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捡下得山来,一路向北疾行,不一日已到了保宁府一带。他心知此地乃太行帮蜀北分坛的势力范围,自己急欲赶赴崆峒派查证“赤炎神掌”一事,不便与太行帮多起冲突,当即取出人皮面具戴了,这才进城寻店打尖歇宿。
行过两条长街,见侧前方一坐酒楼颇有些规模,当即入内。跑堂小二见这青脸汉子虽衣着朴素,但背负长剑,腰悬短剑,一瞧便知是江湖中人,不敢怠慢,忙恭敬将王捡迎上二楼。
此时早已了午饭时分,王捡见楼上疏疏落落仅坐着几位客人,瞧衣着装扮均是普通商旅,唯独墙角处坐着一位紫衣女郎,格外显眼。王捡见那紫衣女郎极为面善,细瞧之下,突然间全身一震,木立当地。
原来那紫衣女郎竟然便是杨清荷。二人两年未见,杨清荷较往昔出落得更加标致美丽,虽与青鸾宫主石若云相比甚有不足,却也称得上人间绝色。
杨清荷想是也瞥见了王捡直怔怔地瞧着自己,心下微怒:“这青脸汉子好生无理,竟这般失魂落魄望着自己。哼!待会儿总得给你点苦头尝尝。”抬头狠狠瞪了王捡一眼,正寻思如何惩戒这青脸汉子,忽见这汉子腰间居然悬着紫澹宝剑。这一惊着实非同小可,急忙起身,直向王捡行来。
王捡见她快步走来,也大感奇怪,暗想:“自己带了人皮面具,难道她也能认出不成?”正待开口,见杨清荷猛然间伸手抓向紫澹剑,口中大声道:“你这柄剑从何而来?快说。”
王捡见她柳眉倒竖,娇靥带煞,似乎立时便要将剑夺去,脚下轻轻一滑,已退开半尺,开口道:“杨姑娘且慢动手,那边讲话。”说着向杨清荷所坐的桌前行去。
杨清荷陡然听见这青脸汉子说话语声熟稔已极,竟与自己朝思暮想那人口音一致,又听他一口道出自己姓氏,大惊失色,脱口问道:“你……你是何人?”王捡裂嘴一笑,却不言语,伸手招呼杨清荷过来坐下。
几名食客见这美貌女子突然起身抢夺那青脸汉子腰间宝剑,无不惊呼而起。却见那青脸汉子反到在那女郎桌前坐了,均感惊奇,不知这二人到底唱的那一出?
王捡见势不对,低声向杨清荷道:“我是王捡,快快过来坐下。”杨清荷又惊又喜,说道:“你……你怎会是王捡?你……到底是谁?”
王捡见她过来,轻声又道:“我带了人皮面具,你且不可声张。”杨清荷恍然大悟,喜不自胜,娇笑道:“你带这……劳什子做甚?”随即低声又道:“还不快摘了下来。”
那店小二起先见二人动手,也自唬得一愣,此时见二人言归于好,忙上前道:“这位客官吃点什么?”杨清荷喝道:“挑几个拿手好菜,只管端来便是,还有啥问的。”店小二哈腰点头,自去上菜,心道:“这姑娘生得这般美丽,怎又如此泼辣?”
二人两年未见,心下均喜悦非常,杨清荷上下打量王捡一阵,见他虽带了人皮面具,也长高了不少,但身段轮廓,行动举止,均与王捡无二,内心再无疑虑,笑道:“你这两年到底在干嘛?为何如此神秘兮兮,可是作了见不得人的事么?”说罢连声娇笑。
王捡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待我填饱肚子,寻一处客栈再与你详谈。”杨清荷见他身后背着一匣银色长剑,似乎也是柄宝剑,奇道:“你这银剑又是从何而来。”
王捡面色一红,吱唔着道:“是……一位友人相赠。”幸而他带着人皮面具,脸上丝毫未显尴尬神态。
杨清荷道:“何人又赠你如此名贵的宝剑?好哇,到真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挺有人缘的嘛!”
这时小二已端来酒菜。杨清荷待酒菜上齐后,持壶在手,斟满酒杯,开口道:“今日你我在此重逢,可真要痛快喝上几杯才是。来,我敬你。”王捡见杨清荷竟然喝起酒来,自也不便推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杨清荷乍见王捡,心下极为高兴,不住劝王捡喝酒。王捡见她如此豪爽,只得奉陪。二人吃喝一阵,一壶酒已见了底。
杨清荷高声道:“小二,快快上酒。”小二忙又端上一壶。杨清荷频频劝饮,王捡见她酒量甚豪,堪比须眉,而自己却已有些微醺,见她又端杯相敬,忙道:“你怎有如此好酒量,我已不能再饮,否则可要醉了。”
杨清荷笑道:“我如此好酒量,还不是因为你……”说到此处,娇羞不胜,一抹红霞飞上面庞,随即低下头去。王捡听她这般解释,大感奇怪,连忙问道:“你酒量好,又怎会是因为我?”
杨清荷酒后玉颊本已有些微酡,此时听他追问,更是羞得红晕满脸,好半晌才轻声说道:“自从你离去以后,我只因打发时间,便自个……天天喝那闷酒,喝着喝着,酒量自然大了。”
王捡听得一呆,想到她定是因思念自己,为此才借酒浇愁。她如此待我,我……我……可怎生报答?心下忽然又想到了青鸾宫主石若云,她那如仙倩影,绰约神姿,早已深深印刻自己心底,再也抹之不去。而眼前这位杨姑娘,又对我如此情深意重,我到底该如何是好?想着想着,不由怔怔发起呆来。
杨清荷见王捡又自出神,轻笑道:“你又在想什么了?”王捡回过神来,见她一双妙目盯着自己直看,面上又是一红,道:“没……没什么。”
杨清荷举杯又道:“今日你我一醉方休。”一昂头,将酒喝了。王捡不得已,只能陪她再喝。
如此二人又饮得七八杯,王捡只觉头昏目眩,知已醉了,正待唤杨清荷结帐离去,却见杨清荷借着酒意,竟坐到了自己身侧,手持酒杯,醉醺醺说道:“来,再陪我喝几杯。”
王捡推辞不迭,杨清荷将酒杯强行凑到王捡嘴边,娇声笑道:“无论如何,也要陪我喝最后三杯。”手一抬,已将那杯酒灌入王捡口中,跟着自己也喝了一杯。
王捡见她紧挨着自己,香泽微闻,又见酒楼中数名食客不住拿眼瞧向这边,面上又是一红。
那几位食客见这紫衣美貌少女与一名面色青惨的中年汉子如此亲密,均感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