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东北人,出生在一座边城的乡下,这个边城叫鸡西,鸡西市的郊区没有村,没有屯,也没有庄,这里所有的村落统称为矿,这很好理解,因为这里产煤。
一九九八年年初,我们这煤矿上的经营情况极度恶劣,矿工们连续八个月领不到工资,家家都揭不开锅,这更好理解,矿上的领导贪了钱都连夜跑了,那时候大家各自为政,远走他乡,另觅出路。
要说这矿工下井挖煤可大有学问,简单来说就跟盗墓一个样,有机械化方法和人工的方法,如同小说《鬼吹灯》所讲的盗墓之流分为有善使器械的卸岭力士与手段高超的摸金校尉和搬山道人。
挖煤工艺上一般采用倒退法,即先开采一条巷道,开完后需要探测里面的含氧量,这跟摸金校尉挖个墓道直捣黄龙,然后须在主墓室东南角点一蜡烛探测空气质量是一个道理,挖煤是再倒退着采回来,把采空煤后的石板用炸药炸塌,就可以避免地壳整体下陷,这在盗墓方面则属于把机关除掉,以免一不小心,自个点背儿中了死人招儿。
下井挖煤与盗墓摸金唯一的区别在于,有职业道德的盗墓者见了古墓尸主需三拜九叩,以表摸金诚意,方可取走墓中宝物,而挖煤者的行列中,断然没有哪个哥们儿见了原煤,磕头做辑五体投地之后,才敢抡起镐锹的。
前文提过,我们家这边有个叫谢文东的黑社会头子,至于到底有还是没有这个人,倒也无从考证了,但我却清楚记得我姥姥家隔壁邻居有个姓谢的老头,十多年了,我依然清楚记得谢老头,因为小时候每当姥姥家包了饺子总会让我给谢老头送去一大碗,而我每回去送,他们家的大黄狗总是斜着三角眼使劲瞪我,叫咬的很凶。
谢老头家日子过的挺紧,他老伴儿常年卧病在床,两个儿子也死的早,谢老头在煤矿下了一辈子井,挖了一辈子的煤,退休后每月尚且拿到四五百块的养老保障金,他的俩儿子也下了一辈子井,但却没谢老头这般幸运。
事故发生在一次瓦斯爆炸,时间:一九九四年。地点:二道河子煤矿某井区。
谢老头二儿子谢东那天正值当班,大儿子谢文碰巧赶上歇班,正午时分,谢文尚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这时矿上突然打来电话,谢文迷迷糊糊的接起。
矿上说:你弟弟谢东作业的第二煤井区发生大规模瓦斯爆炸,煤井整体塌陷,没一个逃出来的,下去的都给埋沟里了,到这会儿光尸体就挖出九十九具……
谢文听得此话大骇不已,差点从床上翻下来,大叫一声,哎呀妈呀,这可咋整啊!
却见他光着膀子,登上裤子跨上摩托,玩了命的飙向事发现场。摩托是越骑越快,谢文心里是越来越着急,越是着急,摩托就骑得更快。
常言道:十次事故九次快。又及:人的命天注定。也该着俩人是同命兄弟,一个急转弯,谢文并没有换挡减速,但当摩托掉过头谢文看清路况时,傻了。
却见迎面撞来一辆重型卡车,呼呼挂着风声冲向谢文,于是两车激烈的拥抱在一起,谢文连摩托带人全被卷进重卡巨轮之下,当场丧命,血肉模糊。
谢老头老两口闻此噩耗,悲痛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