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调〉三首表演完毕,轮到貂蝉上场。
歌伶出身的她无须靛青介绍,自动上前。「一点樱桃启绛唇,两行碎玉喷阳春。丁香吞吐衡钢剑,要斩奸邪乱国臣。贱妾貂蝉,在此献丑了!」语毕,她抽出匕首,一面唱歌、一面舞动。这飞燕般的轻盈舞姿,可害惨了三国时代的董卓与吕布,这群北宋时代的平民,当然更招架不住,全看得如痴如醉。
正为自己演唱会成功窃喜的靛青,视线一转,落在一张熟悉的脸庞上。
怎么会呢?为什么张择端也像普通的好色之徒般,来爱神楼看热闹?自从无声无息地离开相国寺后,她好想再见他一面,可却不希望是在这样的场合见到他。她黯然地退到后台,直朝爱神楼里走去……
「曾美玲!」
她直觉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竟是满脸怒容的张择端!
奇怪,张择端不是正为貂蝉的舞技着迷,怎会注意到自己的行踪?又喜又惊的靛青,喜的是他认出自己,惊的是他脸上的表情。她相对于张择端而言,是「失踪数日」了,他见到她的反应不该是愤怒,而该是高兴。
他究竟在生什么气?怪她不告而别吗?还是……还是……
她的疑惑,很快地获得解答。「妳为什么要当妓女?」张择端勉强抑住怒气。「如果身上缺少银两,可以同我商量。」身为翰林图画院画师一份子的他,不愁没有薪饷,他也有养得活两人的自信。
不、不对,是什么缘故,让他挂心靛青?是因为他见到她从天而降?是因为她要为梁山泊好汉立传?是因为她与自己共赏汴京风光?抑或因为某种说不出的、只能以「命中注定」四字说明的缘分?
他摇摇头,挥开纷杂的思绪。总之,他就是不准靛青操贱业,当起人尽可夫的妓女。
原来他在气这个。「我不是当妓女,是当老鸨。」靛青笑着解释,老鸨可是妓院里最大的,跟妓女等级不同,何况爱神楼的姑娘,是卖艺不卖身,事实上又有谁承受得起四大美人的恩泽?
她当老鸨?所以,她并不缺钱,甚至是有钱得过份?难怪爱神楼在短短几个时辰内落成,外头表演的姑娘也是一时之选,可为何她要以贫儒身分接近张择端?她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要〈清明上河图〉吗?但她若对〈清明上河图〉有野心,早该开口出价了,或是买盗窃取,岂会静悄悄地离开相国寺?
张择端又摇摇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老鸨跟妓女一样下贱,甚至更下贱,她想赚钱,也不该选择开妓院、当老鸨!「将清白姑娘推进火坑,毁其一生,妳于心何忍?」
他以为她开爱神楼的目的,是为了营利?释怀的靛青大笑道:「我当然不会这么做。爱神楼是为你开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