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幽灵电台魂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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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童林传》二十三

上回书咱说到周伦老侠客带重礼,乘小船儿前去烈焰寨为陆昆祝寿,大伙都在等着他的消息。咱闲话少说。单说周伦周老侠客在船头上坐着,也琢磨这个事呢。他心说:人这一生可不易啊!童林这人多好,这小伙子多仁义,要能耐有能耐,要人品有人品,怎么这么倒霉呢?刚出世他就遭人陷害,愣给栽赃。这皇上也混蛋,你要给假,你多给点儿啊,给一百天,放屁那功夫,一出溜就过去了,这不是难为人吗?你看看,现在我这些好朋友全都拔刀相助,出来帮忙,把自己家事儿放下不管,看来都够意思。我姓周的也不能例外呀。怎么着我也得大显身手,把这事儿给办成了。但愿贼寇和国宝都在烈焰寨,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老头儿想着想着,这船呀就到了烈焰寨了。

两儿子赶紧说话:“爹,到了。这船速度得减慢!”老头儿这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抬头一看可不是吗,烈焰寨就在眼前。闹了半天这清水潭哪,您听这名不大,哎哟,方圆几百里呀,就好像是大海似的水还挺深,水还挺清。靠着东北角那大寨叫烈焰寨,当然它是一座孤岛,四面都是水,不坐船你是进不来的。这座岛子修的可以说是铜墙铁壁。外面有一道城是水寨竹城,那竹子粗的像水缸,细的像拳头,密密麻麻地把它们编到一起。这竹条子编成的墙,能有两三丈高,拿锯子把顶上那尖儿全都磨下去,拉出舱口,里边铺上跳板,喽罗兵可以来回走动,便于巡逻和守卫。竹子这玩意儿就有好处,它不怕水泡,多少年它也不带腐烂的,而且越泡还越结实,它跟木头不同就在于此。

进了水寨竹城,里边还有一道石城,都是用大青条石修的,高有两丈挂零呀。顶上有火冲、弓弩、炮,紧紧对着水寨竹城的下面。如果官军、敌人要攻打烈焰寨,他们就开炮。而且呢,人家上万名喽罗兵在此巡逻,守卫得非常严密。

咱们不说别的,单说周老侠这只小船刚到水寨竹城,里边就有几条小船迎出来了。人家这船快的厉害,刷拉一声就把周老侠这三只船包围了。那些船头上都有三角的小旗,红边白底红字儿,为首的有个头目仔细打量一下:“哎哟,是周老侠吧!”周老侠可不认识他,既然提到自己的名姓,别问这是熟人了。他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拱手:“啊,不错,正是老朽。请问您是——”“啊,小人姓李,我是巡逻寨的小寨主。刚才看见您坐着船来了,特来迎接。老侠客,赶紧往里请。接来了!”就这么着,他开船在前头领道,三只船进了烈焰寨。等到了里边,靠近石城又一转弯儿,进了水港。船只靠岸。跳板搭上了,锚链撒下。

这姓李的小寨主请老侠客下了船,周文、周武哥儿俩也跟着下来。旁边儿有个小屋,可以做临时休息之用,让老侠客在这儿等着,这姓李的小寨主就说:“您在此稍候,我给大寨主送信儿去。他要亲自来接您!”“不必不必,何必呢。大寨主公务繁忙,我又不是外人,用不着迎接!”“不,我们大寨主吩咐过,您多咱来了,就得给他送信儿,他要亲自迎接。在这儿您可别客气,您在此等着!”这老头儿还挺礼貌。他抬脚如飞,往里面跑去。

周伦周老侠客,坐在小房下等着,心里也想着心事:拜寿是假,刺探二寇是真。不知道这俩小子究竟落没落到山上。但愿这一趟可别白来。老头儿正等着呢,就听见一阵说笑的声音,随着从盘山道走下一伙人来。老英雄抬头一看,五位寨主全来了。

走在前边的,正是大寨主陆昆,人送绰号花面阎罗。要说陆昆这人相貌是挺凶;大脸蛋子,大块头儿。那脸像西瓜皮似的,青一道蓝一道,绿一道黑一道。要不怎么叫花面阎罗呢。他四十多岁,连鬓的胡须,后头是小辫儿,身上穿着米色长衫,腰里系着板儿带,挎着口宝剑。在陆昆的身后,是个紫面大汉,三十挂零,浓眉大眼,阔口咧腮,长得是膀大腰圆,这位就是二寨主紫面天王,叫周佩。在旁边还有一个人,个头不太高,长得小巧玲珑,尖嘴猴腮,一双小红眼珠子,闪闪放光,年纪在五十左右岁,背后背着一对双刀,这主就是三寨主分水蚊赵广。再往后边还跟着俩人儿,一个长得小个不大,跟这雷公崽子差不多,满脑袋黄头发都带卷儿,上嘴唇突出,下嘴唇往里头缩着,一嘴小芝麻粒牙,两片大扇风的耳朵,满脸横丝肉啊,这位跟秃尾巴猴差不多。这是谁呀?就是五寨主恨天无把恨地无环赛霸王项永安。你别看这小子长得这么小小个儿,干巴巴的这么瘦,属他力气大呢,要不怎么叫恨天无把恨地无环呢。他敢跟隋唐年间的李元霸相媲美,要讲打仗,这是头一员猛将。在旁边还跟着个主儿,这主儿有六十岁挂零了,白头发,白胡子,稍微有点马蜂腰,走起路来亮靴子底儿,迈方步,一步三摇,看着那样子,他满脸带着满不在乎呢!这人是谁?就是清水潭烈焰寨的四寨主银面仙狐老妖精古利古元吉。这家伙鬼点子最多,出谋划策、设计都出于他的身手。别看身为四寨主,他说出话来,一般人都得听。

那位说,这几位年岁怎么大小相差这么悬殊?对,这几位寨主不管年岁大小,也许二十来岁就是头把金交椅,八十来岁那就是二把、五把。他们根据能力大小、进山先后来分的这次序。

咱不必多说了。单说花面阎罗陆昆,离老远就把俩大手张开了,笑着就过来了:“老侠客,哈哈哈哈,大驾光临,三生有幸啊。我太高兴了。老人家我来接您来了!”那几位寨主都在后边站着,冲着老侠客一抱拳,别的话没说。周老侠呢,也假惺假意,往前紧走几步,一拱手:“寨主爷,蒙您赏脸,让我前来祝寿,我敢不来吗?这也是我求之不得的好事儿。今天我要在席前祝酒论英雄!”“哈……老侠客说话真风趣。赶紧往里请!”老侠客利用这机会,把俩儿子叫过来,见过各位寨主。寨主们也说了几句客套话。大伙儿有说有笑,顺盘山道儿赶奔聚义分赃厅。

经过多年苦心的经营,这座分赃厅修得是宏伟高大,一共有十间房于。在廊檐下有六根柱子,都有两个人楼不过来那么粗,上托天,下拄地。院里头四四方方,平平坦坦,放着几对养鱼缸,里边还有活鱼,还有水草,显得格外的那么雅致。再看院里头,站着四十名彪形大汉,都穿着新衣服,怀中抱着鬼头刀,一见周老侠来了,大家是立正敬礼:“欢迎周老侠!欢迎周老侠!”周伦冲着众人一抱拳:“弟兄们辛苦辛苦!辛苦辛苦!”他边说边往里走,上台阶进了大厅。

正中央,四扇大屏风,上头画的是丹凤朝阳。前头有五张桌案,五把虎皮高脚椅。那还用问吗?按座次,上垂手下垂手都是五位寨主的座位。再往两旁看,有太师椅子,有茶几,有八仙桌。这里边来了不少客人,有出家的和尚、三清道士及另外男的女的几十位。周老侠这一进来,大伙呼啦全站起来了。陆昆挨个儿给介绍。周老快也记不清,不是占山为王的贼,就是落草为寇的强盗。老头儿假意地寒暄了一番,跟诸位客套了一番,分宾主落座。正中央那五个座闲着,谁也不能坐,这有规矩的,帅不高位嘛。老侠客坐定之后,喽罗兵献茶,俩儿子站于身后。老侠客一瞅,哈,旁边是寿堂。这寿堂里头蜡烛高烧,香烟缭绕,一人多高的金字,上头挂着福禄寿三星。前头摆着桌案,罩着大红的桌围子,显得喜气洋洋的。还有一双金字儿的对联,上联写:福如东海常流水;下联配:寿比南山不老松。往长条案上一看,五色缤纷,全是送来的礼物。什么都有啊。前头有拜垫儿。周老快赶紧站起身来了:“大寨主,千秋好日。今年你是四十寿辰哪,小老儿特来给寨主祝寿,请受我一拜!”“哎哟,哎哟,老侠客您这是折我的阳寿!您这一来比给我送什么礼物都强啊,我都高兴的不得了。我敢接受您的拜吗?这是笑话么!”老头儿一看也没勉强,从袖筒里把礼单拿出来了,往上一递。上头开着送礼的数目呢。陆昆拿起来往空中一举:“这是老侠客给我送来的礼物,摆到正中,把礼单悬挂起来!”你像那酒啊、点心啊可以摆到桌上,可牛羊能吗?都在下边叫喽罗兵们专门给收下。陆昆是非常高兴啊。他陪着老侠客闲谈:“老人家,今年收成如何呀?”“托寨主爷的福,今年哪,大丰收,不管是粮食还是鱼虾都好于往年!”“好,好好好!那么您的身体还行吧?”“托寨主爷的福,身体初安,没病!”“这就好,这就好!人生在世,财产是身外的东西,主要必须得身子骨强壮,这才是好事儿呢。但愿老侠客寿高过百!”“哎哟,借您吉言,您太客气了!”

就这些话,就说了半天。老侠客一想,我说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啊?都是废话呀。人情的虚套子,最烦人了。他往客人之中一看,没有像韩宝、吴智广那模样的。那他怎么知道的?童林跟他详细介绍过,这俩人多大岁数,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他挨个一看,没有,心里就凉了半截儿,心说:难道真白来了?怕什么来什么。要真没有啊,我就得赶紧走,赶紧回去给各位送个信儿,让大伙死了这份心,另想办法。想什么办法打探出来呢?正赶这时候,大寨主亲自过来给满茶,老侠客把茶水接过来就问:“大寨主,刚才您问我了,我还没打听打听您呢。今年山寨情况如何呀?”“老侠客,今年我们情况也不错,收入也好于往年。”“啊,那就好。啊呀,方才在一路之上,老朽这么一看,好像山势扩大了,比往年又强得多了,是不是又增加了弟兄?”“对,今年我又增加了七百余人,都是精壮的弟兄,比过去的实力雄厚了!”“啊呀,那好哇。那么大寨主这七百多弟兄当中有没有有两下子的?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你物色物色那有出息的,将来也可能让他当上寨主,那可就有了左膀右臂了!”“对,我跟老侠想到一处去了。不过这七百多人当中,还挑不出一个像样的呢。你别看那个,都愿来投我这儿啊,朋友来投的可不少。我可不是砸别人家的饭碗,我说这话什么意思呢?有别的山寨的想上我这儿来入伙儿!”“啊,有这种事儿?那是谁呢?”“唉,云南八卦山哪,来两个人投我。我跟老侠客有什么说什么。这二位要求入伙儿,能耐还挺大。你说我能让他们当白丁吗?想让他们当六寨主、七寨主,又怕弟兄们不服。所以这二位呀,暂时在这儿客居,等商量好了以后再定怎么回事。”

周伦一听有两位云南八卦山的客人,是不是韩宝、吴智广?老头儿心头一亮,来了高兴劲了:“噢,这可是好事。我说大寨主,他是这么回事,人都可以选择,人家不愿意在别的地方呆了。比如说不和了,呆不下去了,闹别扭了,这也是难免的。他们到清水潭烈焰寨前来投奔,咱哪能负人家的好意呢?不能拒之于门外呀。我看能收就收留呗。不过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能耐,可别是饭桶。”“不,有能耐,这二位年轻有为呀,非比一般,不是这样的话,我早就打发他们走了。老侠客您帮我看看。来呀,给二位客人请到这儿来!”姓李的那个小寨主出去了。周老侠的心里头有点紧张:但愿是韩宝、吴智广。可别出差啊。

时间不长,就听有脚步声音。姓李的小寨主先回来了,冲大寨主一抱拳:“回寨主爷,二位客人到!”“请!二位客人请进来!”说着话身子一闪,从外头进来俩人儿。周伦周老侠客定睛观瞧。一瞅,对!正是他们俩。韩宝在前,吴智广在后。

咱们说过,这俩人的外表模样挺招人儿。韩宝,细高条大个儿,黄白脸儿尖下颌,细眉毛大眼睛,双眼皮,长得挺俊,动作也挺潇洒。吴智广,稍有点儿赤红面,个头比韩宝稍微矮一点儿,肩膀宽宽的,胸脯鼓鼓的,鼓脑门,四方下巴,也是个俊俏人物。俩人背后背着刀,一前一后进来,先往屋里头扫视了一番,又看了看周老侠,这才到几位寨主的面前一拱手道:“大寨主,各位寨主,找我们哥儿俩有事儿吗?”“啊,二位,你们光在后面呆着干什么呢?啊?我没说吗,到了我的清水潭,就算到家了。咱们吃喝不分,都是好朋友嘛!你说你们二位老躲躲闪闪的,我看没这个必要。今天把你们二位请来跟我的朋友们见见面。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大寨主,您的盛情我们哥儿俩领了,可没这个必要吧。我们俩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是到后边呆着为好。”“唉,你们俩怕什么?怕你们那事儿传出去呀?放心,在我这儿一呆,保险的很,保险走漏不了风声。换句话说,就走漏风声,你冲我姓陆的说,咱怕什么?”“当然,有大寨主的庇护,平安无事。但是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唉,不必不必,来,我给介绍介绍!”

挨个儿介绍,咱们别的不提。介绍到周伦周老侠客面前,陆昆一指:“这位是我过去的好朋友,武林高手,著名的侠客,人送绰号青风过柳柳夜猫赛方朔周伦。这是他俩儿子,就住在清水潭边儿上三岔河口太平庄。老侠客,这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二位。原来他们在云南八卦山,在那儿混饭吃,现在呀要换个门口儿,打算上我的清水潭烈焰寨来入伙儿。我欢迎得不得了啊。这位姓韩叫韩宝,那位姓吴叫吴智广。”韩宝、吴智广赶紧过来,一拱手:“哎哟,久闻老侠客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往后请多关照、多关照!”这俩人皮笑肉不笑,心里头啊有鬼,见着谁呀都有点儿害怕,所以见着老侠客呢,也挺不自然的。

周老侠两只眼睛像两把利剑似地就盯在他们俩身上,心说:兔崽子,你们俩是人吗?跑到皇宫去,捅了娄子,给童林安赃,就冲这一手,你们就是小人。有本领,咱定个时辰定个地方,分上下,定高低,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那才叫好样的呢。你们干的什么事呀?老头儿气得不得了。但是一想:唉,现在可别把事儿弄漏了。恼到心里,还得笑到脸上。他一拱手:“二位,久闻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幸会幸会。请坐请坐!”也说了几句客套话。

韩宝、吴智广坐在下垂手,八仙桌一边儿一个,在这儿喝水。唉呀,周老侠一心琢磨:话还没说透,我把握还不充分,我呀,还得接茬儿问,现在贼是在这儿了,我童贤弟说不定有多高兴呢。国宝在不在这儿不清楚,不单抓他们,国宝还得还朝呢,那翡翠鸳鸯镯是主要的,在没在他们身上?国宝落到何处?我全得问清楚他们。你想姜是老的辣,周伦的主意够多多呀。

想到这儿,就问他们俩:“二位是云南八卦山混元侠李昆李太极的门下?”两人一听,脸一红:“啊,不错,我们一共八位庄主,大庄主就是混元侠李昆。”“噢,那么为什么要换个门口儿呢?”当众一问哪,他们俩张口结舌。其实在云南八卦山不挺好吗?他俩夜入皇宫捅了娄子了,李昆急了。回去?回去砸折他们俩的腿,拿绳捆上送到官府治罪。他俩不敢回去了,逼的没办法才想起来上清水潭。但是这话不能这么说,所以老头儿一问呢,他俩迟疑了一阵儿。“啊,啊,是这么回事儿,我们俩在云南昆明水土不服,所以呢,要改换个门口儿。蒙大寨主陆爷的收留,我们非常高兴!”“啊,是这么回事儿。好么,人换换环境跟搬个房子一样,这也算没什么。方才我跟寨主爷说了,能收留的话就尽量的收留,做他的左膀右臂!”“多谢老侠客的美言!”

等说到这儿呢,陆昆高兴了。陆昆一看老侠客尽说好的,拍了拍韩宝、吴智广的肩膀:“二位,请放宽心,今天是我的寿诞之日,明天就商量你们哥儿俩的事儿。啊,你们可不能走,啊?这阵儿想走也不行啊,一定得给你们二位安排个好位子!”两个人站起来:“多谢大寨主赏饭!”管事儿的喽罗兵进来了:“回寨主爷,酒宴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席?”“马上。”这一说开席呀,调摆桌案,忙乎了一大阵儿。

都是八个人一桌呀,桌面调开了。陆昆陪着老侠客周伦,坐在里头一张桌上。其他几位寨主陪着其他的客人分别就坐。大家推杯换盏,又热闹了一阵。周老侠想起来了,我还得接茬问哪,镯子的下落我还没问出来呢,但是这玩意儿怎么问呢?问过头了,怕他俩警觉起来,对我产生怀疑;不问到火候还问不出来,周伦又犯了寻思了。还没等他问呢,大寨主连着三杯入肚了,兴致正浓。他先说话了:“老侠客,今天咱们老少欢聚一堂,您是老前辈,我这二位小兄弟是后起之秀啊!你可别看他们年轻啊,他们做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儿,惊天动地!”韩宝、吴智广一听脸红了:“寨主爷,您这么高抬,我们可受不了!”“不,有什么,我就说什么。这儿没外人,你们别怕,我跟老侠客过是命交情不分彼此!”其实是那么回事吗?他也是往脸上贴金。“这老侠客是我的老哥哥,是我的老师,有什么事儿,我得跟他老人家请教,我有了困难,有了马高镜短,他老人家得给我帮忙。你们二位介什么意呀,嗯?”然后他转过脸来跟周伦说:“这二位兄弟岁数不大,您知道做了什么事儿?”“什么书?”“哈哈,两个月前,他们二位夜入皇宫院,把康熙皇上的宝贝镯子给偷出来了。就拿这一个事儿来说,还不惊天动地吗?绿林人成千上万,武林高手多如牛毛,哪一个敢干这种事儿?那是三尺禁地,佛爷的眼珠动不得。可我这俩小弟兄就像闹着玩儿似的,到皇宫里走了一趟,比我们都强得多,能把国宝给拿出来。就这一样来说,这胆子就可钦可佩!”

周伦心说:就这一样来说,这俩小子就犯了死罪,将来就得乱刃分尸呀。老侠客赶紧一笑:“啊,是是是!真了不起,了不起!那么请问偷的什么阈子?”“翡翠鸳鸯镯!”“啊,这名可够好听的啊!哎,大寨主,你别看我有好多的好东西,但是我只是个土财主,对于国宝,从来还没见过。是不是顺便也让我开开眼,瞧瞧这镯子好在什么地方呢?”“可以。二贤弟把镯子拿出来!”要往出拿这翡翠鸳鸯镯,这玩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花面阎罗陆昆,当着周老侠客的面儿,让韩宝、吴智广把翡翠鸳鸯镯拿出来让人看看。这韩宝一愣,从心里往外不痛快,寻思着:大寨主,你这可不对呀!我有言在先,这东西能轻易往外拿吗?你摸摸脑袋就是个朋友?你知道这儿哪位不可靠?倘若走漏了半点儿消息,不但我们哥儿俩得担风险,连你的清水潭烈焰寨也保不住了。你这人儿怎么这糊涂呢!要不就是喝多了。你看看这姓周的这老头眼珠子叽哩咕噜地直转悠,决非善类。今晚不能拿。他这一愣不要紧,吴智广在后头儿捅了他一下,那个意思呀:这大寨主得罪得起吗?他说话就是命令,他让你拿你敢不拿吗?况且说现在咱哥俩没有投奔的地方啊,要没这座山寨的保护,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给官府抓着,哥哥,你心疼这个干什么呀?这是吴智广着急的地方,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还没法儿说,所以呢,他捅了韩宝一下。当然韩宝心领神会,稍微一迟疑,马上又改变了态度:“啊啊,好好好,不过这镯子没在我身上,我去拿,我去拿!”

其实,在他身上呢。他们哥俩个人一出来,找没人儿的地方又商量了一阵儿,吴智广就埋怨韩宝:“哥哥,这是什么场合,大寨主说话你就痛痛快快儿拿出来让他们看看不就完了吗?你说,一旦把他惹怒了,往后咱们哥俩还呆着不呆呀?”“贤弟,我觉着风险太大了,尤其是姓周叫周伦的那个老家伙,我猜他就不是好人,你看那一对黄眼珠子叽哩咕噜直转悠,他为什么非问这事儿呢?这要拿出来倘若有个一差二错,咱们追悔不及呀!”“哥哥,你怕那干什么呀!他就不是个好东西.他敢把咱哥俩怎样?再者一说,大寨主也不能答应他。换句话说,在这一亩三分地,他也不敢。你说是不是?”“也对!”“我说你痛痛快快拿出来吧,看完了再收起来。倘若万一有变化,咱哥俩随机应变,实在不行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咱们离开这儿。总而言之,不能吃眼前亏!”“好!”

他们俩商议了半天,这才打定主意,二次又回来从怀里把那包儿拿出来了,“来,取来啦,取来啦!”说着话把这包袱往桌上一放,把外头的包袱皮打开,里头牛皮纸,把牛皮纸再打开。好吗,里八层外八层的,最后露出那个金色的小盒儿。这盒儿是黄金的,一足赤金,四四方方,见棱见角儿,那上还刻着花,镶着宝石。咱也甭说这镯子值多少钱,就光这盒子就价值连城。可惜一样,没有钥匙,锁头已经拧坏了挂在上头。韩宝轻轻把这小金锁拿下来,把盒儿盖儿打开,里边用黄绫子包的,把这黄绫子再轻轻打开,里边才露出来翡翠鸳鸯镯。

谁见过这个呀。国宝。大厅里面上百人全都围拢过来,跷脚儿的,伸脖子的,瞪眼看着。特别是周老侠,眼球儿不转地盯着,一看这镯子呀,太漂亮了,那是最上好翡翠,玲珑剔透呀。把锅子拿起来一瞅呀,那里面好像有两条龙,你稍微那么一晃荡,那龙在里边来回转。你说这玩意儿怎么雕刻的,要不怎么叫稀世珍宝呢。这韩宝呀,轻轻地把这镯子拿起来,一只手一只,在众人的面前一晃,就想搁起来。

这阵儿呀,周伦周老侠心里头一动。周伦一想:我这一伸手就能夺过来。我要能夺过来,我可解决大问题了。海川贤弟、雍亲王,那不得乐坏了呀!就说抓不着这两小子,起码国宝还朝了,皇帝能高兴啦。转念又一想,还不能这么干。我这一抢捅了马蜂窝,我连屋都出不去,岂不耽误了大事。但是他心里头还搔搔挠挠,还想这么干,也不能眼瞅着国宝流失。怎么办呢?

当韩宝把镯子搁盒里的时候,周老侠说话了:“好,太好了!哎呀,可惜我年老昏花,没看清楚,这玩意儿拿在手里是什么滋味?哎呀,可惜可惜!”他说这话呀,是给大寨主听的,他眼睛不好使,没看清楚,那意思要亲手拿着看看。

陆昆一听,跟韩宝讲:“兄弟呀,老侠客没看清楚,你递过去让老侠自己看看!”“啊——好,遵命!”哎呀,韩宝这个不痛快:这老头儿怎么找别扭,你非拿着看什么呀?又一想得罪不起大寨主,硬着头皮把盒子捧过去。“老侠客,您好好看看吧!”“哎,多谢,多谢!”周老侠客把这盒托在手中,仔细看这镯子,看完了还问:“这玩意儿不是假货呀?”韩宝一听就不乐意了:“我说老英雄,您真会开玩笑,就这种国宝它能假的了吗?您看看那成色,您再瞅瞅那光泽,您再瞅瞅那工艺,您再瞅瞅那——”他正往下说着呢,周老侠打定了主意,心说呀:我还不给他了呢!到他手不定又落到哪里去了。我豁出来冒点儿风险,归我了!老头儿打定主意之后,把盒盖儿扣上,往自己怀里一揣。大伙一愣,心说这老头儿什么毛病?怎么揣他兜呢?连他俩儿子周文、周武也愣了,心里说话:爹,您这是开玩笑还是真的,要是真事儿,这风险可太大了,现在这是什么时候呀,谁也不能帮咱爷儿们的忙,这不找眼前亏吃吗?可这话又不能说。

韩宝一看周伦把这镯子揣起来了,噌!就站起来了:“老侠,您这是干什么?您喝多了吗?快把镯子还给我!”

周伦手捻须髯微然一笑:“嘿嘿,韩寨主,你要这么说就错了。国宝国宝,人人有份,怎么能说是你的呢?你又不是花钱买的,又不是朋友所赠,你不就是偷来的吗?你玩儿了这么多天了,我玩儿几天又有什么关系?哎,这么办吧,让我玩儿几天,玩儿够了,我再还给你!”啊?这像话吗?连吴智广都站起来了,马上问陆昆:“大寨主,这,这什么意思?这是……您给断一断!”一开始呀,陆昆还认为周伦在开玩笑,心说:老头儿真有意思,哪有这么吓唬人的,后来一看,不是玩笑,是真的,周伦的脸都沉下来了。陆昆也有点下不来台,你看这本来是自己出的主意,哪想到有这么个结果呀!陆昆一想,他备不住喝多了,我劝他:“老侠客,哈……您要喜欢这镯子,没关系,过三过五,我跟他们哥俩商议商议,就借给您玩儿几天,不过今天可不行。今天事出突然,尤其你们是初次见面,您这么一弄呀,引起他们的怀疑,连我都下不来台。您看,刚才我也没那么说呀,是不是?老侠客,您把镯子就给了他,您要喜欢,过两天我让他们给您送到太平庄,您看怎么样?”

周伦闻听沉着脸,冲陆昆一摆手道:“大寨主,我不能给他!”“啊?这是何意?”“嗨,还是我刚才那句话,这是国宝,从哪儿来的就得回到哪儿去。是韩宝、吴智广从皇宫偷出来的,必须还得交还当今陛下!”“老侠,您要这么一说,难道说您还要到官府去揭发此事不成?”“嗯,大寨主,说的有理,现在看有这种可能!”一听这话,陆昆火了,啪,把桌子一拍道:“周老侠客,我拿你可当朋友,拿你一点都不见外,把你接到我的分赃厅待如上宾,待如老前辈,你可不应当这么对待人呀!噢,这么一说你跟官府勾搭连环,想要攻打我的清水潭烈焰寨吗?要这么说,你就是我的仇人,我把你看错喽!”“寨主,且息雷霆之怒,休发虎狼之威,老朽我还有话要说。”“讲!”那些寨主全站起来了,抬胳膊挽袖子,把门就堵了,拉出打架的姿势,那意思大寨主一句话,众寨主呼啦往上一闯就能把周家父子乱刃分尸。但是赛方朔周伦毫不畏惧,在原来那地方坐着,谈笑风声啊:“大寨主,你错了,你错解了我周伦的意思。我问你,你在清水潭烈焰寨这十六年来,我勾结官兵没有?”“没有啊!”“哎,对,咱们经常来往,我做过对不起你们山寨的事吗?”“没有哇!”“哎,是啊,为什么今天我要说这话呢?这叫事出有因,祸打根头起,就从韩宝、吴智广身上来的。大寨主,像你这座清水潭烈焰寨,对周围的老百姓一不抢二不夺,自给自足,公买公卖,官府也就因此睁一只眼睛合一只眼睛,并没让众兵来打你。话翻过来说,如果你经常抢男霸女,骚扰百姓,弄得地方不安,国家早就派军队来了。你小小的清水潭烈焰寨是弹丸之地,架得住官府一打吗?也慢说是你呀,想当初连大明朝二百多年的江山不也丢了吗?何况你这万把多人呢?就因为你走的正,行的端,没有民恨,所以官府对你也就忍让了。如果你把韩宝、吴智广收留到你的山上,他俩是盗宝的贼寇,罪在不赦,岂不引来飞灾横祸?我看你的大祸不远了!寨主,正因为咱俩有交情,今天我推心置腹,我跟你说这几句话,你若是明白事儿的,愿意保存清水潭烈焰寨,你干脆传话,把他俩抓起来,把镯子、人交给我,我把他们送往官府治罪。官府要究问原因,我一定袒护寨主,不使你山上受半点儿损失,你还在你这儿当公道的大王,但这俩小子该什么罪就领什么罪。你不就化险为夷了吗?如果大寨主忠言逆耳,就要袒护他们两个,镯子也不交、人也不抓,我看灭顶之灾就在眼前。另外我再告诉大寨主,现在群雄聚会,都在三岔河口太平庄,其中有东昆仑老侠客侯廷侯振远、二侠一轮明月照九州侯杰侯敬山、铁扇仙风流侠张鼎张子美、大判飞行侠苗泽苗润雨、铁掌李元,还有个最厉害的英雄振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哪个是好惹的?他们就为韩宝、吴智广和这只镯子来的,要按人家的意思,调动官兵就攻打你的山寨了,我多加了美言把大家给拦住了。我说我进山寨给大寨主拜寿,一来是朋友的往来,二则我劝劝他,他要通情达理听了我的话,把人家的东西往这一交就过去了,那些侠客全都同意了,你说难道咱没交情吗?要没有我从中横着,这些人一怒之间,领兵攻打清水潭,还有你的好结果?寨主啊,你现在才四十岁呀,血气方刚,年富力强,正是好时候呀,你何必没事惹这种事儿呢?这韩宝、吴智广是好东西吗?跟童林有仇你就说有仇,你可以立擂台,设立英雄会,摆刀山置油锅都可以,你们要把童林杀了,大伙儿也没有别的议论,最不应该做这种事儿呀!偷镯子给人家安赃,留人家童林的名字,这不是小人所为吗?这不是缺德冒烟吗?就冲这一手大寨主你也不能收留他们两个呀!我觉着跟你不错,今个儿把成败利害我可都讲了,不知道大寨主以为如何?”“这个——”花面阎罗陆昆这么一愣,眼珠子来回直转悠,心里琢磨:周伦说这话不是没有道理。是,我们俩相处十六年了,没红过脸儿,他从来没做过危害山里的事儿。可我也没得罪他,为什么今天老头儿这样呢?显而易见,他确实为韩宝、吴智广而来,这这这,我应该怎么办呢?他犹豫起来了。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四寨主银面仙狐老妖精古利古元吉,一拍桌子站起来了。你看这老家伙,不是个人物呀,用手指着周伦一阵冷笑:“老匹夫,你是两行伶俐齿、三寸不烂舌呀!跑到这来说我们大寨主来了,拿我们这帮人儿都当孩子啦!闹了半天你是官府的走狗,你是童林这帮人的狗使奴才,你不是给我大哥祝寿来了,你跑到这儿卧底来了!你威胁谁?!又是侯廷,又是童海川的。活该!他失败怨他没能耐,爷们儿成立这座大寨就没怕官府,怕官府就不敢在这儿独立为王。再告诉你,你拿童林这帮儿人当回事儿,在我们的眼里头他狗屁不是!侯廷卖多钱一斤呢?张子美算哪号人物?你跑到这儿,振振有词,夸夸其谈,长这些人的威风灭我等的锐气,实在是可恨之极呀!今天就冲着你,镯子不交,人也不抓,你们还走不了。大寨主,传话!把这老东西爷儿几个抓起来得了!”花面阎罗呀,没词儿了,不知道哪头炕热,怎么坐好。这儿,他还没等发话呢,五寨主蹦过来了。恨天无把恨地无环赛霸王项永安呢,哗啦——把桌子就调了,朝着周老侠当胸就是一拳。动了武啦。老侠客赶紧往旁边一闪身这一拳走空了。周老侠探出手一掐他的脉门,就见项永安往回一撒手,底下就是一脚,老侠客往空中一纵,这一脚正蹬在柱子上了,咔嚓——您说多大的劲呀,把分赃厅里边的柱子愣给蹬折了一根。这要蹬在人身上骨断筋折呀。刹那间,分赃厅就一阵大乱,哗啦——这回这首堂多热闹啊:桌子也翻了,碗盆家伙满地全都是。周老侠一看不动手是不行了,冲着他俩儿子一努嘴儿:出去!爷儿仨蹀步流星,噌噌噌,跳到天井当院。那位说不是门都堵上了吗?怎么叫他们出去了?大寨主没话啊,谁敢堵上?一旦大寨主怪罪下来呢!所以大伙儿的眼神都盯着陆昆,看大寨主对这事儿怎么决定。其实呀,陆昆心里为难呢:看现在这个形势,都袒护韩宝、吴智广,我单独要不袒护,这玩意儿会引起公愤,我们兄弟之间就离心离德了,人家就得骂我吃里执外,别看是大寨主,也许叫人给掀翻喽!否则对周伦又不利,周老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理,现在伸开手了,怎么办?陆昆一合计呀:干脆我再劝劝这老头儿。他迈大步到天井当院,各位寨主都站在他身后。韩宝、吴智广急得抓耳挠腮:“大寨主,这这这,这镯子,你得把它要回来呀!”陆昆就跟周老侠说:“老侠客,咱别翻脸,刚才我几家兄弟出口不逊,望您把待。可这个事呢,也难免他们这么做。我看您这么办好不好,您把镯子给交出来,物归原主,咱们坐下来好好商议,看看究竟怎么完满解决这个事情合适。如果真抓破了脸儿,我相信对您没什么好处。我不能把您怎么着,弟兄们也不能答应您,您这不是自找苦吃吗?老侠,您看?”“大寨主,我不怕,我不怕找苦吃呀!刚才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你愿怎么就怎么办。韩宝、吴智广你可以不绑,暂时把他们软禁起来,你把我送出清水潭烈焰寨,我回去跟各位侠客们商议,给你留个脸,将来致于韩宝、吴智广怎么发落,咱们再另行商议。但有一样,要放跑了他们俩,找你要人,你看怎么样?”陆昆一笑:“您说得太轻巧了,啊?把镯子带着走,恐怕这事难办!”二寨主紫面天王周佩,一伸手,从喽罗兵手里头把这条金顶张扬塑操起来了:“大哥,您别跟他费唾沫星子了,这老东西他不识恭敬,我一槊把他拍面糊了就得了。老匹夫,着家伙!”扑哧——泰山压顶就是一下。这二寨主怎么叫紫面天王呢?紫脸,身高八尺,高人一头。这家伙有力气呀,就拿这条大槊来说,生铁制造,重八十二斤半,那拍到身上受得了吗?老侠客赶紧蹀步拧身往旁边一纵,一撩这上衣,噌噌!拽出自己应手的家伙儿,鹿筋螣蛇软藤枪。你瞅周老侠腰里头就围着这家伙。这枪啊能有五尺八长,可以在腰里头盘着,不知道的以为是裤腰带,到用的时候,一摁绷簧,它就能展开,是用鹿筋制造的,这种兵刃小巧玲珑。老侠客在下边曾下过几十年的苦功啊,今天没办法了把家伙亮出来了,用枪一指二寨主:“我说周佩,咱们可没仇是不是,我不乐意拿枪扎你,也不乐意跟哥们儿翻脸,你让韩宝、吴智广过来,我不愿意跟你动手!”“你胡说八道啊,你呀,老匹夫,你着槊!”啪又一下。周伦连躲了三次,他是连扎了三次。周伦没办法了,最后点了点头:“二寨主呀,你姓周我也姓周,五百年前咱可是一家。今儿个既然你得寸进尺,老朽我可要得罪了!”说着得罪,双手一摸枪往前一弓身,啪啪啪就同周佩战在一处。你别看周佩有能耐,劲大兵刃沉,但是要讲究武术的精华,他比周老侠差得很远很远呢。周老侠枪下可留着情呢,不乐意跟清水潭的人抓破脸。但是他打起来还没完,老侠没办法,最后使了个虚招,往前一跟步,反手一枪,这枪可以当棒使唤,在二寨主肩头上抽了他一下,啪!虽说没使劲,这玩意儿丢人呢。二寨主身子往前一抢,知道败了,气得嗷嗷直叫,翻回头来就要玩儿命。三寨主分水蚊赵广蹦过来了:“行行行,下去下去,二哥你闪退一旁,把他交给我,我看他怎么厉害的轻风过柳柳夜猫!”嚓嚓嚓,探臂膀拽双刀,大战周伦。周伦一看呢,反正今儿个够呛,他一瞅这天气,日头儿还没压山呢,离掌灯还早呢,跟童林他们约会得清楚,等掌灯以后我不回去他们才能来呢。你说这段时间怎么办呢?我就勉强在这儿支持着。唉,耗时间吧,耗到掌灯时分,帮手一来,这镯子就算保险了。老头儿想到这块儿,晃鹿筋膛蛇枪大战二寨主。俩人打了二十几个回台。其实这三寨主也是白给,根本不是周老侠的对手,让周老侠在他腿肚子上点了一枪。那枪尖刚碰破肉皮,噗!这玩意儿也够疼的。把三寨主疼的嗷的一声,蹦起来二尺多高,败回本队。

上回书说到三寨主被周老侠客打得大败而归,退下阵来,这一下五寨主不干了。恨天无把恨地无环赛霸王项永安,从兵刃架上伸手抄起那对兵铁压油锤。这锤脑袋有多大个儿,就像十斤重的西瓜那么大个儿,杆有三尺三长,磨得锃亮锃亮的。这家伙把双锤一分,蹀步拧腰跳到老侠面前是抢锤就砸。这大锤打时得悠起来,使得是流星赶月。老侠知道这家伙厉害,那是头排猛将,得多加谨慎,不然老命交待了。他闪身退在一旁,大锤走空。老英雄把大枪施展开,啪啪啪,挂着风声跟他战在一处。

这五寨主有劲儿,以力降人。老英雄占着个巧字儿,叫一巧破千斤。现在周伦不希望别的,就希望拖延时间等着掌灯,这时间可真难熬啊,老头儿打来打去累得是臂弯鬓焦、热汗流淌,上了年纪了,心有余力不足了。那位说他俩儿子怎么不过来帮忙啊,原来他俩儿子伸不上手,在这个战场上俩人白给,爹没发话,不敢过来。现在两人一瞅他爹这模样就知道有点儿经不住了,哥俩一商议,干脆过去吧。两个人两把刀嗖……跳到战场:“爹爹不必担忧,儿助您一臂之力!”他俩这一过来,老头担心了,知道俩儿子白给。你看我在这儿招架着还行,你们两个人啊,伸手就得趴下。真不出老头儿所料,哥俩没五六个回合,耳轮中就听到嗖一声!怎么回事儿?两把刀都叫大锤给崩飞了。不但崩飞了,这五寨主上边用大锤一晃,底下使了个扫堂腿,正好挂到周武的肚腿上。周武哎哟一声,扑通摔了个仰面朝天。五寨主往前一跟步抡锤就砸。这可把周伦周老侠客心疼坏了,跳过去用枪往外一招架,你想他用的是软枪,能挡得住那大锤吗?这一招架锤正好挂在枪杆上,把锤脑袋给缠住了。老头儿往回一拽枪,人家五寨主往怀里一拽,老头儿就踉跄了一下,一下没站住摔倒在地,虽然把二儿子救了,他也失败了。喽罗兵往上一闯把老头儿父子给按住,拿绳子给捆上了。韩宝、吴智广也跳过来从老头怀里头把那小盒掏出去,看了看鸳鸯镯还在,没损坏,心里说话:阿弥陀佛!揣到怀里头了。周伦周老侠后悔不及呀,看着没?搬砖砸脚,弄巧成拙啊。一片好心得这么个结果,结归还是失败了,落了个鸡飞蛋打,嗨,完了!但落到这步田地后悔有什么用?二寨主吩咐一声:“把这老匹夫他们押到院里头,砍头!把脑袋给剁下来!”“且慢!”大寨主还比较仁义,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忍,来到周老侠面前,大寨主点点头啊:“老侠客,对不起。这可是你们父子仨自找的,对不对呢?您说今儿个这事儿怎么办?要论大伙儿的主意,你们爷仨没命了。但是我呢?还不想这么做。三位呀,这么办吧,你们受点委屈,把你们软禁在山上。我们哥几个好好商议商议,是放你们?是杀你们?那就看商议的结果了。来啊,押下去!”把爷仨押到空房里头。

这帮人回到聚义厅收拾里边儿,怎么商议咱不说。单说周家父子被押到空房里头是唉声叹气呀。两儿子还劝呢:“爹爹,别着急上火。我想,童侠客、侯侠客决不能袖手旁观,一会儿就能来救咱们!”老头儿说:“我想的不是这个呀,我就是说我刚才料事不周全,捅了马蜂窝,镯子也没到手,把咱爷仨还搭进去了。但是想别的主意还没有,都怪我当时没主意,一着棋走错满盘皆输啊!我真后悔呀!把你们哥俩还搭上了,咱们老周家后代没香火了,唉——”老侠客说到这眼泪掉下来了。周氏弟兄一看爹难过,也哭了。此时此刻的心情,那就不言而喻了。

这时候,掌了灯了。他们这屋漆黑,别的地方锃亮。这爷仨正在这屋里呆着的时候,就听这后窗户有了响声。周伦耳朵好使,回头一看,就见黑影一闪,窗户开了,从外面一闪身跳进一人,声息皆无,来到周老侠的近前,低低的声音:“老哥哥受惊了!”“哎呀,童贤弟!”来的是谁?童林。不光是童林,外边好几位呢,除了二侠侯杰在家看家以外,剩下的全来了。就因为啊,周伦父子走了以后,大家在太平庄听信儿。这一天啊,太难熬了,干盼着天不黑,干盼着周家父子不回来。后来,童林就有点坐不住了。童林跟侯廷商量,是不是咱们派人探听探听,也不知出什么事儿了。震东侠说:“你先稳住气儿,不一定出事儿,路途不近,再在里边吃吃喝喝,难免耽误一会儿。再候一会儿不回来,咱们再想办法。”童林耐着性子又等了半天,眼看快天黑了,还没信儿。童林说:“这么办吧,你们沉得住气,我沉不住了,我打算到寨里去一趟,看看究竟!”大伙说:“海川,你说这叫什么话呀,那你要去我们就陪着呗,能让你一个人去吗?”经过商议,让二侠侯杰保护雍亲王,在家里听信儿,余者众人各带兵刃这才起身,也是坐只小船赶奔清水潭烈焰寨。

他们来跟周家父子不同,周家父子是以祝寿为名,公开出入。他们来可是偷着的。这只小船到了僻静之处,靠到竹城边上。大伙儿爬上竹城,混过喽罗兵的耳目,又到了石城。从石城又进入了大寨。你看咱说的多容易呀,实质上难透了。这两边卡子那么好过吗?那人是那么好欺骗的吗?因为这些人都是侠客的本领,身怀绝艺,高来高去,飞檐走壁,要没这个那是根本进不来的。咱们为了节省时间,路上遇的困难就一笔带过。

等他们进了石城,顺着盘山道往里走,又躲过众人的耳目,这才来到分赃大厅。童林呢,先抓住一个喽罗兵,大手掐住他的脖子,问他怎么回事儿。这喽罗兵就在分赃厅这站岗,发生的事儿他亲眼目睹,当然也不敢不讲了,跟童林讲说一遍。童林一听,噢,果然出事啦。问喽罗兵:“周家父子押在什么地方?”喽罗兵用手一指:“那边!”童林明白了,把喽罗兵嘴堵上,给捆上,往哪儿搁呢?哎,正好旁边有个下水道,就把他塞那里头了。童林心说:要想起来,就把你放了,你算捡条命;我们要把这茬儿忘了,你就闷死到里头,活该!哎呀,他是死是活咱不管。

童林接着方向找到空房,把后窗户撬开,跳进来,果然周家父子在这儿。周家父子一看,是绝路逢生啊,对童林感激不已。童林把他们的绳子全解开,让这爷仨活动活动四肢。海川这才细问经过。这爷仨把经过这么一讲。童林说:“好好,咱们赶奔大厅。”他们从屋里出来,跟各位侠客见面。一直赶奔聚义分赃厅。童林走到最前边儿。喽罗兵一看,哎呀,这伙人从哪儿来的?天上掉下来的?没见过。“干什么的?”童林连话也不说,照直往前走。喽罗兵急啦:“我说你这人,怎么不言语?干什么的?”过来一拦童林。海川把手伸出来:“别动!”嘣嘣!再看喽罗兵直翻眼,伸着脖子一动不动了。怎么这么听话?他不是听话,叫童林点到穴位上了,动不了啦。

童海川等迈大步来到天井当院,老少英雄都站好了,这时候周伦先说话了。周伦心说:可该我出气的时候了。老头子把腰一叉,肚子一挺:“我说陆昆哪,韩宝、吴智广你们请出来!我老人家不乐意在空屋里了,又回来了。有不怕死的滚出来!”他俩儿子周文、周武也来劲了:“出来!赶紧出来送死!”屋里边一阵大乱,哗啦——什么原因呢?他们把周家父子押到空房,果然开了个会,研究这个事儿。韩宝、吴智广极力主张把周家父子干掉,然后往清水潭一扔,永绝后患。其他寨主也同意这样做,但是陆昆不太同意。陆昆以为呢,虽然周家父子这么做事不对,还犯不到那个罪,咱们哪好就下手呢?再说呢,把周伦父子一杀事儿就完了吗?三岔河口太平庄离这儿这么近,能不知道吗?倘若勾结官府攻打咱们山寨岂不麻烦吗?再者一说,老周头儿也有三亲六故,得知他被害的消息就跟咱们结上仇了。是不是用好言相劝,把他们爷仁释放,化干戈为玉帛,他不追究这事就得了。有的说不可能,他不追究别人不答应啊,他不是说了吗,群雄聚会,来了十几个侠容呢,那姓童的也来了,姓童的能答应吗?临完的结果还得带着官兵攻打咱们山寨,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把他们杀了得了。大寨主犹豫不决。

还正在他们议论这功夫,童林他们就来了,站在天井当院,这么一喊,屋里头一阵大乱,赶紧把灯光熄灭了,各拿兵刃。陆昆就问:“院里有什么人?”“周伦赛方朔啊,我还有几个朋友都来了,请出来吧!”各家寨主拉家伙跳到天井当院。喽罗兵点起灯笼火把,光芒如白昼一般,看得格外清楚。各家寨主一看,呵!来了老少十几位。为首站的一个紫面大汉,长得虎头虎脑,敦敦实实,二目如电。韩宝、吴智广一看,脑里嗡一声,赶紧躲到陆昆身后:“大寨主,这——这就是童林童海川”“噢!他就是童林?”“对,这小子可厉害了!”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一说是童林,大伙儿全有三分怕意。

院子里沉静片刻,陆昆赶紧迈步过来,高声喊喝:“我说你就是童林吗?”海川一笑:“不错,正是童某。你是何人?”“嗨,我乃清水潭的大寨主花面阎罗陆昆是也!”“陆寨主,童某来的鲁莽,因为事着急,事先没能打招呼,请您见谅。大概我来的目的不说你也清楚。我就为你身后的韩宝、吴智广而来。咱们打开天窗说个痛快话,把人给我,把镯子交出来,我姓童的二话不说领人就走,尘土不沾。您仍然是这儿的大寨主。你们该怎么治理怎么治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不听童某良言相劝,庇护两个盗窃国宝的阴贼,我童林可翻脸不认人!”童林说话好似水萝卜就酒——嘎嘣脆。陆昆点点头:“童侠客,果然说话痛快。不过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的太轻巧了吧!你就没想想陆某能不能唯命是从?”“好啊,那么大寨主您打算怎么办?是文,是武?是水,是旱?你随便划道吧!”“好!我们不想别的,就想借此机会领教领教你震八方紫面昆仑侠!”说着话他一回头:“哪位弟兄把他拿下?”五寨主嗷一声就过去了,两把锤一碰,锵锒……“姓童的,今天我把你砸成馅儿饼!”他以为自己能耐最大呢,心说:刚才着了名的周老侠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是你啊。他对童林是一点儿也没看起啊。

再说童林,丁字步往那一站,瞪眼瞅着双锤,一看锤奔顶梁,把胳膊一横,往上招架。就这一招儿啊,把二位侠客都吓了一跳。震东侠侯廷一看,心里说话:贤弟你这是怎么了,你拿胳膊架锤呀,那能架得住吗?你就会十三太保、会硬气功,你也顶不住啊。别人也是这么想。尤其是这五寨主,心里高兴,心说姓童的,你是个二百五,你那胳膊碰我的铁锤能碰得动吗?我给你砸折了就得了,实拍拍就砸下来了。

其实童林傻吗?不是那么回事儿。童海川这叫绝技。用胳膊一横,这是虚招,眼看锤要碰到胳膊上了,童林闪身把胳膊一竖,那锤呀顺着胳膊就滑下来了。童海川一翻腕子,啪!把锤杆给他抓住了,这时候,那锤也下来了。海川一转身,啪!把那锤也抓住了,微含一笑:“撒手!”五寨主一看,哟,我上当了,撒手,没那么便宜,你给我撒手。童林说:“你撒手!”往怀里一拽。五寨主说:“你撒手!”也往怀里一拽。这项永安以为呢,动力气你白给。我叫恨天无把恨地无环,天上有把我能把天拽下来,地下有环,我能把地球给你拎起来。我的劲儿有多大!你童林不白给吗?

他想错了。童林叫紫面昆仑侠啊,要劲儿,那劲太大了。他连抢了三次那锤没抢回去。海川微微一使劲儿:“撒手!”往怀里拽锤,底下就是一脚,正蹬在五寨主小肚子上。五寨主哎哟一声撒手扔锤,摔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是就地翻滚。

童林这一脚呢,还留了情呢,要不留情把尿脬给他踢破了,膀胱都碎了。就是没使劲儿,这一脚也够重的啊。大伙把五寨主抱了下去,中医一看这肚子,好吗,当时就肿起来了,一个脚印在肚子上印着。大伙一看,多悬哪,这脚尖往里头一歪,一条命没了。实质上,童林这就是给留了情了。经过紧急抢救,五寨主才缓过气来。

再看五寨主,连看也不敢看童林了,心说这老赶真他娘的厉害,一伸手我就趴下了。

二寨主紫面天王周佩晃大槊过来了,砸童林。几个照面儿让童海川一闪身把架杆抓住了,往怀里一带:“撒手!”紫面天王挺聪明,心说这招真厉害,不撒手底下就一脚,我跟老五一样,干脆撒手吧。他两手一抖搂,把槊撒手了。

童林把大槊拿过来在手中掂量掂量,就这玩意儿还打仗?这叫什么兵器啊,一只手抓住槊把儿,一只手抓住槊头,往膝盖上一垫,哎!把这条槊撅了个对头弯儿,再看不是槊了,成了哪吒使的那乾坤圈差不多了。童海川把槊往地下一扔,当啷一响啊。就这一下不要紧,全给镇住了。谁不服童林啊。八十二斤半的大塑在童林手里头跟面条一样,要人叫他抓住了,还好得了吗?不但说清水潭烈焰寨的人服气,连后面各位侠客无不伸大拇指称赞:“海川真行!”童林把槊扔到地下之后就问:“哪个不服?过来。童某奉陪!哪个不服?”连问了三遍,无人回答。有几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哧,肚子一瘪把腰都塌下来了。心说够呛。

四寨主银面仙狐老妖精古利古元吉,这小子最奸,一看形势不妙,来到大寨主近前,交头接耳秘议了一番。大寨主这才点点头儿,迈步过来了:“童侠客,高!我服你了,真高!今天我算开了眼了,才得知童侠客本领这么大,我是心服口服外加佩服。您不就是要韩宝、吴智广吗?”“对呀!”“来人啊,拿下!”喽罗兵往上一闯,不由分说把韩宝、吴智广摁翻在地给捆上了。

这两小子一见,吓得颜色更变:“大寨主,大寨主你可不能啊!大寨主留情!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陆昆没理他们,一伸手从怀里头把镯子拿出来,合盖打开,往空中一举:“童侠客,您是不是要的这个?”童林一看,可不是。“对,这就是国宝!”“好!童侠客,现在人赃俱在,我打算把人交给你,这镯子也交给你,看来是最为上策。不过呢,好说不好听,这话要传到外边儿去,叫大伙说童林威震清水潭烈焰寨,就两阵就全给吓趴下了,我这脸儿呀没地方搁,人前我抬不起头来,饭碗子我砸了。可怎么办呢?童侠客,咱们来个小小的赌斗,不知道你意下如何?”童林一听,小小的赌斗?这话什么意思?“大寨主,请你说明白一点!”“哈哈哈,他是这么回事儿,这镯子和人呢,我不能这样给你们,要想要不难,你们随我来,咱到个地方看看,然后再讲!”

童林能叫他给镇住吗?点头答应说了声:“尔前头引路!”“好好好!”喽罗兵打着灯笼火把在头前引路,大寨主陪着童林,众人在后头相随。其实呀,童林心里明白,这小子要耍花招,但究竟是什么花招自己心里不清楚,又一转念:陆昆哪,嘿嘿,就是刀山我也上!真是艺高人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