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看着探春,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是啊!他有什么立场要求她去救那些无心无肺的人。
屋子中,只剩一个人的小女孩,一直不见母亲回来,大声哭起来。她一下下的哭声似乎在诉说此刻的委屈,想抓住即刻就要失去的东西。
听到女儿的哭声,探春一刻也不想停留,快速跑回屋子。
她将女儿抱在怀中,轻轻擦拭孩子粉嘟嘟的脸颊上的泪水,心中翻涌的苦涩控制不住,瞬间红了眼眶。
她可怜的孩子,出生就跟着她四处逃命,不知道父亲是谁,也没有享受过一天父爱,这是她欠女儿的,这辈子也无法弥补,无法给她一个完整的家。这些不幸,都是那些即将踏上黄泉之路的人的恩赐。她的心紧紧纠在一起,麻木的疼。
她不会救,她会亲眼看着这条大虫毁尸灭迹,将她身心的苦,百倍千倍讨回来。
孩子哭声渐渐止住了,她很听话也很懂事,知道母亲一个人带她,她从来不哭不闹,乖巧的不像一个三岁的孩子。每每这时,探春就会一个人偷偷落泪。
还是姑娘,未出阁之前,她从来没有哭过。她是贾家三小姐,她是带刺的玫瑰,只有炸伤别人,刺痛他人哭泣,自己什么时候哭过了。受在大的屈辱,她也会以自己的方式讨回来。
现在呢?女儿消瘦的小脸在她眼前,看着她哭却无能为力,她就是这样做母亲的。
贾环站在门外,看着,想抬脚进来,却找不出一个进来的理由。那样和谐的画面,母女相依为命,那仅存的幸福,任何人也不忍打破。他,还要继续苦苦相逼吗?
探春抬头,贾环还没走,姐弟二人四目相对的一刻,心底激起千层浪花。这个她最不屑的弟弟长这么大了,一来同袍,她从未替他做过什么。看着孤身一人的女儿,她是多么庆幸自己还有个弟弟,虽然一直都瞧不起,甚至唾弃他。
……
天色越来越晚,凉意慢慢上来。日头落了,一天就要结束了。
新的一天,旭m日东升的时候,也许有人已经沉睡在大地中,在也看不到了。
贾府中丫头婆子小厮,好多人都在收拾东西,个个拎着个小包袱,整装待发,正准备出发。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何况只是毫无瓜葛的下人。在留下去,等待的只有死亡,不要怪他们忘恩负义,奴才就是奴才,就算他们留在这里陪主子一起受罚,没有人会感激。贱命一条,死了就跟割把稻草一样。
何苦做无谓的牺牲,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死了就在也活不过来了。
好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只一天,府中的下人一大半都逃走了。因为是在圣旨到的时间之前,大街上,城门口并没有官兵拦截。杀了这些低贱的人有什么用,草根的生命,莫逍遥不屑,他要做的是彻底的打垮,抵消心底的愤怒。
从早到晚,荣禧堂仍旧人满为患,他们都在等,除了等待还能做什么。贾环,那是一束微弱的灯火,正在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而熄灭。
屋子中,由于着急,汗水的味道格外刺鼻,摩擦的衣袖声无不在昭示闭门不出的人心急如焚。
贾赦浑浊的老眼不停在门口张望,心中不停的念叨这贾环的名字,祷告着希望上苍听到他的祈祷,贾环快点出现在门口。贾政闭着眼睛端坐在椅子上,看似云淡风轻,一点也不着急,紧握的双拳,青筋暴露,造就揭开他伪装的外衣。
这是一群冥顽不灵的人,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老太太仍旧像往日一样,在鸳鸯、琥珀的陪伴下摸骨牌、吃酒玩乐,一点也没嗅到危险的气息。她是真的老了,贾府中传的翻天覆地的消息,她竟然不知道,也许是故意装作不知吧!这把年级了,早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这么多年,还在人间害人。这样的人,死了会下地狱吧!她配进天堂吗?
宝玉还没有睡醒,房间中均匀的鼻息声很是安神,这样的情景很难让人跟死亡联系起来。他一点都不担心,反而睡的很安稳。不畏惧死亡,是因为对另一个人的愧疚吗?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人,却打着亲人的名号做着令人发指的事。血管中留着相同的血液,他无法替她讨回公道,现在赎罪的机会来了,他自然是兴奋不已。
终于是老天有眼了,这些人都该下地狱,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宝钗看了眼稳如泰山的宝玉,气的浑身打颤却有无可奈何,就算她心肺气炸,还是无济于事。
儿子在一旁的床上睡着,麝月、秋纹外出有事,空荡荡的屋子就剩下她一个人还睁着眼睛。一边是夫君、一边是儿子,哪个都不理她。死亡的阴云压抑在头顶,越来越密,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今天,真的在劫难逃吗?这里就是她薛宝钗的坟墓,她拼尽一生,无所不尽其极争取来的。
……
“三姐姐,你没在的这些年,娘整天都念叨你。这么多年了,她老了,早没了争荣争宠的心,她想你,想欢欢,却不敢来看你,你就回去看看吧!天马上就黑了,错过了就在也见不到了。”
见劝说无效,贾环提起了赵姨娘。
赵姨娘刁钻蛮横,狠毒刻薄,这些是属于她特有的标记。庶出的身份更是探春心底的痛,压抑着她抬不起头。这样的人探春怎么能接受,恨她都来不及。
这么多年过去了,娘老了,也知道错了,这样说不知道她能不能回去看看,如果能说服她回去看看,这次的灾难就能化解了。
贾环悄然不动观察着探春的反应,不禁心头一喜。
要是以前贾环说这些,估计话还没说完就被探春赶出去了,但现在她没有。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将心比心,纵然那人万般不是,十月怀胎,她的生命是她给的,血浓于水,这是什么时候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要回去看看吗?抱着啜泣的女儿,探春开始动摇。也许真的是最后的机会了,铺天盖地的恨也该消失了。
见探春动摇,贾环推波助澜道:“三姐姐,你就回去看看吧!娘很想你,时辰一到,皇上就要来抓人了,你真的忍心看着娘怀恨在心,死不瞑目吗?”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探春手臂明显晃动了下,心咯噔一声。
罢了罢了,她不想管贾家的事,也管不了,就回去看看老母亲吧!这么多年,在贾家她被受凌辱,也不容易。
得到探春应允,贾环喜上眉梢,抱着欢欢就出了门,翻身上马,在门口等探春。
天色暗了,但愿赶回去还来得及。
探春稍微收拾了下,迁出一匹大青驴,随手关了门,骑上驴,抱过欢欢就走。
还在原地的贾环,惊讶不已。毛驴?等这小毛驴赶到的时候都不知道啥年代了,能来得及吗?
唉!探春能答应实属不易,他还是不要在生事端的好。能不能赶上,一切就看天意了。
……
水溶收到莫涵的丧报后开始有些失落,恨不能手刃仇敌,替父母,替亲戚朋友报仇雪恨,除掉这个恶贼。刚过了一天,就觉得有问题,只觉告诉他丧报有问题,但是又说不出是那出了问题。
无奈之际,水溶支会仓七,命仓颉铁卫在金陵秘密调查此事。
仓七接到水溶命令,马不停蹄开始细心调查。他派人秘密潜入皇宫,甚至带了仓颉门的妙手回春之士一同前行,一定要探个究竟。
真的是莫涵死亡有因吗?
莫涵死后,忆箫宫照理说是皇宫禁地,定有重兵把守。仓七带着几个下属跟一个郎中潜入皇宫,一路畅通无阻,什么人也没遇到,这是不是太过诡异了。
也许什么事也没发生,但愿是他多想了。
来到莫涵尸体边时,仓七等人在外守卫,郎中用指尖挑起一根银针,扎入莫涵头部两大穴道,静心观察几秒钟,果然没反应,又细细给他号脉,还是没发现异样。
恰巧在事情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查夜的人来了,仓七只得带众人躲起来。不巧的是,那些人似乎知道灵堂有人,故意跟他们耗上了,死活不肯走,一副在此长住的神态。
原本仓七还想趁机多查探点消息,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迷香,神不知鬼不觉的点着,在迷香的催眠下,查夜的人不一会就倒在地上,睡的跟死猪一样,没了动静。
皇宫人马众多,这里不宜久留,仓七趁机带领众人逃离开来。
回到仓颉门在金陵的据点,仓七不敢怠慢,快速将夜探皇宫所得到的信息写下来,飞鸽传书给水溶。
不知道他看到是怎样的情形。
事实真的是这样,莫涵这个十恶不赦的人渣真的死了吗?为何莫逍遥对于莫涵的死因只字不提,只是昭告天下,先皇操劳过度,抱病而亡。
这个借口还真是牵强,他当天下之人都是傻瓜吗?这么好骗,还是他莫逍遥太聪明了,将说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