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之溶情惜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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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训练新兵的工作极其繁杂,水溶原本是不需要过问的,只要交给下属就好。

快一年的时间,仓颉门利用其在江湖中的地位招兵买马,能人异士颇多,之前几批都训练的不错。

漠北的夏季气温很高,时间却很短暂,金陵、扬州还是酷暑,漠北已经秋意甚浓,凉风阵阵。

在黛玉回金陵接走紫鹃的时候,水溶得到黛玉的消息。一个月音讯全无,思念犹如毒蛇爬满心头,钻进他脑子中,一口一口的啃食。得知她的消息,水溶二话没说,跨上战马就走,最后关头却被巫淞与藏桀拦住。

想到不久后要发生的事,理智瞬间回到脑子中。现在这个时候他最好不要在黛玉身边,虽然莫逍遥不比莫涵,有那样的老爹,也难保他会有什么龌龊的举动。黛玉受伤是他最不情愿看到的,就让频频的思念埋藏在心底。

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要过,还有很久、很久的时间。

夜晚风有点凉,水溶一袭单衣坐在书桌前,正在看仓颉门消息阁传来的密信。

淳于玉天与水溶同出点将堂,自小在军营长大,民间疾苦,他很是了解,从莫涵不惜用卑鄙无耻的手段对付水溶,从为了杀水溶,宁愿踩着他的尸体前进开始,他就死了。

或许他不应该计较,能为帝国效力,是他三生有幸,可他无法漠视,就在他被死神揪住灵魂,退无可退的时候,是这个最不屑的朋友给了他生存的权利,从那一刻起,他在心底暗暗发誓,这辈子他都会跟着水溶,为他光复大业而努力,那是他的梦想,亦是他的。

自此淳于玉天进了仓颉铁卫中,任统领,与藏桀这个门主平级,主管消息阁。水溶看的,正是淳于玉天传给水溶的密信。

信中说黛玉去了扬州,一切安好,他不用担心。看到这些,水溶笑了,什么都没有她平安无事重要。他放手揉了揉眉心,身体沉沉的向后靠去,长长的舒了口气。

黛玉到扬州已经半个多月了,她忘记了白昼与黑夜,一波接着一波的重压压在她肩头,休息早离她越来越远。

又是深夜,黛玉还在书桌前忙碌着,她正在翻看一本账簿,这是筹建绛红轩的所有开销,她要尽快统计出来。

半个月前,她与月容、紫鹃一伙从金陵出发,期间她绕道回了躺姑苏老家。老家的田产生意所剩无几,除了一幢老宅,她变卖了所有的东西,筹集到所需的费用,可这些远远不够,还好有月容相助,这才把绛红轩给建了起来。

绛红轩又名女儿国,是专门为扬州贫苦女子而建造,集盈利与善事为一体。

在贾府的那几年,二姐姐迎春被家族迫害致死,金钏儿投进、司琪自尽、晴雯遭妒而死,大观园中的女子一个个因为生活不能自立,依附在贾家这棵大树上,丧失如花般的生命,就连她,也几次三番死在贾府的毒计之下。

这次建造绛红轩,黛玉想为贫寒女子找条出路,也为水溶做些事。

出兵讨伐莫涵是迟早的事,黛玉知道水溶为此准备了很久。他南征之心赫然昭著,粮草却是个大问题。

这些年,水溶在各地的商号,从他大广场被捕后,都遭到朝廷打压,盈利只够训练新兵及平常的开销,粮草、兵器迟迟得不到补给,不得不说这是致命一击。如若南征开始的话,断粮几日,水溶的军队就会陷入内忧外患之中,不战自败,情形甚是危及。

这就是黛玉为何离开水溶的原因,只要是与水溶有关的,明着还是暗地里的,都盈利不高。南征就快开始了,他们必须做足准备,要知道莫涵背后是一个国家的支持,而他们什么也没有,除了自己的一腔热情,不会得到任何帮助,所有的一切只能自己一分一毫的努力。

绛红轩是女儿的王国,分为琴棋书画四大舫,又有茶艺、插画、刺绣等等,门类众多,大凡女子,只要进绛红轩都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在绛红轩中,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代价亲如一家,情同姐妹。每件完工的作品,双方二八分成,高收入保证绛红轩出品商品的数量与质量,在业界传为美谈。

虽然从每件商品上黛玉获利极少,却因为不多拿姐妹们一分钱,大家的工作热情很高,扬州的贫困女子纷纷愿意加入绛红轩,在这里不禁能赚钱讨生活,更多的是一份尊重。就因如此,久而久之,黛玉也积累下一笔财富。

黛玉以前很讨厌这些商贾之事,所谓无商不奸,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铜臭味。可这十几天下来,看到绛红轩蒸蒸日上的业绩,她也甚是希望。她不在是那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娇小姐,她不但可以帮心爱的人,还可以给别人一方天地,遮风挡雨,这是种从未有过的乐趣。

细心查看了遍账簿,出去所有的费用外还赚了不少,这是自己赚的第一笔钱,黛玉别提有多兴奋了。

烛光下,她拿起笔筒中的小号毛笔,在纸上计算着。照目前的价格来看,能购买多少粮草。算完后,黛玉就跟被霜打了的茄子,耷拉着脑袋,说不出是沮丧还是快乐。

就这点东西,九牛一毛,远远不够呀!

看着书桌上写下的数据,黛玉立马来了斗志,一切才刚开始,她要好好奋斗才行。

水溶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一定能帮到你。

已经大半夜了,黛玉扔下笔,揉揉眼睛,仍旧不想睡。旁边的花架上还有副绣品,她要抓紧绣,这是一城东一家老员外给母亲的寿礼,绣好能卖不少钱。

细看之下,这是一副百花争艳图,含苞待放的海棠,纯白的色泽,宛如天空漂浮的白云,青色的叶子犹如通透的碧玉,光滑细腻。一旁的牡丹开的正怒,鼻息之间还留有牡丹浓郁的芳香,它的花瓣一闪一闪的,格外惹人注目。最让人欲罢不能的就是那朵芙蓉了,在一片花海中,芙蓉没有牡丹的雍容,没有海棠的皎洁,它的美浑然天成,不需要任何枝叶的修饰,灵动中自有一番神韵,犹如她的主人,历经千难万险,岁月的长河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依然无法掩去她的灵气,那是一种法子骨髓的魅力,任谁也无法改变。

黛玉拿过架子上的绣花针,葱白如玉的手指挑起一根桃红色的丝线,那树桃花还有好几朵没绣。

微弱的烛光下,真空似乎更小了。黛玉眯着眼睛,手指头小心的捏着丝线,视线尽量直直穿过针孔,将丝线穿过去。

她白天一天的绛红轩中,指导女儿家们书法、绣工……现在真的太累了。穿好线后,她用针在指尖扎了几下,殷红的血珠慢慢冒了出来,缓缓变大。

一声吃痛从鼻子间发了出来,黛玉全然不过,埋头在花架上。她的手指上不断的有鲜血出来,一不留神,一滴血滴在绣布上,黛玉急忙拿起一旁的白绢,还是晚了。红色的液体快速渗入绣布中,晕染开来。

糟糕!这块绣布颜色极淡,几乎是透明的,经不起一点污渍,好好的一块绣品就这样废掉?黛玉有丝心疼。刺绣讲究慢工出细活,多少个日夜不眠不休,今天终于快绣完了,怎么会这样!

夜更深了,已经三更了,房间中传来她的咳嗽声。

在扬州的日子,苦了她了。睡不好觉,吃不好饭,她却乐在其中,恨不得有分身术,将时间掰开来用。往年秋秋初到次年春末会犯的咳嗽,现在也严重起来。

紫鹃在令一个房间赶这做一双虎头鞋,是人给小孩定做的。听到咳嗽声,紫鹃悄悄趴在门后看了看。姑娘总是很倔,她怎么劝说都没用,紫鹃只能尽力手脚快点,把黛玉的活都接过来做,让她轻松点。她一个官家小姐,何曾吃过这苦头,紫鹃看着就心疼。

烛光下,她淡薄的身影不停的晃动,就像窗外冷风中摇曳的树叶,孤零零的,风一吹就掉落在泥土中。

“姑娘,你怎么就是不停呢,你看都什么时辰了,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呢?”紫鹃嗔怒的抢下黛玉的绣花针,拉着她就走,连拖带拽的才把她拉到寝室中,又费了一番周折,过了一会,终于听到她均匀的鼻息声。

见黛玉睡着后,紫鹃轻手轻脚的坐在绣架前,捏着针,继续做黛玉未完的活,灯光有点暗,绣布上的血渍她也没注意。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黛玉就起身,梳洗过后,到绣房一看,昨晚没完成的绣品已经完工了。从绣架上剪了下来,叠的整整齐齐的,躺在旁边。黛玉顾不上看,急忙就走了。

今天绛红轩有贵客来,她得先跟左枫商量些事宜。

……

“皇上……”御前侍卫幻影拿了件披风给莫逍遥披上,而后一声不响的退到一边。

新皇登基,视察各地政绩,今天正好到扬州。大运河开通起,四通八达的水陆交通网,使得扬州一跃成为全国商业物流中心,其地位堪比金陵。

此次前往扬州,主要是视察扬州商业。

江面上雾气很大,一看就是个晴朗的兆头。在看自己主子,那脸黑的跟猪肝一样,真是不懂风情。幻影站在一旁直唉声叹气,主子不说话,他嘴巴子也闭的紧紧的。

听到叹气声,莫逍遥回头看了眼幻影,只是一眼,幻影下意识用双手捂住嘴巴,大气都不敢出。都到姜还是老的辣,新皇惩治人的手段他还不想尝试下,指不定一条命给整的半条都不剩了。

在其位,某其职。

登基后的莫逍遥,幻影看着深厚的陌生感横在两人之间,这样的主子让他害怕。他总是没日没夜的泡在御书房,大到国家法令、小到哪里强盗又猖狂了,甚至是哪一家死了几个人,他都要亲自过问,他身体中似乎蕴藏这无数的能量,用之不竭。他疯狂的举动,朝廷大臣总担心自己的脑袋那一天会搬家。

这就是登基后的莫逍遥,麻木不仁如魔鬼,陷身与繁杂的政务中不愿抽身。

“皇上,就快到扬州了,您休息会吧!”幻影硬着头皮说完这句话,说完他就后悔了,自家主子是何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不明显找抽嘛!奇怪的是,抬头的瞬间,莫逍遥竟然听话的走路船舱,悠闲的喝起茶来。

幻影有自知之明,他有预感,主子这次这么听话绝对不是他的功劳。

细心观察之下就会发现,这位性格怪癖的青年皇上嘴角明显上翘,直打击的幻影以为大白天遇到鬼了。要知道为博主子一笑,缓解下他紧绷的神经,幻影可是十八般武艺齐上阵,一点成果都没有。

难道主子因为他的一句话笑了?扬州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主子劳碌奔波。

“皇上,皇上,有什么好消息独乐不如众乐,你说出来大家也乐乐!”

“你可以去跳江了。”

一句话,幻影识趣的闭上嘴巴!登上皇位,莫逍遥就惜字如金,不在多言,往往一句话让人想死,就比如现在。他不过是想逗逗自己皇上,他有错吗?也不至于去死吧!

船舱又恢复了初始的沉默!

莫逍遥慢悠悠的喝着茶,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此刻的神情是多么悠闲。

原本行程安排是不来扬州的,今天直接回金陵,就因为半路上听到一条消息,北上的船只又调转过来,这就到了扬州。

到凤城时,凤城太守送给他一副字画:悬崖边,长着一颗古树,任凭狂风暴雨如何吹打,古树仍旧屹立不倒。

莫逍遥只觉得眼前一亮,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他生命中有过这样的女子,她总是处在风口浪尖上,被苦难包围,被世人唾骂。这些她从来不在意,即使被最亲的人伤到体无完肤,她仍旧热爱生活,从不放弃,她就像颗杂草,踩不死,压不倒。

直觉告诉他,这幅画出自她之手。

太守告诉他这幅画来自扬州绛红轩,他这才改了行程。只要是跟她有关的事,他总是这般不顾大局,任性妄为,也只有在这个女子身上,他还残留有人的特性。

君王也是人,谁说的君王就不能任性!

就要到扬州了,他竟然有点害怕。茶杯中的水洒在桌子上,他都不知道。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到扬州来干什么。

他是一代君王,抛却天下苍生,不管不顾,只为见一个人,如果是自己一厢情愿,根本就不是她,要他情何以堪。只但愿这样疯狂的举动只此一回,下不为例。他肩上承担的不是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而是天下万民的生计。

“皇上,奴才服侍您更衣,就到扬州了。”内侍随行太监在一旁小心说道。

扬州太守,协同一众人等在渡口接驾,总不能风尘仆仆去见人,该有的帝王威仪还是不能少的。

早知道怪癖的主子常人无法理解,果不然莫逍遥仍旧稳如泰山,端坐不动。

扬州码头,扬州太守杨唯大清早就带着扬州大小官员及随从在此等候,天子驾到,何其荣幸,他是一点都不敢马虎。

接到皇上要来此地的消息时,杨唯日夜赶工,将自己府邸翻修一新,虽比不得皇宫金碧辉煌,倒也风流雅致。府中的丫头、小厮也是专人训练,代价之大,堪称天文数字。

看着奢华的宫殿,他有点后怕,要是新皇节俭的话,他这颗脑袋还能保住吗?

这天半夜,他就坐卧不宁,口中一直叨念着了不得,了不得,念叨了一早上,连朵花都没念叨出来。天还没亮就守在码头,生怕错过一睹皇上龙颜,他就是有多少颗脑袋也不够砍。

老远就见一只瑰丽的花船靠近港口,杨唯马上整理衣冠,站的笔挺,迎接皇上大驾。

船靠岸后,马头的人犹如虔诚的信徒一般,弯腰鞠躬九十度,就等皇上露面,然后扑腾一声跪倒在地。

香风阵阵,迎面而来,众人都纳闷不已,杨唯更是冷汗淋漓。怎么感觉不像,但谁也没胆量抬头看看,都当是皇上有这等癖好。

脚步声更近了,杨唯脑袋都快钻进土里去了。这感觉就跟奔赴刑场一样,横竖都是一刀,不如痛快一点。

月容大摇大摆的从船上下来,边走边唉声叹气。五天吃喝拉撒睡都在船上,她这幅身子骨都快给折腾散架了。都是林妹妹那丫头捣鬼,说是她缺少历练,让她亲自送货,去会会那些吴地的商人,这一去前前后后长达十天。

唉!命苦呀!

快上岸时月容就看到了,岸边那些人简直太虔诚了,她跟黛玉不就是捐赠给官家些银两嘛,至于这般虔诚吗?全城出动来迎接,她几时面子这般大了,这可要好好利用下。

跪在地上的人,只听来人脚步声轻的不像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有人偷偷抬头瞄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晕到吐血。

这么大张旗鼓就是为了迎接一个黄毛丫头?

“辛苦了!辛苦了!诸位大人这是要折煞小女子,快快请起。”

不说话不要紧,一说话全都艨了,皇上什么时候携带妃嫔了,他们怎么不知道。

最先抬头的人,闻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保持毕恭毕敬的姿势不变,他是受不了啦!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人没见过,今天被个丫头片子当猴耍!真是晦气。

剩下人听到这人嘀咕,都抬起头来,结果全都一个样,不用发号施令,全跌坐在地上,那里还有为官的威仪。他们恨的牙痒痒,恨不得把月容撕烂,生吞活剥了。

月容见这群作威作福的大人吃瘪,乐的哈哈大笑,今天总算出了口恶气。旅途所有的不快都一扫而空,她乐的就像个小姑娘,蹦蹦跳跳走开了。

就在所有接驾人呆坐在地上,黑着脸叫苦连天的时候,谁也没注意一艘碧青的船只正徐徐靠岸。

一场莫须有的灾难就这样毫无预兆的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