边,仅凭着朦胧的视线,挑开了水溶身上的绳索。
“王爷!”他刚欲扶水溶起来,斜侧又冲来一名暗卫,他只得先放下水溶,优先解决这些暗卫。
很快,那数十名暗卫在除魔师和那四名蒙面黑衣人的刀剑下,成了泉下亡灵。见时机成熟,其中一名黑衣蒙面人将手放在唇边,一声凌厉的哨响冲破浓雾划向天际。仅接着,天空中响起了尖利的鸟啼之声。五道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刑台上方,盘旋一圈之后。五只巨大的灰隼扇动着二、三米的羽翼,刮起一股股凛冽的巨风,落在了刑台上。
“走!”吹哨的黑衣人冲除魔师打了声招呼,示意他与自己人一同离去。便伸手去扶倒在地上的水溶。
“叮叮咚咚!”悠扬如天籁般的琴音突然响起。悦耳的琴音带着隐藏的杀伐之气,逼向刑台。
“啊——”四名黑衣人发出一声惨叫,步履踉跄,表情狰狞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而那五只巨隼发出几声凄厉的悲鸣后,一动不动的倒在了台上,鲜血自巨隼瞪大的瞳孔中渗了出来。
“王爷,快走!”除魔师一面运功抵御着琴音的侵袭,一面拽起了地上的水溶。与此同时,一张巨大的丝网突然无声无息的当空罩下,将他们全部网在了网中。也不知道这网是用什么材质制成,除魔师试着用剑锋挑向几根网丝,居然纹丝不动。琴音嘎然而止,就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哎!你们也不过如此,真叫朕失望啊!”龙纤辰自坐位上站了起来,轻蔑的缓缓走到刑台上。
“真可惜,林姑娘没有出现,朕真的期待与她相见呢!”
“那么,便如你所愿!”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龙纤辰唇边勾起了浅笑:“林姑娘果然还是来了,可是考虑好了?”
“是,确实是考虑好了!”一条纤细的身影自空中飘飘缈缈的落了下来。
“那么,你的决…”龙纤辰突然打住了话语,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黛玉。眼神不断变幻着色彩。白皙的脸因极度的惊骇、愤怒而涨得通红。
“皇太后!”忠顺王等人看清黛玉手中的人后,吓得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你…你居然抓了朕的母后?”龙纤辰咬牙切齿的瞪着黛玉,双眼似要喷出火来。这个该死的小女人,居然让他当众出丑。对于太后的生命,他并不在乎,本来就不是他的生母,有何怜惜?只是,今天,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却不能不顾天子形像。他必需在世人面前摆出一副仁孝的面孔,所以他不得不在这个小女人面前低头。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黛玉带着胜者的骄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子!”
“放了朕的母后!”他锁紧了眉峰,低沉的呵斥着。
“你知道要怎么做才会令我放了皇太后。”
“好,朕答应你,放了他们!”他铁青着脸,一挥手。那罩在除魔师等人身上的网丝便被人悬空收了回去。
“林姑娘!”除魔师挟着水溶,站到了黛玉身畔,那四名黑衣人也跌跌撞撞的站了过来。
“现在你总可以放了朕的母后了吧?”
“呵呵,皇上何必心急呢?我知道这四周还埋伏着高手,怎么可以轻易放掉手中的王牌呢?”
“你到底要怎样?”龙纤辰忍不住低吼了出来。
“很简单,给咱们准备几匹快马,等我们脱险后,自当放了太后!”
“好!朕答应你!”龙纤辰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冲着玄夜吼道:“马上去准备六匹快马!”
玄夜打了个冷战,飞身离去。不多会,便牵着六匹棕色的良驹赶了回来。
“上马!”黛玉吩咐了一声,便挟着昏迷中的太后,慢慢退到了其中一匹马的身边。
除魔师扶着水溶走到马前,刚欲将他推上马。突然——不醒人世的水溶睁开了双眼,唇边勾起了一丝冷笑。一柄锋利的匕首悄无声息的没入了除魔师的腹部。
“啊——你…你…”除魔师惊愕的瞪着水溶,身形一晃,贴着马倒了下去。
“出什么事了?”翻上马背的黛玉刚诧异的转回头,一股冷风伴随着一股血腥气卷到了面门。她迅速的将头一低,躲过了水溶的袭击。眼睛的余光已经瞥到了倒在地上的除魔师。
“你们快将他扶上马先走!”她心中一急,冲四名发呆的黑衣了吼了起来。四人在她的吼叫声中清醒过来,其中一人迅速的抱起除魔师,跃上了马背。四匹马长嘶一声,向北门绝尘而去。侍卫们看着离去的四马,有人便欲去追赶。
“不必追了!”龙纤辰沉声喝道,大手一挥,只命侍卫只将黛玉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