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捡奔行一阵,见前方髯公越跑越快,自己虽拼起全身真力,想尽量保持与髯公的距离,但仍是离髯公越来越远。又行一阵,前方已不见了髯公的踪影。
他见跟丢了髯公,心下一急,猛然又再加速,急欲追上髯公。只觉体内真气渐渐鼓荡,缓缓向双脚脚心涌去。脑中稍加意念,但觉双腿双脚力道渐增,跃行之际,又轻快了不少。心下一喜,更加发力前奔。远远望去,只见一道灰影在山林间星飞丸跳,快捷非常。
那消半个时辰,王捡便已到了昨日太行帮与蜀中群侠厮杀之处的附近山林中。他见髯公仍无踪迹。只得飞身掠上一株树巅,眺目四望,见那厮杀所在,除地上仍有斑斑血迹之外,其余尸首兵刃等物,均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更无丝毫人踪。回想昨日此地那骇人听闻的浴血场面,心下仍觉恻促不安。
眼光扫处,见西面一片田野尽头,一山拔地而起,山势虽不甚高,但沵迤绵延,心想:“东面便是蜀西分坛的所在,而南面地势平坦,无甚匿身之地,中毒群侠若未在这山中藏匿,便只有北去一途。”当即顺着山林,向西面山中掠去。
再次飞跃一阵,已进到山中。此时天空乌云渐渐遮住太阳,阴沉了下来。王捡虽说内功不凡,但这般全力施展轻功飞掠,也觉有些心跳气喘。他寻着一条小溪,饱饮山泉,山风阵阵,吹拂于身,正觉惬意,忽听一声寥唳猿啼,一喜之下,侧头向上望去,见山石间一条白影倏忽闪过,知必是髯公,忙追踪而去。
那髯公甚通灵性,见王捡跟来,便候在不远处。王捡追至它身前,见它一双火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吁了口大气,试着对髯公道:“髯公公,你可真是厉害了得,但别再跑得如此快了,我可跟你不上。”
髯公将头一转,伸手向那远方山势指了指,口中怪啼一声。王捡心中一动,暗道:“这灵猿髯公早年生活于雪山之中,如今更已通灵,定有些独特奇异的本事,难道……它已有所发现不成?”正思忖间,髯公已向所指的远山飞扑而去。
王捡照定方向,紧随其后。那髯公似乎听懂了王捡之言,竟不再加快奔行速度,一人一猿上峰下谷,顺直而行,不知不觉又掠过数处山峰,到达了方才髯公所指之处。
此时天空浓云更重,“咯隆”一声霹雳,大滴大滴的雨点子,已开始往下打来。王捡随髯公窜至一棵大树之上,见它不住左顾右盼,鼻息张噏之际,似乎又觉出什么,猛然向左前方掠去。
雨滴由轻缓而至急促,片刻间已成瓢泼之势。王捡顺着雨势飞跃,衣衫渐湿。他抬眼望望天色,心知已过了一个时辰,若再向前行进,便无法准时回去与八极老人汇合,心下一急,忙停身唤道:“髯公,髯公,别再向前了,快回来。”却见髯公身形丝毫未停,直向不远处一山谷中投去。
王捡一咬牙,只得弹身又起,紧追髯公不舍。一柱香时间过去,已掠至一处山谷内。他见这谷中怪石嶙峋,甚是阴森,而髯公身形却仍旧不停,顺着谷底山石,径往谷内闪窜,晃眼间又不见了踪影。王捡照前狂奔,片刻间,已掠到山谷尽头,一个黑魆魆的洞口赫然映入眼帘。而髯公却蹲坐洞前,正拿眼望着王捡。
王捡心怀忐忑,来到洞前,见洞口甚大,纵两三人并行直立而入,也无阻隔。他知髯公将自己带至此地,绝非无因。正要跨步入洞,忽听洞内传来一声娇喝:“什么人?”跟着一道灰影从洞内飞出,持剑立在距洞口数步之处。王捡定睛一瞧,来人正是慧贤。
慧贤见王捡同那火睛白猿,竟一同找到此处,大喜道:“小施主,不知那位老前辈有否来此?”
王捡摇摇头道:“那位前辈往北边去寻找诸位了,弟子与髯公一道往南,是髯公将我引来此地的。”说着用手指了指那白猿。
慧贤转头向髯公细细打量了几眼,又道:“请问小施主,那位前辈……可有……可有……”
王捡从她迫切的眼神中,已知她所问何事,忙接口道:“请师太放心,前辈已取得了解药,弟子稍后便回去会合前辈,引他前来此地,为你等解毒!”随后又道:“诸位英雄眼下可都在这洞内?”
慧贤颔首道:“他们都在内洞。小施主快随我入内,好将这消息告诉给众人知晓。”说完当前引路,向洞入行去。王捡跟着慧贤,一道入内,留髯公独个守在洞外。
这山洞极为宽广,越向内行,越是昏暗。王捡随慧贤向内行得约数十来步,方才来到群侠藏匿之处。王捡睁大双眼,仔细瞧去,见此处有如一间巨大的厅堂,隐隐只见群侠依着洞壁,或坐或卧。
慧贤行到众人近前,大声道:“我等所盼之人,终于到了,大家有救了!”洞中群侠一听此言,发出一片欢呼之声,纷纷站起身来。一人打着火石,燃起一束火把,洞中瞬间明亮了许多。
王捡借着火把,打量群侠,见被八极老人救回的慧清师太以及“寒山樵客”、“七煞刀”姜莫畏、“风雷掌”郑景阳等人均在其中。又见众人个个面色灰败异常,显得十分虚弱,几乎所有的人,身上都挂了彩,血污遍身。而一些伤重者,更是倒卧于地,不能起身。但所有人见了他,面上无不露出欢颜。王捡数了一数,连峨眉派四师太在内,共是二十四人。
这些人大多于昨日厮杀时见过王捡,均对他的义勇无畏甚是钦佩。见他来此,纷纷围拢过来,大赞王捡的英雄肝胆,侠义心肠。王捡见群侠围着自己,神色间有如亲人厮见,全然的真情流露。想到这些刀头舔血的江湖豪杰,竟能如此真情诚意奉待自己,心下感动,眼眶不由红了。
静性昨日原本伤重难治,却得八极老人的“还阳护命神丹”相助,保全了性命。但她伤势极重,此时仍躺身于地。她见到王捡来此,缓缓开口道:“小施主一切安好?”
王捡见是静性师太,忙行到她身前,跪下磕了个头,口中道:“弟子王捡,拜见师太。弟子一切无恙,不知师太伤势如何?”
静性见王捡向自己磕头,挣扎着去阻止王捡,急声道:“小施主快快起身,可别折杀了老尼。”王捡见她如此,只得站起身来。慧贤、慧净二人一左一右,搀扶着静性缓缓坐起。
静性用低微的声道:“小施主是我峨眉派的大恩人,且不可再向老尼行此大礼,老尼身受不起。”
王捡道:“师太千万不可如此说,峨眉派的众位师太,对弟子恩重如山,特别是师空师太,弟子……弟子……”他想到静空师太惨死,不由哽咽了。
洞中群侠想起昨日静空师太身受之惨,心下均是一沉,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
静性合什道:“阿弥陀佛!师空师姐涅盘圆寂,永登极乐,小施主不可为此伤怀。”她见王捡伤心落泪,忙一转话题,问道:“请教小施主,昨日相救我等的那位前辈,小施主有否知晓他的姓氏名号?”
她此言一出,挑起了群侠心头的大疑问,“寒山樵客”、“七煞刀”等人纷纷转头望向王捡,眼中期盼之色,溢于言表。特别是慧清,她被太行帮众恶掳去之后,险些便受了凌辱,更是一心想知晓将自己救出火坑那前辈名号,以待是后图报。
王捡忆起那位前辈的叮嘱,不得已道:“那位前辈的姓氏名号,弟子……弟子也不甚清楚。”忽然想到自己还要回去与八极老人汇合,如今时辰也已耽搁久了,忙道:“弟子尚须赶回向那前辈复命,如今时间紧迫,请诸位在此稍候,弟子去去就回。”说完如飞出洞,招呼髯公,向来时所在急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