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将军弃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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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十二月廿四,东方云嫣出殡的日子。本来这天气仅仅只是寒冷,风大,可是,在这一天,原本晴好了几天的天气,忽然一夜之间,大雪纷飞,大地已经被这轻柔的雪花盖上了一层洁白的被子,一朵朵又大又密的雪花从空中盘旋着飘落下来,成了大地上一部分,汇成了让大地银装素裹的美景。

若是在往日里,楼夜雪必定会想要吟几句“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的诗句,可是,这一天,这样的雪景,却让他没了兴致。

那样大的雪,整日的下着,丝毫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就连上天也在为嫣儿觉得不公吗?想要告诉世人,嫣儿的死,藏着多大的委屈吗?古有“六月飞雪”,现在虽是冬天,可这雪分明大的让人害怕。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不知怎么的,忽然让他响起了这么两句诗。还记得去年落雪的时候,他还和嫣儿一起在漫天飞雪中玩耍起舞,堆雪人,煮酒吟诗,好不惬意。可是,旧景犹在,年年花开,只是故人改……

带着烈酒,一路喝着悄悄的尾随下葬的队伍,因为雪地的关系,这一路真的很不好走,而将军府,似乎在东方云卿失去了王妃之位后,已经沉寂了,没有多少人愿意来为这个已经风雨飘摇的家庭出什么力,帮忙的不是家仆便是原先在军中受过东方云卿恩惠的一些热血汉子。

陵园内,稀稀拉拉的矗立着几块被风雪掩盖了的墓碑,寂静的似乎能听到每个人的喘息声,这是王上所赐予东方家族的陵园,规模宏大,代表着无上的恩宠,可是,当真有人要葬在这里的时候,这些虚名,这些所谓的荣耀,还有谁在乎呢?

一切的仪式,都在无声中进行着,楼夜雪更是狠猛的拼命灌着自己烈酒,期望能从那灼烧的心肺间,压住心中的悲痛,无声中,早已经泪流满面,已经多少年没有流过泪了?母亲过世的时候,他还太小,不知道为什么那原本活生生的人会一下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原本温热的大掌也变的冰凉刺骨。

父亲告诉他,那是母亲过世了,那个从他一出生就陪伴着他成长,给他温暖的女人死了,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那时候,他哭了,虽然母亲曾经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还是哭了。他告诉自己,以后一定不会再哭了,一定不再落泪了,可是,今天的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心中的悲伤。

“嫣儿——嫣儿——”

他无助的念着心中所想着无数次的名字,却已是天人相隔。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盖棺!”管家嘶哑着声音喊道,却难掩其中的悲伤。

一双手,卡在了棺身和棺盖的中间,那么重的棺盖押着,他却丝毫感受不到痛。

“嫣儿……”

只见一名白衣男子,悲痛的从树上落下,在一瞬间跪到了棺椁的旁边,用双手止住了即将关上的棺盖。

“你、你是何人?竟然来捣乱我们将军府小姐的下葬。”管家气的不轻,愤怒的说道。

一旁和东方杰一起搀扶着接近昏死的东方夫人的云卿,听到了管家的话,抬头望去。

那一身白衣的楼夜雪,似乎已经和这天地相容,在这白茫茫的一片雪中,都藏不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悲痛之气。

“管家,让他再看嫣儿一眼吧。”然后,东方云卿才对一旁的爹娘说道:“爹,你先送娘亲回去吧,冰天雪地的,她的身子不好,而且,情绪也不太稳定,先带她回去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云卿回处理好的。”

东方杰看了远处的楼夜雪一眼,也不问,只是点了点头,携着夫人上了马车,离去了。

“最后一面也让你见了,你,可以走了。”东方云卿缓步的走到楼夜雪的身后,冷冷的说道。

“让我在陪嫣儿一会儿吧,错过了今天,这辈子,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让你见她最后一面,也不过是看着嫣儿的面上,你当真以为我是可怜你?我是可怜她……”

楼夜雪用那已经有些僵硬的手,顺着嫣儿的发际、眉角、双眼、鼻梁、嘴唇……细细的描绘了一圈,仿佛是感受着她最后的气息,然后,一点一点的,合上了那厚重的棺木。

“嘭”的一声,彻底的将两人隔绝了。

混着雪花的土被一捧一捧的洒在楠木棺椁上,渐渐的掩埋在土地里,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了,只余一地的土。

一块崭新的青石墓碑刻着“东方云嫣之墓”,立在了坟头,在这陵园里,并不显目,却透着森然的冷气。

一直没有出声的慕容浩天拍了拍东方云卿的肩膀,说道:“我们走吧,逝者已逝,再是执着也回不去了。”不知道是说给楼夜雪听,还是东方云卿听。

靠在墓碑一边神情落寞的楼夜雪悲痛的喝着烈酒,哭着念道:“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但愿你往生之后,不要再生在官宦之家,不要再被俗世所扰,不要再认识我……

嫣儿,你能听得到我的心意吗?

东方云卿看着这样的场景,说不出是心痛还是惋惜。对着慕容浩天点了点头说道:“好。”

慕容浩天拥着东方云卿,在雪地里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用很轻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云卿,我——”却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怕因为自己的失言,会又一次揭开她还未痊愈的伤口,会让她更加内疚,更加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