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斯克是残暴的,完全没有理由的残暴。
尔妮亲眼所见,所以,她对他,心凉了。
与依娃见过面之后,尔妮的心情开朗的多,不再想七想八的,脸上的泪少了,笑多了,与罗丝在一起的时候,更是笑声连连。
然而,罗丝告诉她一个让她完全笑不出来的事实,修斯克为了当上幻之境的主人,为了坐上巫魔王的宝座,他亲生杀了他的父亲。
这是幻之境人人得知的事实,因为尔妮从头到尾都被关在他的寝宫之中,哪里也没有去过,什么人也没有接触过,所以,她理所当然的不知道这个事情,事过多年,罗丝已经看开了,幻之境的人也已经看开了。
虽然,修斯克残暴,喜怒无常,甚至敌我不分,但是——他在位之后,幻之境是处于绝对安全的,没有人胆敢打幻之境的主意,就连天主,也不敢要修斯克去做什么,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惹巫魔王生气,而不担心惹其他人生气。
这种迹像是怪异的,却理所当然的存在着。
“他——”,尔妮的嘴张得大大的,她知道这样的表情一定很失礼,而且更难看。但是——请原谅她的错鄂,拭父——天,那是多大的罪。不,现在才不是追究罪不罪的时候,而是——他怎么下得了手。
社会上有太多的家暴事情发生,但是为人子女的,身上总是流着父母的血,血肉之亲,密不可分啊。
就算再恨,再怨,也不可能无情得下得了手。
他,尽然为了巫魔王的位子,为了成为幻之境的主而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老天,他难道连多等几年都不愿意吗?
据罗丝所说,修斯克是他父亲的独子,也就是说,幻之境迟早都会传到修斯克的手上,那么,他又是急什么呢?
那个笨蛋,到底在急什么?
干嘛要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出来,如果现在修斯克就在她们的面前,尔妮一定不会阻止自己的失控,上前用力的摇醒修斯克,顺便敲开他的脑袋瓜瞧一瞧里头除了装有脑浆之外,还装了一些什么垃圾让他做出这样有背伦常的事来。
怨天,怨地也不能怨父母。
恨天,恨地也不能恨父母。
杀了自己也不能杀了父母。
还有更好的做法不是吗?
这不是唯一可以走得的。
“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她试着往更好的一面想。善良的人儿总是这般。
罗丝摇头。
她从小生活在幻之境,在成为修斯克的女人之后,更是对他的身家能了解多少就了解多少。更何况,身在王家,哪还有什么秘密嘛。
“修斯克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他是由他的父亲一生带大的,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的父亲把他教的很好不是吗?”。一说起自己心爱的男人,罗丝的眼都亮了。爱情是茫目的,就算现在修斯克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魔,罗丝也不会说他一句坏话,在修斯克身上看到的,也永远是好的一面。
教得很好?这一点就有待商阙了。
如果教的很好,修斯克会是这副鬼德性,身为人师,这一点,尔妮绝对否定到底。可以说,修斯克的父亲绝对是一个很失败的父亲,否则的话,他教出来的儿子不会大逆不道的做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来。
弑父啊——
“那他——”,满肚子的凝问刚想问出声来,冷冷的吼声,打断了所有的思绪,“谁准你进来的”。
是修斯克——
他毫无预期的回来了,谁也没有做好充份的准备,他已经站在她们的面前,待到尔妮回过神来,满脸惧意浑身打颤的守卫进来了。
“王——王——”,声颤不停歇,若不是怕晕倒了就没病在,他们一定会一晕了事。
“把她给其拖下去”。冷酷的声音,加了三分寒。
守卫们不敢有半分的停顿,立刻上前,将罗丝扣了起来。
“等等——”,尔妮总算是回过神来了,“你不能这么做”。修斯克弑父啊,谁知道他会不会太过恼火的杀了罗丝。
“我、不、能——”,一字一句,重如千斤。
尔妮小小的身躯亦有些扛不住,微微一颤,差点倒地不起。不,她不能倒,用力的咬着唇,现在不是惧他的时候。
如果再不努力一点,谁知道罗丝会受什么样的苦。
“错不在她,要罚就罚我啊,你们来抓我”。先将罪揽上身,只要罗丝离开之后,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修斯克冷哼一声。
高大的身躯散发出摄人的寒意,除了尔妮之外,没有一个人胆敢发出声音,就连喘气也是小心亦亦的,罗丝更是一反以往的样子,低下头,连看修斯克一眼都不敢。
红眸充满了浓浓的怒火,紧握的双手,随手有可能放在尔妮粉嫩的颈上,到时候,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你以为,你就可以幸免了吗?来人,把她一起扣下去”。
“是,王——”。
没有怠慢,尔妮也被人扣了起来。
“拉——把他们全都关进地牢,一个也不准放过”。
“是的,王”。
那个被称之为拉的男人,是尔妮第一次见,来不及出声,来不及说什么,他们,全数被抓走了,包括门口的守卫,桑丽和那两个女仆,一个也没有放过。
因为,他们是帮凶。
若是没有他们的放行,罗丝怎么也不可能进入他的寝宫之中不是吗?他在生气,他在恼怒,尽然有人不知死活的挑起他的权威。
身为幻之境的王,没有人可以这么做,没有人——
第二天——
天未亮,罗丝被拖了出去,紧接着是门口的那几个守卫,然后,是桑丽身后的两个女仆。
地牢里,只剩下桑丽和她了。
中午——
肚子空空的,没有任何的食物,当囚禁一个人修斯克绝对是不会有任何的善心表达,包括送来食物。
在他做出决定如何处罚她们之前,她们别想有任何食物进肚,就连一滴水也是奢侈的想法。
“安小姐——”,桑丽似乎一瞬之间老了十几岁,老态尽现,眼底全是疲意。
“你怎么了,没事吗?要不要找人来看看”,尔妮扶着她,虽然桑丽平时对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过,对方怎么说都还是个老人家啊。
尊老爱幼,她们从小就学到大的。
“到时王来找你,千万别向王顶嘴,王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样才有活命的机会”。桑丽摇头叹息,年纪一大把,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没想到,这一次修斯克会气氛的将她也一并关了起来。
在城堡里呆了这么些年,她以为至少可以说上两句话,才会摆脸子。
没想到,到头来,她什么都不是,小命仍然是捏在别人的手里,什么也不能做。她是老了,老了就该服老。
“不会的”。尔妮努力的想止住泪,可是,泪却是越流越凶,“我不会跟他顶嘴的,他只是太过生气,过一会就没事的,他就会放我们出去的”。是的,就是这样——可是,她真的好想知道罗丝和那些人都被带到哪里去了。
是不是接下来,她们也要被带出去。
“你啊,要赌了”。桑丽苦笑,“若是王的心里,还有半点你的影子,你就还有活命的机会,若是没有,你也只能像他们一样了”。
他们一样——
泪眼眨着,他们是什么样?桑丽的表情和语气都好奇怪。
“他们——会怎么样?”,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尔妮的心一直一直的往下掉,没有底的掉落。
不好的预感,是不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比此时此刻更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吗?
桑丽看着她,又是摇头。
地牢里,又湿,又暗,味道又重。
就算有食物可吃,也不可能呆得太久,这里没有新鲜的空气。
“你恐怕永远也见不到他们了”。桑丽选择委婉的表达。
尔妮不笨,她自己听得出桑丽话中的隐意,有些苍白的小脸,更形苍白,泪,流得更凶了,一滴,接着一滴,像是永无止境般的流。
心,好痛。
心,也好酸。
更多的,是心凉。
她原本想对他抱持着好的想法,认为他只不过是表面那样而已。修斯克也是个可怜的男人不是吗?
现在——
到底是谁比较可怜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是她害死了罗丝。若不是她要求罗丝多陪她聊天解闷,罗丝也不会被修斯克逮个正着,更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而丧失了年轻的生命。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错。
“呜呜——”。
“安小姐,你别哭啊”。
“呜呜——”。
“安小姐——”。
“呜呜呜——”泪止不住,哭声亦止不住。
“尔妮,尔妮,你在不在——好黑,什么都看不到,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嘛,是不是那个笨蛋骗人,尔妮怎么会在地牢里呢,算了,还是到别的地方去找吧”。黑暗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嘀嘀咕咕的正在自言自语。
如此宁静的地牢之中,她的一言一语,自然的响亮非常。
女人正要往外走,里头有了回应。
“是娃娃吗?娃娃,我在这里?里面,我就在里面啊”。同伴熟悉的声音再度让尔妮落下泪来。
好亲切,好想哭——
来人正是依娃,她来接尔妮的。
依娃循着声音往里走,手上的表,按了开关,有丝丝的亮光可供看路。原来地牢里面什么人都没有。
难怪了,否则她刚刚的大吼大叫早就让人抓去送上了。
不过,她才不怕呢,手上有了引导装置,想去哪都行。
“尔妮——”,依娃错鄂的看着可怜兮兮的尔妮,上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一次尽然变成这个样子,真是让人担心的家伙。
“娃娃,你总算来了”。抱着依娃,尔妮丝毫不客气的将泪水,鼻涕全都涂在依娃的身上。“我好想你”。
“我也是啊”。依娃笑了,抬起头,拿出来的正是尔妮盼望许久的引导装置,“你瞧这是什么?新制的引导装置,我们可以回家了”。
看着引导装置,尔妮怔了许久,而后,她笑了,轻轻喃着,“终于可以回家了”。
“是啊,我们走吧”。依娃说着就要在引导装置开始设置。
“等等”。尔妮指指地上的桑丽,“我们把她带出去再回去吧,再呆下去,她会死的”。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