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开国第一战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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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年少志高 韩德彩擒来王牌 心明眼亮 侯书军斩得夜贼(2)

开始时,志愿军空军很吃了几次亏。后来总结出经验,就是起飞和降落时都放出警戒飞机。这次韩德彩他们就是这个角色。为保护起飞、降落的飞机不被敌机暗算,李春贵指挥一中队两个双机之间拉开800~1000米的距离,在机场3、4转弯处飞“三角”,这样既能防敌偷袭,又能相互掩护。刚飞了两三圈,就听一架返航飞机报告说机场西北方向有两架敌机跟踪他。大队长李春贵和僚机杜基恩迅疾前去支援。张牛科、韩德彩双机继续绕圈。绕了六七圈,油料灯示警了。地面指挥员命令:“你们下来吧,现在没什么情况了!”张牛科、韩德彩随即放下减速板一前一后拉开600米距离,从3000米高度迅速往下降到400米左右。正当他们开始改平与跑道平行时,耳机里响起了地面指挥员急促的声音:“快拉起来!快拉起来!敌人向你们开炮了!”韩德彩猛一激灵,连忙压右坡度把飞机翻过来向右后方看。什么也没有。又压左坡度看左后方。也没有。再往前看。妈的,在这儿。两架飞机,一前一后,正在急剧左转,乍一看很像米格-15。米格-15和F-86在转弯时极易混淆,空战时曾经发生过误击的事,据说赫赫有名的好汉刘玉堤就曾经被苏军第六十四歼击航空兵军的飞行员当作F-86攻击并击伤过。好在刘玉堤技术好命也大,把飞机迫降在野地里,人也没伤着。韩德彩决定再看仔细一点,别把自己返航的飞机给打了。这时那后一架飞机已经转向前边张牛科的左后下方。突然,那家伙坡度改平了,阳光一闪,韩德彩看清了:F-86!本来这家伙正在追击另一架返航的米格机,但途中突然发现正在降落的张牛科、韩德彩双机,立刻改变目标,向前边的张牛科扑去。“3号,拉起来!拉起来!敌人开炮了!”话音未落,张牛科的飞机上腾起一股白烟。“快跳伞,快跳伞!”韩德彩眼都红了。

可张牛科没跳伞,他想保住这架飞机——这是全国人民节衣缩食、捐出血汗钱从“老大哥”那儿买来的,不能就这样白白给扔了。张牛科左转上升想脱离,那架F-86也贴了上去。韩德彩那个气哟,也紧紧地跟上敌机。双方相距也就600米左右,在射击范围之内。可韩德彩不敢开炮,他怕误伤了长机。这时候,那架F-86也发现后边紧紧跟着一架米格机,连忙放弃对张牛科的攻击,做了个向右下转弯的动作。韩德彩虽然技术不如这些远东空军的飞行痞子,但也有一个优势,就是天天在这儿起落,地形非常熟悉。说句夸张话,就是闭着眼睛都能飞上飞下。现在双方高度也就700~800米,而下面是400多米的高山,右下转弯只有不到400米的高度差,极有可能撞山,撞上去也就是分分秒秒的事儿,远东空军的飞行老手不会不知道这个。韩德彩心中明白,这家伙虚晃一枪,用假动作蒙我呢!他带着机头紧紧盯着那家伙没跟着下去——米格-15的水平机动性能没F-86好,下去跟他纠缠太不划算,那家伙也不会真下去。想想,连对头都不敢打的美国飞行员敢下去撞山?果然,F-86向右一转,又向左反转过来,晃开了。韩德彩紧追不舍,瞄准,在右边等着他,准备攻击。你能左晃右晃,我可不慌不忙。F-86刚一晃到右边,韩德彩迅速右转跟上,同时光环往后一缩就3炮齐发。韩德彩那炮打得狠歹歹的,一气打了80多发——米格机上的37炮备弹也才80发。他心里憋着火,还不知道长机现在怎么样呢,老子要让你付账。他那会儿的感觉就是恨不能从座舱伸出手把敌人抓住。敌机立即冒出了一段长长的火焰。接着一个白点弹了出来。那家伙跳伞了!“快点抓俘虏,敌人跳伞了!”韩德彩扯着嗓门儿大叫。

整个战斗过程不到1分钟。韩德彩落地后,看见张牛科也安全着陆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打了胜仗,韩德彩心中并不轻松,总觉得不得劲,自己的任务是掩护长机,现在长机被击伤了,自己算什么?闷着头吃完饭,正倒头睡觉,参谋长就来叫:“小韩,小韩,快起来,俘虏抓到了,快去看看!”韩德彩跳起来就跑——他想咱犯纪律也得去揍那家伙一顿。一进门,一个高个子美国佬吓得往起一站。真够狼狈的了,右脸、右手、左腿都带着伤,浑身还直哆嗦。怒气冲冲赶来的韩德彩气泄了一半。这还值得打吗?

直到这个时候,韩德彩都不知道这位对手的身份。

经讯问证实,被韩德彩击落的F-86的飞行员是美远东空军第五十一联队的小队长哈罗德·爱德华·费希尔上尉。到他被韩德彩击落的时候为止,他已在朝鲜上空战斗出动175次,击落过10架米格机。而按美国空军的标准,击落5架敌机就可跻身“王牌”之列,而他的战绩是10架,所以人称“双料王牌”。

按美国空军标准,韩德彩现在也是“王牌”。费希尔极不服气。

韩德彩的飞机上喷上了5颗红星,全是实心的。19岁的小哥哥荣立特等战功,并获“二级战斗英雄”称号。此后,韩德彩一直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服役,历任团长、师长、军长和南京军区空军副司令员,在国土防空作战和空军现代化建设中屡有建树,1988年,被授予中将军衔。中美建立外交关系后的80年代初,韩德彩在参加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的一次宴会时,曾向美方人士表达过想见见费希尔这位老对手的愿望。可惜不知什么原因,没有下文。

无独有偶,费希尔也有这个愿望。费希尔上尉在战俘营中一直待了两年多,直到1955年6月,才与另两位美国飞行员一起被释放,通过香港回到驻日本的远东空军基地。此后,费希尔继续在美国空军服役。不过,他再也没有飞过战斗机或轰炸机了,先是做情报资料工作,后来参加越南战争,驾驶运输机或直升机作后方物资和伤员转运。

1957年,正在美国作情报研究工作的费希尔读到了从苏联空军杂志翻译成英文的一篇名为《红色天空的先驱》的文章,其中讲到了一位中国空军飞行员的故事:他17岁从航校毕业,入朝参战时飞行时数才20多个小时,却接连击落过5架美国飞机——费希尔在这里发现了自己的名字:哈罗德·爱德华·费希尔。还发现了对手的名字——韩德彩。

这是费希尔第一次知道对手的名和姓。

后来费希尔以上校军衔退役,退役后经营航空运输业务。

1991年,费希尔从朋友那里得到了韩德彩的一张照片,这才知道了对手当年的相貌。这么年轻?

1997年10月,韩德彩和费希尔实现了各自的愿望。

这得益于美国抗战时期的“飞虎队”老战士旅游团。他们在南京航空联谊会做客时,联谊会名誉会长韩德彩将军向他们打听费希尔的消息,热心的老飞虎队员们做出了努力,促成了这二位对手的再次会面。

作为男人和军人,费希尔先生钦佩战胜过自己的强者。同时,郁结在心中多年的疑团也想当面请教个明白:

“从他把我从天上打下来那天起,我一直对他深为敬佩——同行间的那种尊敬和佩服,对他有过无数想象。但我至今不明白的是,他是怎么把我打下来的。我这次来中国,主要目的是为了见见他。见他时,一定要当面问个明白。”

用军人们的话来讲,这叫输也要输个明白。

1997年10月18日晚7时,已离休的韩德彩将军携全家在上海天益宾馆迎候美国空军退役上校哈罗德·爱德华·费希尔。

“欢迎你来中国,我带全家来见你!”韩德彩爽朗地说,“我们现在是朋友啦,不打不相识的朋友,我们江泽民主席也要去你们国家访问了。现在我也真诚地欢迎你到中国来。”

费希尔很感动,与韩德彩紧紧拥抱。

“咱们是朋友啦,我也不跟你说客气话。我到今天都认为,我们中国人民和中国军人是被迫打那场战争的。我们是为了保卫自己刚刚建立的国家的和平而去朝鲜的。”

“是,是,没错!”费希尔频频点头,“说实话,当时我对中国和中国共产党都不陌生,甚至还很同情,我家在衣阿华州乡村,小时候也很穷。我曾经读过埃德加·斯诺的《红星照耀中国》,对中国共产党人的奋斗史有所了解。跟中国空军作战,有违我个人情感,但我也没办法,我毕竟是军人。被中国空军俘虏后,我一直生活在安东、沈阳的几个空军基地中,对中国军队和中国军人有了更深切的认识。他们对我非常之好,当时令我非常不可思议。

这些年,我不断地故地重游,1991年我曾与母亲和兄弟一起来过中国,我对中国的了解还不只限于历史,我坚信‘21世纪是中国的世纪’这句话。因此我更珍惜我与中国这个文明古国已有的渊源,愿意与韩将军开始一种新的、合作式的关系。”

费希尔说得很动感情。次日,韩德彩宴请“飞虎队”访华团和费希尔。席间,费希尔郑重其事地捧出一架F-86“佩刀”式战斗机的模型,赠送给韩德彩将军。“这就是你当年打下的那架飞机。”费希尔风趣地说。韩德彩欣然接受了这件不同寻常的礼物。他回赠的礼物是一个精致的“剑龙”工艺品和一个条幅,条幅上是韩德彩手书的4个大字:“着眼未来。”

友好归友好,讨教归讨教。作为军人,费希尔当然不会忘记此行的另一个重要目的——弄清自己这个有500多个喷气式飞行时数的老手是怎么被一个19岁的毛头小伙子给打下来的。“我击落你的时候,还没飞够100小时呢!”韩德彩告诉费希尔。“这正是我想见见你的原因——你一定是位飞行奇才!”“不能这么说,要论技术,当时我是比不过你的。真的,至今我也这样认为。”

韩德彩不是那种喜欢戴廉价高帽子的人。“这正是我钦佩你的原因,我至今也不明白你当时是如何把我打下来的。你钻出来前,我好像一直没见到你,你是在我下面?”

“我比画一下,你就清楚了!”韩德彩把餐桌当沙盘跟老对手探讨起学术问题来了,“当时咱俩的间距也就400米左右,高度也就五六百米左右,在山头上面也就百把米吧。你撵的那个飞行员比我们还低,你们之间仅有100米左右。你一边撵还一个劲儿地开炮。我们一开始也没见到你俩,后来听地面上喊才知道。我往左一翻,往后看,没有,再往右一翻,还没有,改平了以后,才发现了山沟里的你们俩。你见了我们,马上转过来咬住我的长机张牛科——当时有1/4左右的进入角。离着300多米,你开炮了,打得他的发动机当即就停车了。我一边喊他跳伞,一边就咬上了你。你做了这么个动作——特别大的向右下转弯。我熟悉这里的地形,一看高度这么低,就觉得你这个动作不行,下去要撞山的。我没上当跟着你下去,反而拉了一杆,拉到上面来了。你这时反过来做了个动作,正好是我瞄好的位置——我一边使劲拉了一杆,一边就开炮了。炮弹全部打在你左边机翼和机身的结合部上了……我眼瞅着你跳了伞,赶紧对地面喊:‘快抓俘虏!’这前前后后,也就半分钟的事情,一落地才觉得浑身没劲了,其实当时飞机也不行了——刚落到跑道上就没油了。”

“噢,你看出了我致命的错误,而且抓住了机会——你今天更让我觉得你了不起了……”

费希尔郁结心中44年的疑团终于释然,反而更加兴奋。

在与韩德彩话别时,费希尔说:

“说真心话,我清楚地知道,在即将来到的21世纪,中国将成为全球的领导力量,而美国将会同中国友好地携手并进,一同走入21世纪。中国有着数千年的文明史,而美国只有200多年。我相信,我们会从你们这里得到许多教益——就像你们毛泽东主席早就说过的那样,我们是纸老虎,你们是真老虎。韩将军,我一定还会来中国的。对于中美两国昔日空中王牌的这次历史性会面,我感到受益良多。现在告辞了,请接受我一个军礼!”

两位昔日对手各自退后半步,同时举起右臂,互致军礼。

至战争结束,空军第十五师共击落敌机51架、击伤16架,共计67架,仅比空十二师少1架,在入朝参战各空军师排行榜中屈居第四。

人家确实跟牛气冲天的空十二师看齐了!

朝鲜战争最后几个月,空战更趋激烈。

聂凤智一面不断调整部署和战术,加紧新部队的锻炼,一面也在策划提高志愿军空军的作战水平。特别是夜战。

白天吃了苦头,美远东空军就加强了夜间活动。

其实刘亚楼、聂凤智他们早就想到这儿去了。

早在1951年10月,空联司就在筹划夜间训练和作战的问题了。

当时,空军第二师第四团副团长张华、大队长钱焕章、副大队长阎磊、谭汉洲等4名飞行干部,就到鞍山苏军第六十四歼击航空兵军学习夜间飞行。经过两个多月的训练,他们基本上掌握了夜航技术。

然后他们就滚雪球,热炒热卖教给别人。

到1952年底,全空军已有28名飞行员掌握了夜间简单气象条件下的作战技能。

空军第四师1952年4月间结束第三番轮战返回辽阳休整后,于8月6日也开始了夜航训练。首先是李汉、林虎跟空二师学习。然后回来又与空二师一起,举办了夜航训练班,把本师的邹炎、赵明、耀先、侯书军、李永泰和空三师的陈东山、王昭明等纷纷栽培成了夜航骨干。

现学就要现用。

1953年1月15日,空军第二师第四团组成一个8架拉-11活塞式歼击机组成的夜航大队,由副团长王天保——就是那个在大和岛空战中用活塞式击落喷气式的英雄——率领,从上海转至辽阳机场参战。

1953年3月21日,空军第四师第十团也由8名飞行员,驾8架米格-15比斯歼击机组成夜航大队,在副团长侯书军率领下,从辽阳转至大东沟机场参战。

为便于夜航机作战和与高炮、探照灯协同,在安州成立了志愿军高炮指挥所吴昌炽司令员为首、空十一师副师长刘秀峰为辅的小型夜航指挥所,统一指挥该地夜间空、炮、灯的协同作战。从3月27日起,担负作战任务。

当时空联司给夜航部队规定的任务是:反击夜间侵入中国境内和窜犯清川江以北地区的美轰炸机和战斗轰炸机,保卫鸭绿江沿线重要目标。作战区域在清川江一线,逐步前伸到平壤地区。

经熟悉战场环境、夜航设备和进行战前演练后,4月10日,空十团夜航大队开始担负夜间战斗值班。

地上的夜老虎,空中也要露出利爪。

空十团副团长侯书军打出了一个之“最”。

5月29日夜,前方观察所发现多批美机在朝鲜北部活动。

30日凌晨2时零5分,侯书军和领航主任宋亚民先后起飞,侯书军高度5000米,宋亚民高度4500米,按空联司地面指挥所指示,经铁山、宣川飞向战区寻机歼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