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第二天早晨,童林值班回来,把大辩儿梳了梳,穿好衣服,用完了早饭,把子母鸡爪鸳鸯钺往怀里一揣。他告诉手下的人:“我出去一趟,中午不回来,晚上肯定回来。如果爷要找我,你们就替我跟他老人家请个假。”“唉,好了。您放心走吧!”
童林出了雍亲王府,穿过富贵巷,越过安定门,直奔地坛而去。那个时候的地坛,路静人稀,阴森僻陋。
童林来到地坛一看,怎么没人呢?他转一圈儿看看,仍不见人影,心里说:难道这老头儿调理我不成?又一想,不能。这地方太大了,我得仔细找找。童林刚转到地坛的侧门,就见墙上噌跳上一个人。童林定睛一看,认识,正是那位年轻的秃头和尚。只见那和尚骑在墙头上,冲童林一笑:“童教师,来啦?”“唉,来了。”“呵,言而有信哪!我们老爷子在里边候着你呢。随我来!”童林看着左右无人,双腿一飘,越墙头来到了地坛的院子里面,跟着这位和尚往前走。等来到地坛东侧一看,黑压压一片全是树林。童林一看,正对面站着俩人,走到近前再一看,认识,是第二次搅闹贝勒府那五个人中的两个。
这俩人一看童林来了,转身就往里走。童林明白,这是报信儿去了。童林跟着小和尚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了树外的深处。童林抬头一望,在一棵大树下的石头上,坐着一位老者。童林仔细一打量这位老者,身高不过五尺,骨瘦如柴,大脑壳,尖下巴,两片大扇风耳朵,深眼窝子,一双黄眼珠,下巴底下长着的一绺山羊胡向前撅着,锃亮锃亮的大秃脑袋上,一根毛都没长,这位可真是个秃子,看年纪,最少也有七十岁。他身穿上黄布裤褂,腰裹扎着带子,下边系着腿带,脚蹬一双千层的洒鞋,身旁还放着一个长条的包袱。四个小伙子往老头儿的两旁一站。
小和尚把童林领到老者的面前:“师父,童教师来了!”老头儿拈着胡子,打量着童林:“请问,您就是雍亲王府的教师爷童林童海川吗?”“啊,不错,正是在下。敢问老英雄尊姓大名,仙乡何处?”“哈哈哈!童教师,小老儿有名有姓,我家住山东巢父林,我们只兄弟俩人,我大哥名叫侯廷侯振远;老朽人送绰号叫一轮明月照九州侯杰侯敬山。”童林一听,这可是有名气的人哪!闹了半天这老头正是山东著名的英雄侯二侠。
童林听师父说过,现在在江湖之上,有很多了不起的人物。在东边,有威震山东的侯氏兄弟;在西边,有太原府的长臂飘然叟于成于洞海,号称西方大侠;在南边,有一位出家的道人,号称南昆仑司马空;在北边,有一位独占九州笑鳌头北侠秋田秋佩雨。这几个人,号称东西南北四大昆仑,在武林之中颇享盛名。
此时,童林闻听是赫赫有名的侯二侠,赶紧躬身施礼:“哎哟,二侠客,恕小人眸疴眼拙!我给您见礼了!”侯二侠一抱拳:“童老师免礼免礼,别客气别客气。这荒郊野外,也没有个座位。徒儿,安排安排!”“唉!”一个年轻人把凉席打开,铺到树根儿底下,侯二侠请童林席地而坐。
书说至此,咱们交待一句。侯氏兄弟在山东开镖局,戳杆子、立场子,搞的不少买卖,那真是家称人值。侯二侠共有五个徒弟:大徒弟叫灯前无影阮合,二徒弟叫月下无踪阮壁,三徒弟叫泥腿僧张旺,四徒弟叫万里烟云一阵风徐云,五徒弟叫玺面韦陀郡甫。
一个多月以前的一天,侯二侠正在家中闲坐,大徒弟阮合给了他一个信儿:“师父,山东曹州府有个退任的官员,这人姓赵。据我们调查得知,他是个赃官,敲骨吸髓,残害百姓,平地还要搂三尺。这一次他要谢任回北京,您说,咱就这么把他放走,这么便宜地饶了他?那不行!我看咱们是不是劫他一下子,取他这不义之财,救济那些穷苦的百姓!”侯二侠听了,很感兴趣:“这个消息确叨吗?”“没错!”“这个赃官几时动身?”“过两天就起身,您看咱们是不是可以做这个买卖?”侯二侠一琢磨:这样的官,岂能放过!他和大哥侯廷商议了一下,侯大侠说:“你们可要谨慎从事,不要屈杀了好人!但是,做这活儿也不能在山东境内,最好在远点儿的地方下手。”侯二侠遵照大哥的嘱托,带着五个弟兄,暗中跟着这个姓赵的赃官,离开山东曹州府,赶奔北京城。等到了河北境界,侯二侠又派手下人对这个赃官进行了一次调查,结果发现自己弄错了。原来,这个姓赵的官员,不是那个赃官。侯二侠一生气,把大徒弟阮合唤到面前就是一顿训斥:“你看看你,二十七八的人了,做事情这么不老练!你这是听谁说的?简直是胡说八道!幸亏咱们又进行了一次核实,不然的话,不就错杀无辜了吗?”“师父休怒,弟子有罪,下不为例!”阮合给弄了个面红耳赤。这个姓赵的官员也回北京去了,可这爷几个怎么办呢?按侯二侠的意思是返回山东曹州府,但几个徒弟却有另外的想法:“师父,我们已经到了咫尺境界,离北京城也不远了,我们还没去过北京,您老是不是领着我们到天子脚下去溜达溜达呢?”几个徒弟的一番话,把侯二侠的心也说话了。他心中暗想:我也有两三年的时间没到北京去过了,既然几个徒弟有这个愿望,那就去吧。
这样,侯二侠带着几个徒弟,就来到了北京城。因为他们爷几个是出来劫赃官的,所以身上就没多带钱。在北京吃喝了没几天,钱就花光了。侯二侠一看,这可怎么办呢?回吧,路费又没有。爷几个一商议,干脆,咱们在北京做点活儿吧,找一个专门盘剥老百姓的赃官,去偷他一下。但是他们又一想:我们初来乍到,对北京的事情不熟悉,找谁呢?谁是贪官呢?他们只好分头行动,各自打听去了。
那一天,玺面韦陀郡甫和泥腿僧张旺两个人来到安定门,进了富贵巷,抬头一看,路末里有座王府,金字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雍亲王府。这俩人心想:既然是雍亲王,甭问,那一定就是皇亲了。他们呀,肯定没有好东西,高高在上,敲骨吸髓。要偷就偷这种人的。两个人绕着这府转了几圈儿,踩好了道,就回去和师父打招呼。侯二侠一听:“好吧,这活儿就交给你们俩了!记住,不准枉伤人命,把钱取回来就行了,要适可而止!”“唉!”他俩人干这种活儿不只一次,经验非常之丰富。他们又来到雍亲王府,刚一上房,正赶上童林在院里头练武。他俩伸手没打几下,就被童林给打跑了。
他俩回到店房,如实地跟师父说了一遍。侯二侠一听,就是一愣,他心里想:我不是自夸,我的这五个徒弟,一个赛一个。就拿泥腿僧张旺来说,他那条单拐,打遍了半个山东,也没有对手;再说玺面韦陀郡甫,他在年轻人当中也是佼佼者呀!怎么能让一个大老赶给打回来了呢?侯二侠又一想:这老赶还挺够意思,虽然把我的两个徒弟给打翻在地,可他却没碰他们的一根汗毛,也没给扭送到官府。侯二侠想着想着,心里不由得生出几丝感激之情。
咱单说挨打的这哥儿俩,他们不甘于失败,找大师兄阮合、二师兄阮壁。哥儿几个一商议,两个不行,干脆咱五个一起去。结果,他们五个人二次搅闹雍亲王府,又让童林给打回来了。侯二侠一听,心中大大不悦,心想:这倒好,钱没弄着,还栽了两个跟头。这姓童的老赶真了不得呀,一个人能胜我五个徒弟。他们哥儿五个挨打无所谓,我脸上可无光啊!不行,我得会会这姓童的。就这样,侯二侠登门八次没见着童林,最后才留了个纸条,约会在地坛相见。这是以往的经过,咱不多说。
接上文书。正因如此,所以侯二侠也没隐讳,一见童林就把名姓全报了。童林一听,心中十分高兴。俩人话罢,席地而坐。侯二侠首先赔礼道歉:“童老师,我这五个徒弟,初入江湖,不懂得规矩。他们两次夜入雍亲王府,本想弄几个盘缠路费,没想到被童老师发现。您高抬贵手把他们放了,小老儿感恩不尽!后来,我前往雍亲王府会童老师,结果没见着,这才冒昧请您到地坛一会。童老师,小老儿约您来,别无他意,只想替我这几个徒弟向您赔礼道歉。我向您请罪了!”童林一看,这侯二侠还真通情达理。“哎哟,老侠客,您千万别这么说。童林我也是初入江湖,还有许多不足之处,望请老英雄多多指教!”说到这儿,侯二侠一伸手把五个徒弟叫过来:“还不快给童老师赔礼!”这哥儿五个一听,什么,让我们五个给他赔不是?但又一想,师父之命不能不从呀。哥儿五个满腹怨气,一个个撇着嘴、瞪着眼来到童林的面前,一拱手:“童老师,我们向您赔礼了!”这是赔礼吗?分明是赌气呀。童林心里头明白,他赶紧站起来以礼相还。这五个人又退回到原处。
童林看了看侯二侠道:“老英雄,要这么说,您是急需用钱了吧?没关系,您只管跟我说,多了没有,百八十两纹银我童林还拿得出来。不过我现在没带,您看是不是把您的地址告诉我,等我回到府里取上钱,再给您送去?”“哈哈哈!多谢童老师慨然相助!够意思!”侯二侠嘴上这么说,可他也多了个心眼儿,心说这姓童的是不是想以此为借口,骗得我们的住址,然后再叫官府来抓我们爷儿几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有道是:人心叵测,不可不防。侯二侠想到这儿,便开口拒绝了。俩人又坐了一会儿,就谈起了武术。侯二侠问:“童侠客,请问贵恩师是哪一位,您是哪个门户的?”“我……”童林一愣。为什么呢?童林最不爱听的就是这句话,因为一说这话,他准惹事。但人家问到眼前,又不能不说:“我没门没户。下山的时候,老师嘱咐过我,让我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哟!”侯二侠闻听就一瞪眼,心说这姓童的口气可真不小哇,他要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这话只有祖师爷才能说呀。听了童林这话,侯二侠的心中是大大地不悦!“童老师,这么一说,您是有特殊的能力了?好吧,见高人不能错过,小老儿没有别的要求,只打算跟童老师过过招,开开眼。童老师,赏脸吧?”童林听罢,心说坏了,一说这话准惹祸,果不其然。怎么办?如果我不伸手,看老头儿这意思还不答应;伸手吧,心里又没底儿。侯二侠是有名的人物,谁不知道他一轮明月照九州,那真是威震四方啊!就自己这点本领,能抵过人家去吗?童林正犹豫不决,就见侯二侠从地上站起来,让阮合、阮壁把场子收拾好了,冲童林一摆手:“童老师,请吧!”童林一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又一琢磨:伸伸手也不错,跟高人比武我能学点东西。想到这儿,他起身随侯二侠来到一片空地。
这侯二侠,你别看说话时那么客气,可一伸开手就毫不留情啦!噌,他先抢了个上风头。什么叫上风头?就跟下象棋一样,红先黑后,谁拿着红棋谁先走。侯二侠久经大敌,经验丰富。就见老头儿闪掉长大的衣服,提提洒鞋,紧紧腰带,把辫子往脑袋上一盘,“嗨”一声,双手一晃,亮了个跨虎登山不用忙。童林站在下垂手,俩人相距一丈多远。就看童林把长大的衣襟往腰带里一掖,挽了挽袖子,把辫子盘在头上,双手往下一塌,也亮出了门户。侯二侠一看,这是什么门户?没见过。两个人都站好了,把气血平住。侯二侠道:“童老师,请吧!”童林一笑:“老人家,还是您请吧!”“童老师别客气,您请!”“不,我打仗向来不先伸手,老侠客您请!”“既然童老师如此让步,恕老朽不恭了!”侯二侠说到这儿,脚尖儿点地,腾身“嗨!”直奔童林的面门就是一掌。这招可真厉害,拳里夹掌,又叫单掌开怀,又叫力劈华山。童林一看,老头儿个儿虽不高,但动作灵便,掌法带风。就在这一掌离童林的面门还有半尺多远的时候,童林身形往左一撤,侯二侠这一掌就打空了。还没等童林进招,侯二侠把掌一翻,又使了个顺水推舟,朝童林这脖子就砍来了。这要给砍上了,别说是肉脖子,就是对可粗的小树也得被劈折。童林往下一哈腰,侯二侠这一掌又走空了。童林利用这个机会,错身抬腿,就朝侯二侠的迎面骨蹬去。侯二侠脚尖一点地,腾身一纵,把童林这一脚给躲开了。他刚往下一落,童林双掌一合,又使了个推窗望月,扑一声,奔侯二侠的左右花盖穴就打去。侯二侠往后一撤身,又把这双掌躲开了。童林紧接着往前一跟步,又是一掌,侯二侠一闪身,又躲开了。两个人,身形转动如飞,谁也没有轻易发招。侯二侠心想: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这姓童的果然厉害呀!你看他刚才这几招,干净利落,变化无穷。今天,也就是我侯杰呀,要换个旁人,非得现眼不可!难怪我五个徒弟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可要多加小心,万一栽倒在北京,我可怎么回山东呀!
童林呢,他的心里也有想法。他暗自挑大拇指,称赞对方:好、好、好!真是成了名的侠客,的确与众不同!那招法的变化多快呀!幸亏我躲得利索,不然的话,我今儿个就出不了这地坛啦!我得多加谨慎!两个人各揣心腹事,尽在不言中。侯二侠找准了机会,往前一跟步,啪又是一掌,童林一闪身,把这掌躲过。他接架相还,俩人就战在一处。这下童林可注意了,他发现侯杰侯敬山使的是三十六路白元拳。虽说这不是什么特殊的拳法,但在侯二侠的手中却是炉火纯青,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变化无穷,快如闪电。就见童林双掌一晃,亮出柳叶锦丝掌,脚下踩着“8”字,把侯二侠当做大树就转开了。侯二侠一看,哎哟,这是什么掌法?八卦掌?不对,****掌?也不对。那是什么掌呢?这下老头的心里也没了底儿。俩人战了四十多个回合,未分输赢。
且说童林和侯二侠大战一处,难解难分。
开始的时候,童林的一招一势,还能看清楚,以后越来越快,简直像一阵旋风。五小在旁边把脖子都看直了,心说这老赶可真不好收拾呀!看见没,我们的师父也够呛了。几个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有心过去助战,一想不行,因为老师也没有这么吩咐,如果我们贸然伸手,老师非生气不可。
咱单说一轮明月照九州侯二侠,四十个回合过去,也没赢了童林,自己这点绝艺也抖搂得差不多了。老头儿一想,怎么办呢?难道说,我就此罢手不成?不!我给他来个转败为胜。只见侯二侠双掌一晃,摆出不行了的样子,且战且退,一旦有了机会,他就要乘虚而入。可他哪知道,童林这掌也太厉害了,它讲究劈、挂、闪、捋四个字。只见童林上面十字交叉,一晃侯二侠的面门,侯二侠信以为真,顺手使了个横担铁门闩,两胳膊往上一滑,哪知童林使的是虚招。就看童林紧步跟身,使了个跺子连环脚“嗨!”奔侯二侠的迎面骨就点来了。等脚尖快到侯二侠迎面骨的时候,童林把脚尖往上一挪,错过迎面骨,又点侯二侠的大腿,为什么?童林这是手下留情了。武术讲究的是迅雷不及掩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童林在这方面那真是出类拔萃。侯二侠一看大势不好,心里说:今天我这跟头算栽定了!想到这儿,侯二侠把双眼一闭,心一横,站在这里等着挨打。哪知童林把腿一勾,又收了回去,飞身形跳出圈儿外,把大褂的衣襟一放,将袖子橹下来,冲侯二侠一抱拳:“老侠客,领教了!”侯二侠睁眼一看,童林没踢自己,他心里说:我的武功不如人家,难怪他要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呢!这可不是吹牛呀!我闯荡江湖五十余年,所遇高人不下一百余名,可像童林这样的我还没见过呢!侯二侠把长大的衣服穿上,双手一抱拳:“童老师,多谢您高抬贵手!”侯二侠这人快言快语,有什么说什么。他拉着童林的左手:“童老师,小老儿有个要求,不过,你可别驳我的面子呀!你要驳了我,今天我这老命就不要了!”“老侠客,有话请讲,凡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于你!”“哈哈,我打算高攀一步,跟童老师从此磕头,八拜结交,让我们结成生死的把兄弟,你看如何?”童林是求之不得呀:“老人家,我太高兴了。不过,您是老前辈,我……”“别往下说了,肩膀头齐为兄弟,咱这叫忘年之交。”说着话,俩人堆土为炉,插草为香,大拜了八拜。俩人叙岁数,童林今年三十三,侯二侠今年六十六,侯二侠比童林整多一倍。哥儿俩叙完生辰八字,童林整整衣襟,二次跪倒:“哥哥请上,受小弟一拜!”“哎哟,兄弟,起来起来。”书中代言,在封建时代,讲究磕头拜把兄弟。磕头三次入祖坟,好比同胞一母亲。这会儿,侯二侠和童林的关系可大不相同了。侯二侠乐得胡须直抖,他摆手把五个徒弟叫来:“还不给你们的师叔磕头!”现在这小哥儿五个对童林是心服口服,他们五个一拉溜,往童林的面前一跪:“师叔在上,恕侄儿过去之罪,给师叔您磕头!”童林伸双手搀扶:“起来,起来!”侯二侠逐个把五个徒弟介绍给了童林,然后他对几个徒弟说:“你们童师叔的武艺比我高得多,他将来要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咱爷儿们可得捧场!往后,你们几个要多听童师叔的教导,假如谁违抗你师叔的话,就等于不听老师我的话,那我绝不答应!”“是,师父!我们记住了!”话罢,侯二侠一拉童林的手,“兄弟,咱们得好好地吃喝一顿!”
几个人把东西收拾收拾,起身离开地坛,在北京城里头找了个饭馆就进去了。童林对侯二侠说:“哥哥,我有点儿事,先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童林从饭馆出来,就回到了贝勒府。童林进屋把自己存下的那点银子拿出来,揣进怀里,转身又回到了饭馆。
侯二侠正等得着急呢,一看童林回来了:“师弟,你干什么去了?”“哥哥,没事,我到那边去转了一圈儿。”“不对!咱明人不做暗事,你是不是回去拿钱去了?”童林笑了。“实不相瞒,老哥哥还真的没有钱。”童林把银子拿出来:“哥哥,您只管吃,这一百两纹银我奉送与您。这是我挣来的工钱。”“贤弟,谢谢你解囊相助,老哥哥将来一定加倍奉还!”“哥哥,您怎么这么说呢!咱们是过命的交情,还在乎这俩钱吗?”他们哥儿俩说话的工夫,酒宴已经摆好。童林让小哥儿五个就座用饭。
童林和侯二侠俩人边吃边谈,边谈边乐。刚才他俩只顾比武,彼此还不知对方的身世。侯二侠问罢,童林口打咳声:“哥哥,我也不隐瞒。”童林就把自已被迫离家出走直到进贝勒府的这一段经历讲了一遍。侯二侠听罢,连连点头:“贤弟,人生之道坎坷不平,喜怒哀乐无所不有。你现在能混到这种程度就算不错了!”随后,侯二侠也把自己的身世叙述了一番。最后,他告诉童林:“贤弟,咱们磕到地下,就好比亲兄弟。往后有个马高镫短,只管去山东找我们哥儿俩。你还没见过你大哥侯廷,我不是捧他,他比我可强多了。我这个人性如烈火,我大哥却非常老练。他会一百单八手青龙剑,日后你可以去见见他,你们哥儿俩好好切磋切磋武艺。”童林听了连连点头:“哥哥,我别无所求,只希您向大哥代个好。早晚有一天,我必去巢父林给他老人家问安!”“好好好,这信儿,我一定带到。来,咱们干上一杯!”
这就叫“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吃完了饭,天也黑了。童林一想自己晚上还得值班,赶紧起身告辞:“哥哥,恕不奉陪,小弟我还有事!”“也好。贤弟呀,那我就不送了,咱们一语落地,我在山东等你,望你务去一聚!我们以后再来了北京,一定去王府看你!”“好吧!”
交完了饭钱,侯二侠带着几个徒弟把童林送出酒楼,彼此招手告别。按下侯二侠咱不说。
单说童林,回到雍亲王府,一进屋门,就见大总管何春和二总管何吉在地下来回乱转,他俩一看童林回来了:“哟,我的教师爷,您可回来了!”童林急忙问道:“有事吗?”“爷找了您好几次了,他老人家连休息都没休息,现在正在书房等您呢。”童林一听爷在等着自己,急忙就奔贝勒爷的书房去了。
童林来到贝勒爷的书房,挑帘进屋一看,灯光明亮,贝勒爷穿一身便服,正在屋里来回踱步。胤禛一看童林回来了,顿时喜笑颜开:“海川,你上哪儿去了?我一个下晌也没找着你,我都快急死了!”童林一笑,“爷,我在外边遇上点事。”“什么事?”童林就把今天地坛会侯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贝勒爷讲了一遍。胤禛听罢,满面喜色:“海川呀,这事你做得非常之对。这就叫化敌为友。这位老侠客现在哪里?”“他住在前边的一个小店里。不过他今天就要离开北京,回山东老家去。”“海川,你们不是常说这话吗: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你为何不将这老侠客领到府中,与我一会呢?”童林脸一红:“爷,我总觉得我们是绿林人,跟您见面是不是不方便?”“唉,海川!咱以后立个规矩,打破以往的戒律,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只要你认为这个人可交,就把他领回来与我介绍。我一生最喜欢的就是江湖上的人物,像今天这样的老侠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记住没,往后只要是找你的人,你就领来见我。”“唉!爷,我记住了!”爷俩又叙了一阵儿,童林怕累着贝勒爷,赶紧起身告辞了。
童林回到屋里怎么高兴,咱不细说。
单说这一天,贝勒爷把童林唤到眼前:“海川哪,你来我府里已好几个月了,我派人也调查过你的情况。听说你的父母和一个兄弟都在乡下过活儿,我想是不是把他们都接到北京来,这样你也能省一份心,还可以在你父母的身边尽点孝道。”童林一听见贝勒爷突然提出此事,真是喜出望外。“爷,这事我也想过,只是……”“什么?”“没有房子啊!”“哎,不就是个房子吗?告诉何春和何吉,让他俩在外边找所好房子,花多少钱,我全包了。你放心,一切事情都用不着你发愁。只要你乐意,明天咱就派两辆套车去,把你爹娘和家里的东西全搬来此地。”“谢爷的大恩!”
到了年底,贝勒爷吩咐何春、何吉,派了五辆车前去京南霸州童家庄接童林的父母和兄弟。
这事的震动可不小,整个童家庄的人纷纷出来观看。大伙儿一看童林不但没死,而且还在北京做了阔事,听说在什么雍亲王府里当头儿,一个月就挣一百多两银子。就听有人说:“他在王府里说一不二,连王爷也得给他几分面子啊!”“哎哟,童老爹真是因祸得福呀!”“那可不,当初他对童林恨之入骨,可现在却像一阵轻风似地跟儿子刮到京都里去了!”乡亲们说长道短,议论纷纷,咱不多说。
单说童老爹,高高兴兴来到北京城,进新家一看,嗬,一座四合套院子,屋里应有尽有。童林让二老上座,给爹娘问了安,磕了头。童老爹乐得胡须直抖。
童林把家安顿下来,一家四口团团圆圆、高高兴兴地过了个年。
正月十五这一天,街前街后人山人海,锣鼓喧天。
童林正和贝勒在屋里侃侃而谈,报信儿的进来了:“童教师,府门外来了仨人,他们指名道姓要见您。不知您见不见?”童林问:“他们是干什么的?”“没说。”“爷,我失陪了!”贝勒听罢一乐:“海川哪,你的名气已传出,是不是有人闻名前来拜访于你?你不要出去了,干脆把他们叫进屋里来,让我也认识认识。”童林听见贝勒这么一说,也不敢不答应,他吩咐手下人:“把他们让到这里来。”
这可是破例啊,要不然贵为雍亲王的胤禛怎能见他们呢!
时间不长,何春把外面那三位领进了屋里。童林抬头一看,嗯,来者不善呀!就见三个人都沉着脸,横眉立目,挺胸腆肚。当中为首的这个人,五短身材,是个车轴汉子,三十五六岁,一张横宽的面颊,满脸骚皮疙瘩,浓眉毛,大眼睛,眼珠子还往外冒冒着,二目贼光四射,腮帮子上挂着一层青胡子茬儿,身穿棉衣,外披棉袍,手里还拎着个长条包袱。他身后站的那两位,一个赤红脸儿,一个黄白脸儿。这两人大约都在二十五六岁左右,每人手里也拎着一个长条包袱。“三位,你们找我吗?”童林起身问道。就见当间儿为首的那位,往前迈了一小步:“您就是童林童老师吗?”“不错,在下正是童林童海川。”“就找你!”“好吧,有话慢慢说,三位请座!”这三个人也不客气,每人拉把椅子就坐下了。他们看了看贝勒,连理都没理。胤禛也没言语,他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童林问:“三位尊姓大名?仙乡何处?找童某何事?”就见为首的这位,把包袱往茶几上一放:“嘿!童老师,明人不做暗事!我们找你比武来了!”童林闻听就乐了:“那么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姓贺,叫贺豹,有个小绰号叫踏山熊。这是我的两兄弟,云南八卦山人,他叫一枝花韩宝,他叫小蜜蜂吴智广。听说童老师要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武术,我哥仨特来领教!另外,我们要替一个朋友报一掌之仇,打人一掌反被人一脚。”一开始,童林还不明白这三位的来意,后来他一琢磨:嗯,这三人大概与铁背龟雷春有关,便问道:“那么,请问贺老师,您为谁报这一掌之仇呢?”“嘿嘿!我说姓童的,你怎么还装蒜呀?怎么,你忘了?看来你这人是尽占便宜啊!难道你忘了双雄镇铁背龟雷春挨打一事?”童林点点头:“不错,我是和雷师父发生过一次误会。”“什么,误会?姓童的,你踢了我师兄的场子,砸了他的饭碗,刚炖好的肉让你给撒了把沙子。这且不说,你竟把我师兄肚子里的面条给打出来!我师兄当初也和你讲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天我们是来给师兄雷春报仇的!在哪儿呀?请找个地方!”童林一看来者如此野蛮:“贺老师,先别急,有话慢慢说。来人哪,谢茶!”“不喝!少来这套!”童林心想:这位这火越来越大,我得跟他好好解释解释。“三位能否让我把话讲清?不错,当初我是拳打了雷师父,但是,事出有因。当时我丢了银两,前去把势场求帮,哪知雷师父手下的徒弟蛮不讲理,开口就骂,伸手便打,我万般无奈才还手相抵。雷师父因不明真相,伸手与我相斗,只因我手下留了情,他才不至于受伤。三位,你们如能听我的话,就赶紧离开此地,带我向雷师父赔个不是!”“你放屁!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吃?没那么便宜!告诉你姓童的,我们既来之则安之!请吧!”说着话,这三位用衣服就蹦到了院里头。
此时,胤禛的心中是大大地不悦!啪!他把桌子一拍,“海川,这三个东西太可恶了!拿我的帖子,到五城兵马司把人叫来,把他们三个扭送官府,从严治罪!”童林心说:这当官的开口就抓人!“爷,那可不行!一则兴师动众;二则您调多少军队来都没用,这三位都是夜行人,高兴了在这儿呆一会儿,不高兴一跺脚就上了房。那咱们不是往返徒劳吗?爷,这事有我一人足矣!”“海川哪,你对他们让步,可这三个人蹦上橛子拉屎,还登上劲了!对这种人不打不行,你要给我狠狠地打!”贝勒爷这么一发话,童林不敢不听,他点头答应,就来到了院子里。
贝勒爷让何春搬到院子里一把椅子,他披上皮袍,往这椅子上一坐,亲自督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