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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该死的冰风暴。”里奇·欧曼来到舰桥上,站在威尔·霍姆身旁骂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发?”
威尔·霍姆没有说话,他现在没功夫搭理里奇·欧曼。伦敦传来的消息和刚刚从直升飞机上运下来的货物,还有正在返回途中的摩西·莫里斯·麦考利已经够让他心烦的了。他现在担心的是,桑切斯的死状令原本单纯的营救行动变成了一场生死未卜的冒险。
40
上午十点,瓦特森大夫准时地出现在了彭特兰德酒店的大堂。他嘴唇上的两瞥黑胡子修理得整整齐齐。
肖恩从电梯里出来,一眼便看到了瓦特森大夫,他像个老派绅士一样笔挺地站立在大堂中央。
“你迟到了,肖恩先生。”瓦特森大夫毫不客气地表示出他对肖恩的不满。
“对不起,电梯晚点了。”肖恩玩笑着说,他可不希望跟一个老古板一本正经地并肩同行。
“你坐我的车。”瓦特森大夫站在原地,习惯性地仰起下巴对肖恩说,脸上一副决不妥协的表情。
“不,”肖恩说,“我开我的车跟着你的车。我想我会在凯斯内斯堡里逗留比较长的时间。”
“这不可能。”瓦特森大夫说,“老菲利普不会放第二辆车进入城堡的,而且你在那里也待不了多久,我敢肯定,他们不会让你待太久的。”
“那好吧,我坐你的车。”肖恩妥协了,他瞥见瓦特森大夫的脸上掠过一抹胜利的喜悦。
瓦特森大夫的车是一辆老式的敞篷奔驰,肖恩看不出是哪年的车款,但从样式上看这辆车至少也有近三十年的高龄了,不过瓦特森大夫对这辆老爷车保养得还算不错。老爷车的折叠顶棚敞开着,后座上摆满了一大堆超市里的纸质购物袋。
夏日的阳光和徐徐的微风像免费的啤酒令人舒服得昏昏欲睡,瓦特森大夫手把着方向盘,如同驾驶着一辆一战时的老坦克,始终把车速控制在五十迈以下。肖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难得惬意地享受着瑟索湾的清风。
凯斯内斯堡的大门依旧紧闭着。瓦特森大夫把老爷车停在大门口,然后推门下车。他走到电子门禁前按响了门铃。门禁的扩音器里传出一个苍老模糊的声音。瓦特森大夫表明身份之后,大门随即慢慢地打开了,凯斯内斯堡前一大片开阔的绿地一览无余地呈现在肖恩的眼前。
老爷车慢慢悠悠地驶进大门。
路面是鹅卵石铺成的,老爷车微微有些颠簸。路的两边是开阔的绿草地,其间间或地夹杂着一些修剪得别有趣味的矮小灌木,再远处靠近瑟索河的入海口则是一片高大的乔木林,肖恩虽然认不出那是什么树,但是粗大的树干和宽阔的树冠给人以古朴沧桑的感觉。
凯斯内斯堡如同一座用巨大石头堆砌而成的积木,矗立在瑟索湾的海边。阳光穿透那些古老而又高大的林木,在暗沉郁郁的翠绿之间划出一道道圣洁般的光亮,为这座古老的凯斯内斯城堡凭添了些许苏格兰高原上精灵大陆的仙气。
肖恩望着眼前的一切,恍若置身在一个古老的精灵国度。
老爷车绕过一座气势宏大的人物雕像喷水池,停在了凯斯内斯堡正门前一片鹅卵石铺成的小广场上。
瓦特森大夫在绕过喷水池时对肖恩说:“这座城堡都是十三世纪斯堪的纳维亚人建造的,这座喷水池是老老凯斯内斯伯爵按照斯堪的纳维亚神话中雷神托尔的形象修建的,这也是为了纪念瑟索这个地名的由来。”
堆砌凯斯内斯堡的大石头看上去原始古朴,少有人工雕琢的痕迹,满眼看去灰蒙蒙的,疙里疙瘩凹凸不平,令整栋城堡显得如顽石般坚固,又如童话般阴森可怕。肖恩抬起头,举目眺望,整栋城堡的外壁上没有几扇窗户,即便有也是像稍大一些的武装瞭望孔,深深地凹陷在城墙内,黑乎乎得令人生畏。城堡的顶上高高得耸立着一座石塔,肖恩隐约能看见石塔的顶端飘扬着一面印有凯斯内斯家族族徽的旗帜。
瓦特森大夫下车,从老爷车的后座上抱起两大袋子食物朝台阶走去。肖恩跟在后面也迈上了宽大的圆弧形石头台阶。
凯斯内斯堡的大门虚掩着,瓦特森大夫侧过身,用肩膀顶开大门。
灿烂的阳光重重地跌落在离门口不远的大理石地板上,瞬间失去了艳丽的光彩,仿佛绣娘手中的绣花针无力刺透凯斯内斯堡内阴沉的气息。
肖恩打了一个哆嗦,凯斯内斯堡内阴冷潮湿,充斥着一股咸涩的海水的味道。
“你跟我来,别乱走,凯斯内斯伯爵不喜欢陌生人。”瓦特森大夫回过头对肖恩说。
“我要马上见凯斯内斯小姐。”肖恩对瓦特森大夫说。
“别着急,我会带你去的。”瓦特森大夫边走边说。
凯斯内斯堡的大厅十分高大,虽说气派十足,但是放眼四周所有的东西都显得孤伶伶的,萎靡颓废地从阴影里显露出模糊的轮廓。大厅里没有人。
瓦特森大夫对凯斯内斯堡似乎是轻车熟路。他绕到大厅正中间通往二楼的宽大的楼梯的背后,消失在凝固了八百来年的黑暗之中。
肖恩停住脚步,站立在凯斯内斯堡阴森森的大厅里。他随意地环顾四周,东张西望,这里的一切都凝聚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或许是与这个时代脱离得太远太远,凯斯内斯堡内的一切都深深地吸引着肖恩的好奇心。他开始相信,居住在这样一座与世隔绝的城堡内的人会有怎样离奇的性格和古怪的脾气
一处角落里,凭空悬浮在黑暗中的一组苍白的轮廓和鲜明的线条引起了肖恩的瞩目。观望了半晌他才意识到,那是一只苍白的脸上高耸的鼻子正从角落的阴影里无声地探露出来,轻轻地臭着。
肖恩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菲利普?”瓦特森大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大厅里,他对着空旷的大厅喊了一嗓子。
“他是谁?”一个苍老浑厚而且明显口齿模糊不清的声音像鬼魂一样突然回响在阴沉沉的空气里。
“他是肖恩·佩恩警官,要见米苏拉。”瓦特森大夫像是在对飘荡的鬼魂说话,他好像也不知道对方在哪儿。“菲利普,我们这就去拜见伯爵大人。”
“不必了。”那个幽灵般的声音再次回荡在阴沉沉的空气里,“伯爵大人不想被打扰。”
“好吧,菲利普。”瓦特森大夫大声地回答,似乎因为不知道幽灵飘荡在哪里而怕他听不见自己的说话。“食物我已经放在厨房了。那么,我是否可以带这位肖恩·佩恩警官去见小姐?”
差不多等待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幽灵般的鬼魂又说话了:“如果他能救小姐,你可以带他去。”
“我想是的,”瓦特森大夫用询问的眼光望向肖恩,然后大声地回答。他的语气却显得十分肯定,毫不犹豫。“他能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