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只要了五个月,许晟居然突然就回来了,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虽然风尘仆仆,虽然疲惫不堪,可是完好无缺。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我惊喜都几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压制住心里高兴欲狂的感觉。
“回来了?”我扬起微笑,尽量维持平静,然而声音里还是忍不住的透露出一丝丝的欣喜。经过这么久的担心,他终于回来了,这让我几乎有一种地狱天堂的感觉。我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见到许晟过。可是现在,我真的很高兴能够再见到他。
“辛苦你了。”许晟明显瘦了一大圈,不过他却用那张风尘仆仆的脸,露出真诚的笑容对我道谢。他的眼神很亮,灼灼的烫。
我鼻子一酸,差点没落下泪来。摇摇头,我诚恳的对他说:“我不辛苦,辛苦的是你。快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你看你都成这样了。要是你爹娘和两个老婆看见了,还不得心疼呀?快去吧,回来我可要对你三堂会审了!另外,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许晟了然一笑,然后深深点头,转身出去。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我忍不住叹气。这个男人,其实还是很靠得住的。为了这个家,他甚至可以去北方虎狼之地。为了这个家,他着实很努力。他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只可惜,我们不适合……
如果没有明诚的话,最后我会被他感动吧?然后最终会乖乖的留下来,做他许家的主母吧?然后,会好好的相夫教子,平静的过一辈子吧?
只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若不是他以前那样的态度,若不是那天碰巧我又穿越过来,若不是我回到莫家,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是,一切都发生了。仿佛一切事情冥冥中自有定数一样。该发生的,片刻也不会耽搁。不该发生的,就永远不会发生。
不知道现在许晟他是否有些后悔?后悔以前那样对我?就算是为了保护,他的态度也太过分了。
现在,他回来了,就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吧?让出这个不属于我的主母之位,然后离开这个不属于我的男人,去寻找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趁着许晟去洗澡的时间,我去找了晴雪,和他说了我的意思。晴雪思虑片刻之后,也点头表示了同意。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用一种沉重的语气对我道:“到时候,千万别心软,否则越拖下去越痛苦。”
我被他说得心情都有点沉重,点点头,然后默默的回自己房间等着许晟过来,心里不住的构思该如何如何对他说这个事情。
我紧张的想着,等待的过程中手心都在不住的冒汗。然而让我松了一口气的却是——许晟没过来。直到该吃饭了,他才出现。不过精神好了许多,像是睡了一觉。看上去也不是那么令人心疼了,只是瘦了一圈,以前的衣服都有点宽松了。加上现在又是夏天,所以看起来格外的瘦弱……
因为我提前也没告诉任何人,所以直到许晟出现,他们才知道许晟回来了。当下,梅若和刘素心都定定的看着许晟,眼睛都挪不开了。而那对老夫妻,同样也是看着自己的儿子挪不开眼睛。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惊喜的目光,甚至能隐隐看见泪光。我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而很心软。其实,许晟对这个家而言,真的非常重要。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我真切的看明白了。
梅若和刘素心虽然都不希望对方得到许晟的宠爱,可是他们对许晟的感情却都是很真诚的。在这五个月里,梅若和刘素心各自用不同的方式在关心许晟。梅若吃了整整五个月的素,每逢初一十五就会去庙里烧香拜佛。而刘素心,则是天天抄经书,祈祷许晟平安归来。
就连我平日里最看不顺眼的,觉得他们最过分的夫妻俩,也让我觉得有些感动。虽然他们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却经常“不经意”的去许晟的房间看看,或者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去城门口等上一天。这五个月里,他们没有和我生过一次事。、
或许,这次他们感觉到了危机感吧。他们以前觉得,许晟不会离开,可现在许晟突然离开,让他们终于明白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在他们心里,将许晟看得这样重要,这让我和或多或少的决得很感动。
所以现在,我几乎已经原谅了他们以前对我做的那些过分事情。又或者说,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计较那么多。毕竟,我不会在这里留一辈子。计较得再多又如何?索性放开了丢开手去,心里还要自在些。
“我回来了。”面对众人的瞩目,许晟点点头,然后轻声的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宣布开饭。
拿起筷子,开动之前,许晟忽然看向我,对我吩咐一句;“明珰,一会我们去书房谈谈。我有事儿要对你说。”
在这个时候,许晟只对我说了话,自然让梅若和刘素心感觉到不舒服,她们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便都默默的不再言语,只是低下头,木然的拿起筷子。我看得出她们的辛酸,看得出她们的嫉妒,然后却也无可奈何。
我再如何澄清也没用,只有许晟才管用。哪怕是一个眼神,哪怕是一个音节,都足以让她们心花怒放。可是,许晟却似乎并不打算做。我忽然觉得许晟对她们有些残忍,这种感情上的凌迟,是最痛苦的远胜于肉体的痛苦。
一顿还算开心的团圆饭吃完,我和许晟一起走出饭厅,往书房走去。路上,我们谁也没说话,只是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我在想,我应该要趁着这个时候和许晟说清楚。我是时候离开了。这么拖着,的确对谁也不好。我们并不是谁也离不开谁,相反的,我们都应该尽快的离开对方,这样才会各自过上幸福的日子。
走进书房,坐定之后,我看着许晟,等他先开口。
“明珰,这个给你吧。”许晟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等我坐定之后,才转身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书,又从里面取出一封信之后,才坐下来,轻声开口的同时,隔着书桌递了过来。
我接过,疑惑的看着一片空白的信封。完全被弄得迷惑,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许晟示意我打开看看。他的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相反的,倒是带着一丝丝沉重和庄严。
我按照他的指示拆开,然后从里面取出一张信笺。展开,我只扫了一眼开口,就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心中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也怪不得我会震惊,因为信笺的开口,书着这两个字:“休书。”
面对我的诧异目光,许晟却只是一直平静的看着我,甚至没有任何的言语。我忍耐住诧异,一点点的仔细的将所有内容都认真看了一遍,诚惶诚恐,不敢有任何纰漏。
而看完之后,我也终于肯定——这封休书,真的是许晟给我的。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休书,这是我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这个,等于就是我的自由!
如今,许晟竟然这么轻易的就给了我休书。没有想象中的剧烈反对,没有想象中的生气发怒,甚至连想象中的争执也没有。他就这么轻易的给了我,甚至我连口都还没开。我一度怀疑,这是不是我的错觉,还是许晟几时有了读心术?
他就这么给了我,反倒是让我不习惯,捧着休书的短短瞬间,我的脑子里已经千回百转过无数个他为什么这样做的念头。
“为什么?”我晃了晃手中的休书,迟疑的开口。我真的觉得很诡异,捧着休书,反而没了先前的期待和该有的兴奋,只剩下了忐忑,对许晟心意不明的忐忑。我在想象力,许晟是不会轻易给我休书的才对。可是现在,事情简单得,近乎诡异。这如何能让我不忐忑,不怀疑呢?
“因为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许晟苦笑,一直一直看着我,深深的看我,然后叹了一声:“强扭的瓜不甜。我这样强留着你,有什么用?你不开心,你会讨厌,有什么好的?这一次,我出去一趟,在经历许多艰难的时候,忽然就想通了。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该这样强求。我太自私了。”
我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在我心里,甚至因为要利用我的原因我都猜测过,可是唯独没有这样简单的理由。说实话,我有点儿不太相信,总觉得这只不过是一场他演的戏而已。这样一件大事,却被他说得如此容易……放开,岂是那么容易放开的?
“明珰,就算你不信我,也该相信这封休书。有了它,你从现在开始,就已经自由了。”许晟大约从我不可置信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所以苦笑着这样说了一句,就没再继续看我。他道:“如果你要离开,提前告诉我一声。如果你不想走,那么许家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你永远是许家的当家主母。这一点,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