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分,杨晴阳父女二人均感饥饿,来到一处小溪边,捕那溪中小鱼而食。忽听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远远传来:“白虎执法,你当真以为逃得掉么?”话声中,但见“大漠神鹰”童惊风与另两名太行帮弟子,如飞掠至。
杨晴阳自知非战不可,“刷”一声拔出步光宝剑,厉声道:“姓童的,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动手吧!”
童惊风阴阴一笑,向身旁一名属下点了点头,那人手一扬,一枝响箭直飞上天。
杨晴阳见他发箭报信,知不久后太行帮帮众定要大举前来,拼起残余功力,抢先动手,长剑直刺童惊风。
童惊风明知他身上有伤,仍不敢怠慢,展开小巧身法,只守不攻。一对精钢护手鹰爪,更不与杨晴阳步光宝剑相触,只偶尔乘虚蹈隙,略微试探一攻,忙即飘闪开来。另两名太行帮弟子,见坛主动起手来,也齐齐拔剑向杨清荷攻去。
杨清荷知今日已到了生死关头,全力施展剑法,招招式式,均是拼命的打法。这两人武功虽较杨清荷高出一筹,但一时间也难讨得好去,反被杨清荷层出不穷的精妙剑招迫得手忙脚乱。
童惊风守了十来招,察觉出杨晴阳剑招虽精,但内力已大打折扣,心中一定,立时转守为攻,一边大喝道:“杨晴阳,原来你已到了强弩之末,快快跟童某返回总坛,说不定仍有一线生机!”
杨晴阳面寒如冰,心中忖道:“只要能诱得他大意不察,我的‘身剑合一’之术,方有一举奏功之机。”于是剑招故意守多攻少,渐渐回收自保,口中也发出气喘之声,似乎力有不逮。
“大漠神鹰”童惊风眼看杨晴阳似再难支撑,攻势更胜,心下越发不在意起来,嘿嘿一笑,道:“杨晴阳,你那闺女貌相如此出众,要是真给帮主杀了,实在太也可惜,若是……”.
杨晴阳故意怒容满面,“刷刷”两剑,急刺童惊风咽喉,跟着脚下一个踉跄,似乎站立不稳。
杨清荷却不知父亲心思,还真以为他连站也站不住了,吓得大声惊呼起来。便在此时,但见杨晴阳歪斜着的身子突然化为一缕寒芒,极速向童惊风飞去。
童惊风骇极之下,如飞后跃闪避,但仍然慢了半拍,只觉一阵剧痛传来,右上臂已被杨晴阳剑气洞穿。他一时大意,致令受创不轻,吓得气焰全无,掉头如飞逃去。
杨晴阳见自己这一下拼尽全力发出的“身剑合一”之招,不担未能取了他性命,竟连他这条手臂也未斩下,正自无可奈何之际,忽觉丹田之中一阵剧痛,气血不断向上翻涌,似乎又要呕血。
杨晴阳强忍体内逆血,转头去瞧杨清荷时,却刚好听到女儿一声娇哼,似已受伤。大惊之下,再次用出“身剑合一”之招,飞刺那两名太行帮弟子。
他这一招虽然发出,但即无上一招的劲力,也无那等速度,只不过这两名太行帮弟子武功较之“大漠神鹰”童惊风,却又远远不及。
离杨晴阳较近的那人防备不及,被这一剑刺入肋下,长声惨呼,倒地身亡。
另一人吓得魂飞天外,转身便逃。杨晴阳拼命施出“身剑合一”绝招之后,内伤立刻发作,口一张,接连喷出数口鲜血,一下栽倒在地。
杨清荷左肩处挨了一刀,血染衣衫。她见爹爹喷血倒地,也不顾自己伤势,急扑到杨晴阳身畔,悲声急叫道:“爹,爹,你如何了?”杨晴阳嘶声道:“快走,快……”话犹未了,竟自昏了过去。
杨清荷强忍伤痛,将爹爹搀起负在背上,急奔入林,一口气行了约二十来里路,只因失血过多,加之心中惶急,再也支撑不住,脚下一软,滑倒在草丛中。
杨晴阳受此一颠,悠悠醒来,用嘶哑的声音道:“荷儿,你快快止血,爹爹……并无大碍。”说着又盘膝行动,强行疗伤。
杨清荷撕下衣襟,包扎了肩头伤处,又挥剑砍了许多树枝长草,搭在头上身上,将自己与爹爹身形罩住,随后也坐定运动。
过不多时,便听闻一阵脚步之声传来,显然有人追踪而至。二人藏身于草笼之下,屏住呼吸,待得太行帮弟子远去后,方敢敢长出一口大气。
杨晴阳在连番受创之下,自知内伤极重,好容易才凝聚了一丝真气,缓缓睁眼,用微弱的声音道:“荷儿,爹爹求你一事,你是我杨家唯一的骨肉,爹爹请求你,你……就别再管爹爹了,快快拿上爹的步光宝剑,自行逃命要紧!”
杨清荷泪流满面,伸手握住杨晴阳冰凉的手,猛一摇头,目中流露出毅然决然之色。
杨晴阳见她如此眼神,知自己再劝也是无用。心想:“自己几乎已丧失了功力,就算一个三四流的庸手,也能立时取了我性命,又怎能再保护荷儿?”
心中只觉万分对不住自己的女儿,目中竟也流出了眼泪。杨清荷此际却异常的镇定,俯身凑近杨晴阳耳边,轻声道:“爹,此际暂时还算安全,你快运功疗伤,女儿为你护法,也顺便在附近找些吃食,待得天黑以后,女儿再背爹爹离开!”
杨晴阳见她清秀的面容上,满是坚毅神色,一阵感动,生机重燃,点了点头,重新运功疗伤。
杨清荷轻轻钻出草笼,侧耳细听一阵,不闻丝毫动静,小心小心翼翼在附近寻找食物,不久便捉住两条蛇。她回到爹爹身旁,静待他行功。不一会,又听到附近有人奔行,似乎来人不在少数。但均是倏忽即过,想来以为自己二人逃去得远了。
两个多时辰之后,杨晴阳收功睁眼,内伤虽无多大好转,但精神较先前已恢复了不少。
杨清荷低声道:“爹爹,喝点蛇血吧。”说着用剑斩去蛇头,将蛇血灌入杨晴阳口中。
杨清荷待他喝下蛇血,又剥去蛇皮,将蛇肉撕成细条,一条条喂在爹爹口中。
她想到入夜还要背上爹爹逃亡,若不吃些东西,恐无气力,忍住恶心,也拿些蛇肉生吞入肚。杨晴阳眼看女儿为了自己受如此之苦,心中更觉伤感不已。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杨清荷将杨晴阳负在背上,向南又行。一路只在密林深处走走歇歇,时停时行。奔了一夜,杨清荷实在累得不行,好在于天亮前,寻得一处恰好能容下两人的树洞。她先将爹爹藏在洞中,砍些树枝遮蔽了洞口,再去寻水找食,待得胡乱果腹之后,便藏身树洞之中,静待天黑。
如此一连三日,昼伏夜行,虽历尽艰辛,天幸未再遭遇太行帮弟子的追杀。杨晴阳内伤极重,短时难以痊愈,但一连三日的行功疗伤,功力又恢复了些许,行走觅食等已然如常。
第四天傍晚,两人瞧见前方有炊烟升起,知再不下山购些吃食,体力绝难支撑,当即向着炊烟处行去。来到一处村落中,杨清荷用头上一支玉钗,向一户人家换回食物,父女二人饱餐一顿。
杨清荷想到这几天来茹毛饮血,实与野人无异,自知身上已污秽不堪,她正当及笄年华,又是爱美喜洁之人,见来到了人烟之处,便想去沐浴盥洗一番。当下开口将想法向杨晴阳说了。
杨晴阳虽觉此事有些欠妥,容易给太行帮留下追踪线索,但也心疼女儿这些日子实在辛苦异常,也不便违拗于她,只得点头同意。
杨清荷当即来到之前购食的那户人家屋去,说要借屋洗澡。屋主本是一位半百妇人,得了她的玉钗,如何不允,连忙为她烧水。
杨清荷梳洗一新,重又包扎好肩处刀伤,谢过那妇人,还未出屋,已听得父亲急迫的声音传来:“荷儿快走,此地有太行帮眼线!”
杨清荷一惊之下,飞奔出屋,却见爹爹手持长剑,正急追一名乡农模样的汉子。那汉子轻功不弱,片刻间便没入村头不见。杨晴阳内力未复,竟然追之不上。
杨清荷拔剑出鞘,忙也飞身追去,大声道:“爹,女儿来了!”二人追出一程,已失了那人踪迹。杨晴阳急声道:“看来此人定是报信去了,快向另一个方向走!”
两人见那汉子往北而去,也不与他背道而驰,反向西面奔去。杨清荷心知自己若不洗澡,便不会被发现,心中懊悔不已,开口道:“爹,都怨荷儿的不是,荷儿实不该在此耽搁误事!”
杨晴阳道:“太行帮之人真是无孔不入,在爹爹功力未复之前,往后更须一切小心,绝不能有丝毫大意。”
杨清荷道:“荷儿知道了!”心下默祷道:“天涯落魄客,你快些跟来啊,求求你快些跟来啊!”
两人向西奔了一夜,到天明时,山势渐低,十数里外显出大片的田畴,其后方已能瞧见城郭。两人不敢入城,只沿山脚曲折向前。走了一程,折向西首一片松林之中,这才坐地歇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