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才的话,明诚他也听见了。”就在我们已经远远的看见了那一条长龙似地闪亮灯街,晴雪却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恰时,几个小孩追赶着嘻哈过去,打闹之声掩盖了晴雪的声音。我没听见他说什么,只知道他说了句什么。“什么?你说什么?”等到孩子跑过去,我再度问他。
晴雪停了脚步,静静的看着我,眼神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说,刚才你说的那句话,不仅许晟听见了,其实明诚他,也听见了。”
我几乎反应不过来他说什么。直到几秒钟之后,脑袋突然灵光乍现,我瞪大眼睛,激动的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几乎快要吼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明诚也听见那句话了。”晴雪仍旧是淡淡的,一丝一毫也不见激动和担心,与我的激动完全相反。我任由我抓着他的胳膊,一动也不动,只是看着我,似乎想看看我到底会有什么反应一样的紧紧盯着。
我也紧紧的盯着他,脑子里面一片混乱。许久,我才回过神来,失魂落魄的看了依旧平静的晴雪一眼,然后问他;“明诚他,真的听见了?”
我的心里,还带着一丝侥幸,带着一丝是晴雪在骗我,和我玩笑的侥幸。我对自己说,明诚他怎么可能听见?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的。绝不可能……
“呵呵,晴雪你开什么玩笑?这个玩笑一点不好笑啦。”我松开他的胳膊,自顾自的笑起来,心中忐忑不安,却又强作镇定。我不肯相信,这是事实。
晴雪叹了一口气,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笑容:“我为什么要骗你?”那笑容,带着三分嘲讽三分失望,剩下的,就是淡然。我被他的眼神看得动摇起来。难道,明诚他真的回来了?我问自己,却依然觉得这只是个玩笑。
晴雪他,一定是故意吓唬我的,想看看我的反应,然后嘲笑我玩儿。我肯定的对自己在心里这样说道,可是不可遏制的是却带着无限的心虚。
“你肯定是在开玩笑!”我一口咬定,死活不肯相信。因为,我觉得不仅仅明诚他不会这么快赶回来,而且他更不会在听了这话之后,不问清楚问明白,就这么走了,甚至都没让我看见!明诚他,不是那种人!
“好吧,既然你不肯相信,那就算了。”晴雪又恢复了温和的样子,变化之快,几乎让我有些接受不了。也更让我觉得——他真的是在开玩笑。明诚,的确是没有回来。
我狐疑的看了他好久,他却没有任何奇怪的表现,只是一直一直微笑着,看着我。于是,我相信了自己的判断——明诚,的确是没有回来。于是心里就像是一块大石头落在了地上,瞬间就让我松了一口气。
“继续走吧。”我挤出笑容,对晴雪言道。心里对他有些埋怨——开什么玩笑不好,偏偏拿这个来吓我。哼,坏透了。
然而,我却没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我这么在意明诚是否听见那话,是否误会了做什么?此时此刻,我心里只有一阵庆幸——对这只是个玩笑的庆幸。
我放心的逛灯会,这看看,那瞧瞧,好不快活。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我看见了一个老熟人。一个,我很讨厌的老熟人。那个人,就是一直以来让我很不喜欢很讨厌的毒舌男。
我很想假装没看见他的,不过没奈何的是,这条路一条直线通到底,压根就没有躲藏的地方。我假装没看见他,侧身在一个卖花灯的摊子上,假装在看他的花灯。可是毒舌男却似乎不肯就这么放过我,还离着老远呢,就已经大呼小叫起来:“喂,肥婆,你也出来啦?你家相公呢?”
我咬咬牙,决定不理他。然后在心里暗暗诅咒:肥婆,你才是肥婆呢!你全家都是肥婆!我承认,我对这两个字很讨厌很讨厌,讨厌到了恨的地步。可是偏偏这个毒蛇男,似乎专门和我作对,一口一个“肥婆”,让我恨得牙痒痒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我以为毒舌男会有点自知之明,知道我不想理他,他就会识趣的闭嘴。可是,显然我高估了他的聪明程度了。尽管我一副不理会的样子,他却还是只当我米听见,反而加大了声音,还加上了挥手,兴高采烈的叫起来:“喂,肥婆,看这边,看这边!是我呀~”
周围的人,被他的大呼小叫吸引了主意力,目光都渐渐的看了过来。感觉到不妙的我,此时完全有了一种杀人灭口,再鞭尸埋尸的想法。这个毒蛇男,真的是太可恶了!我第一次遇见这么可恶的人!
为了不让概念股多人主意到这边,我只好挤出一个笑脸,慢吞吞的扭头去看他,没好气的冲他嚷嚷:“叫什么叫?难道我没名字的吗?”
毒舌男顿时有些讪讪,恍然大悟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然后再次口没遮拦的大叫;“啊,原来你不好意思了啊!”
我差点冲动的脱掉自己的鞋,一把塞进他的嘴巴里去。这毒舌男,说话难道从来都不经大脑的么?既然知道了,居然还敢这么大声的叫出来,生怕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吗?
我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发现他已经成功的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此时我们周围的人都对我们行注目礼了。而且,一个个有窃笑之状……我顿时更加的羞恼,也更加的害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于是赶紧冲过去,一把拽住他往路边上走去,嘴上还得笑眯眯的说:“你找我什么事儿啊?”
我听见背后雪晴已经忍耐不住的笑出了声来。虽然我知道他绝不是笑我肥,只是被我出糗的样子逗得忍不住而已。可是,这也并不妨碍我对毒舌男越发的充满怨恨。我发誓,如果有一天,法律改成杀人不用偿命,也不用负责,我首先要弄死的,就是这丫的!
“你们家许晟呢?”毒舌男仿佛根本就没看见我怨毒的目光,反而居然还真当我对他笑呢,也一脸灿烂笑容的问我。
“在家里呢。”我无可奈何,只得放弃对他使用眼神杀招。然后心里纳闷——“你找许晟干嘛啊?”
“哦,提督大人回来了。我看上次他和提督大人似乎关系不错的样子,所以想找他一起去提督府,和提督大人喝酒去。顺便,再谈点生意上的事情。你知道盐政空缺的事情吧?许晟说不定很有机会哪!”毒舌男“啪啦啪啦”的说了一长串的话,语速很快,饶得人脑袋疼。
我几乎什么都没听见,只是,却听见他说了很多个“提督”的字眼,而且,好像说是提督回来了。这个提督,是指谁?
“提督?谁啊?”我打断他,紧张的问。紧紧盯着他的同时,手心儿都在冒汗。
“还有谁啊?难道咱们这还冒出两个提督来了?”毒舌男一脸“被你打败”的表情,怪异的看着我,夸张得仿佛我说了我看见外星人。
我没工夫理会他,只不过心却是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也就是说,他口中的提督,的的确确就是明诚……也就是说,明诚的的确确的回来了。也就是说,刚才晴雪没有撒谎。明诚他,确实听见了我说的那个话么?
我的脑袋里忽然就像是有个炸弹爆炸了,“轰”的一声就炸开了。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了,以至于我一下子根本就消化不过来,当场就愣住了。
而等到我回过身来,第一个动作却是转身就跑。我顾不得其他人怪异的眼光,也顾不得毒舌男在背后大呼小叫。此时此刻,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我必须找到明诚,向他解释这件事情,决不能让他误会了!
我心里急得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过去,然而越是着急,就越是容易出错儿。我一路狂奔,却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跑步并不是最快的方法。我真的是昏头了,居然还真的就这么一路气喘吁吁狂奔到了提督府。
提督府的门房幸而是认得我的,也没;拦住我,居然就那么任由我一下子冲了进去。我憋着那一口气,直接冲进了许晟的书房。
“碰”的一声撞开门,我差点没被惯性摔在地上。我以为那门是锁着的,没想到却只是虚掩而已,所以一下子用力过猛了……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一下子控制不住的冲到了明诚的面前。
明诚直接被我吓了一跳。我俩就这么对视着,他错愕无比,而我像是犯了哮喘病,痛苦得吸气都快不行了。
许久,我们才回过神来。
“那个——”这是我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微微的喘。
“你这是——”这是明诚的声音,有一点微微的迟疑和犹豫。我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不肯看我,竟然避开了我的目光,低下头去,轻声的问我:“怎么有空过来?是有事儿找我么?什么事情这么急?”
“你是不是听见了我说的那句话?”我劈头就问,不想和他扭扭捏捏的。因为我听他说话的语气,感觉有点和平常不太一样,这让我隐约觉得不对劲,有一股不祥的感觉在心里冒了出来。
“什么话?”明诚迟疑了一下之后,才诧异问我。我听得出来,他这是故意的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只是,他却似乎不肯承认这一点,反而继续说了下去:“呵呵,你这么着急过来,我以为有什么事情呢。怎么就没头没脑的问这个?什么话?我没听见啊。”
他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是觉得,他的确是听见了。因为,我察觉到他说话时候的躲闪和迟疑,很明显的他在撒谎。
“你听见了对不对?”我打断还要继续说下去的他,直接拆穿他的谎言。我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问他:“晴雪说,你听见了。”
明诚的脸上顿时滑过一丝不自在。他扭过头,更加不肯让我看见他的脸。他抿了抿唇:“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我真的没听见……”
“明诚,我问你一句话。”我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我有点不耐烦了,我不喜欢听他继续撒谎。我不喜欢看他这幅样子。我喜欢那个诚恳的,温柔的明诚。
“什么话?”明诚一愣,大概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突然打断他说起这个吧?不过,还是顺从的配合我。
我上前一步,弯腰,极具压迫性的紧紧盯着他问道:“我问你,我们曾经约定过,互相之间要坦诚的吧?你应该,不会骗我的吧?”说完之后,我就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声音大了听不见明诚的回答。
然而明诚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迟疑了几秒钟。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我却已经紧张得手心都冒出汗来,后背更是几乎湿了一层衣服。我非常在意明诚的回答。我非常害怕他的回答与我想象中的有差异。
好在,最后明诚他的回答与我想象中一模一样。虽然有了迟疑,但是还是给了我满意的答案。他说:“当然,我不会骗你。”说这话的时候,我想大概明诚基本上已经猜出了我的想法。
“好,那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听见了我说的话没有?”我郑重的问他,庄严肃穆得连我自己都觉得过分。只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因为我感觉,自己真的非常非常在意着件事情。
明诚沉默了,久久没有回答。我的心在他沉默的时候,一寸一寸的凉了下去。明诚他,不愿意告诉我么?还是,有其他的想法呢?
“是,又如何?”明诚终于回答,只是答案却是这样的无奈。是,又如何?甚至,我感觉他的声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发苦。
“那是开玩笑的!”我激动地冲口而出,拼命的想要澄清事实。
然而……明诚他似乎并不信。因为,他抬起头来,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是么?可是明珰,我不是傻子。你对慕容晴雪的好,我都看得见。你真的,就对他没有一点意思?不可能吧?”
我被明诚的答案惊愕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