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孤剑凌云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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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解危厄诸侠器敬(三)

他出谷之后,照直径向城里奔去。此时天近黄昏,正是晚膳时分,雨也停了。王捡奔行一阵,见城郭在望,心下寻思:“太行帮失了解药,定然要大势搜寻,此时进城,恐有不便。”想了一想,向着城郊一处村落而去。

他来到一农户家中,购得支大镬。又挨家挨户,多给银钱,买得满满一镬糙饭红薯等吃食,外带数只活鸡。又叫农人将鸡脚拴牢,负鸡于肩,双手举着大镬,向山中奔去。众农人见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神力,更怀揣许多银两,无不啧啧称奇。

王捡虽内功根基极厚,但这般负重上山,仍觉十分疲累。一路行行歇歇,直到天色大黑,又才回到那山洞之中。

群侠见他累得满头满身都是大汗,无不心下过意不去,均想:“这少年为我等如此费心操劳,今后定要好生报答人家才是。”

众人用过饭后,精力渐渐恢复,几位武功高强,受伤较轻之士,便乘夜下山,购来几头猪羊,宰杀洗剥干净,又在洞中生起火来,将王捡举回的大镬置于火上,取水而煮。群侠围坐火旁,不时大骂太行帮的无耻行径,忿激之意,滂渤怫郁。

王捡跟着峨眉派四位师太坐于较远处,听众人咬牙切齿的讲述自己某位亲朋,于昨日如何如何被太行帮所杀。心里只想:“昨日那血腥场面,委实触目惊心,如在眼前,自己与这群江湖豪杰,可谓九死一生,全仗八极老人相助,才终得保全性命。八极老人武功如此高强,却为何要遁世息心?凭他那一身所学,若要插手太行帮之事,又如何能致令这许多伤亡?”

念头一转,又想:“自己下山所谓何事?”心下自问自答:“不正是要学得一身好本领么?”心下又问:“那学成本领之后便又如何?”想到此处,忽然忆起静空师太向自己所说之言:“孩子,你虽有学武之志,上进之心,但你当前可否想过,你日后艺成之时,难道就只是为了报答对你有恩之人么?”

心底那念头由模糊缓缓而至清晰:“锄强扶弱,惩恶扬善,驱除胡虏,还我河山!对,对,这不正是静空师太曾要我思索的,我辈学武之人的宗极至理么!”

自己下山时,曾亲眼瞧见蒙古铁骑在闹市中横冲直撞,汉人的性命,有如蝼蚁。想起静空师太所言:“蒙古人将我汉人划为第四等级,非但不许我汉人私藏兵器,更禁止习武,甚至还不许戴笠、骑马……”自己一心下山习武,早已有违蒙古令法。哼!我不光要违,还要杀,杀,杀,杀太行帮的恶贼,更要杀那些占我神州河山的胡虏!

他想到这里,胸中血脉贲张,猛然站起身来,大声喝道:“杀啊!”群侠忽闻他这声大喝,无不惊愕,都以为他是为昨日之事才愤而出声。不知是谁,忽然也发声喝道:“杀啊!”群侠跟着齐声大喝:“杀,杀,杀!”一时山洞中回响的尽是喊杀声,久久方才散去。

王捡见群豪跟着自己大声喊杀,心下一愕,不知所措。忽听静性高喧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施主万万不可妄动杀机。佛言:‘恶人害贤者,犹仰天而唾。唾不至天,还从己堕。逆风扬尘,尘不至彼,还坌己身。贤不可毁,祸必灭己。’若以暴易暴,以杀止杀,此乃无道虐威,非正道忠义之士所为。行十恶者,受于恶报,行十善者,受于善报,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望小施主慎守善志,切记,切记!阿弥陀佛……”

一番话便如醍醐灌顶,甘露洒心,王捡机伶伶全身一战,知道自己险些就入了杀孽魔障,当即垂首向静性师太恭恭敬敬道:“弟子多谢师太点醒。师太教诲,弟子拜受,今后定当铭诸心腑,永记不忘。”

静性缓缓点头,道:“小施主记下就好。你屡屡与我峨眉派有恩,今后若须用我峨眉之处,尽管开口,我峨眉派上下定当衔环以报。”群侠听得静性此言,齐声开口:“对,恩公今后若有差遣,我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王捡双手乱摇,急道:“哎呀,诸位前辈英雄太也言重了,在下何德何能,绝不敢差遣诸位,各位的好意,在下心领就是!”

群侠知王捡本性谦恭温和,齐齐向他抱拳一礼,便都不再言语。众人见大镬中的肉已煮熟,起身分而食之。峨眉派众人因戒荤茹素,便老远靠壁而坐。

群侠因失血甚多,疲累多日,食量极大,竟将那一大镬汤肉吃得点滴不剩,随后各寻躺身之处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