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心理的象征与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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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对象化过程(1)

在观察许多人和研究他们的梦后,荣格发现所有梦与做梦者不同程度的生活有关。大致上,还发现它们似乎随着一个安排或模式行事。荣格称这模式为“个性化的过程”,因为梦每晚产生不同的景象和意念,如果我们不细心地观察,就会觉察不出任何模式。但如果我们观察一个人的梦有好几年之久,而且研究它们的前因后果,就会看到某些内容浮现、失踪,然后再次出现。许多人甚至三番四次梦到同样的人物、风景或环境,如果我们从整体来观察,会看到它们缓慢而可知觉地改变:如果做梦者的意识态度受到适切的梦解析和它们的象征内容的影响,这些改变就会加速。

因此,我们的梦生活产生一个曲折的模式,在此模式中,个体的要素或趋势逐渐可见,然后失去踪影,不久又再重现。如果我们花一段长时间来观察这个曲折的设计,就可以观察到一种调节,或指导方向的隐藏趋势在运作,产生一种缓慢不可知的心灵发展过程——个性化的过程。

逐渐地,一种较开放,较成熟的人格会出现,渐渐变得有效力,甚至别人也可以看到。其实,我们经常谈到“阻止发展”,表示我们假设每个个体这种生长和成熟的过程是可能的。虽然这种心灵发展不能借着权力意志的意识力量所完成,却会不知不觉地和自然地发生,这在梦中通常以树作象征,它缓慢、强而有力、无意识地生长,符合这种确定的模式。

在我们的心灵系统中,产生调节效能的组织中心,似乎是种“核子的分”。我们也可以称它为发明者、组织者和梦意象的泉源,荣格称则这中心为“自己”。并描述它是整个心灵的总体,和组织整体心灵一小部份的“自我”作一区别。

从每个年代来看,人类曾本能地注意到这种内在中心的存在,希腊人称它为人的内在“魔鬼”。在埃及,则把它形容为“附魂”的概念,而罗马人把它当作与生俱来的“天赋”来崇敬。在更原始的社会,它通常被当作一个保护的神灵,在动物或物神中具体表现出来。

仍旧住在拉布拉多半岛森林的拿柏印第安人,以异常纯洁,未经破坏的形式表现出来。这些单纯朴素的人种都以打猎为生,每个家庭彼此独立,老死不相往来,而且每个家庭距离实在很远,以致大家不可能涉入部落的习俗,或集体宗教信仰和典礼中。在其一生的孤独岁月里,拿柏的猎人要依靠自己内在的呼声和潜意识行事——他没有宗教的导师,指导他该信什么教,而且没有祭仪、宴会或习俗帮助他。在他基本的人生观中,人类的灵魂只不过是个“内在朋友”,他称它为“我的朋友”,意指“伟大的人”。他寄住在人心之中,而且不朽,在死亡那一刻,或稍早前,他会离开个体,然后投胎,变成另一种生物。

那些对他们的梦多加注意,竭力找寻它们的意义,以及试验它们的真实性的拿柏人,可以与“伟大的人”,作更深入的联系和接触。他喜欢这些人,赐给他们更多更好的梦,因此每个拿柏人的主要责任,是照着梦所给予他的指示,然后以艺术的手法,给予它们的内容以永恒的形式。撒谎和不忠实,驱使那“伟大的人”远离个人内在的心灵,他会被慷慨大量、爱邻人或动物的心灵所吸引,而且赋予这种心灵以生命。梦赋予拿柏人找寻他生活方式的完整能力,不仅是内在世界,而且是外在的自然世界。它们帮助他预知气候,赋予他们在打猎时有价值的指引,他的生命全都依梦而定。我提到这些非常原始的人,因为他们没有被我们文明的观念所污染,对荣格所谓的“自己”的本质,仍旧有自然的洞察力。

“自己”可以被界定为内在指引的要素,它与有意识的人格不同,因为人格只能透过调查个人本身的梦,才可以理解。这表示“自己”是引起人格不断扩张和成熟的调节中心。但这较大、较接近心灵整体的一面,起先只不过现出一种天生的可能性,它可以轻微地浮现,或者可以在个体一生中作比较完整的发展。至于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则要看自我是否愿意聆听“自己”的信息,就像拿柏人己注意到,人善于接纳伟大的人的暗示,得到较好和较有帮助的梦。我们可以补充说明,善于接纳他的人,比忽视他的人更易把握“伟大的人”,而且他在前者的心中,显得更为真实。这种人同时会成为一个更完美的人。

似乎自我并非天生地随着个人恣意的冲突而产生,而是帮助制造真正的整体——整个心灵。自我把整个系统弄得畅顺起来,让它变得有意识,因而可以被识别。举例来说,如果我有种艺术天才,但我的自我并没有意识到,那有等于没有,这禀赋可说不存在。只有在自我注意到它时,才可以使它成为实际。天生但隐藏起来的心灵全体,与可以充分了解和活生生的整体并不一样。

可以用以下的方式来说明:山松的种子,以潜在的形式,包含整棵未来的树。但每棵种子在特定的时间掉落在一个特定的地点上,这个地点有许多特别的因素,诸如沙和石的品质、斜坡地,和暴露在太阳和风中。潜在种子内的松子全体会对环境起反应:回避石块,而倾向阳光,结果树的生长己形成。因此,个别的松慢慢地长出,构成整体的条件,它进入实际的领域。没有那棵活生生的树,他的意念只是个可能性,或抽象观念?个别的人实现这些奇特的事就是个性化过程的目的。

从某个观点来看,这个过程独自在人类和潜意识中进行,通过这个过程,人类从天生的个性中超越出来。严格来说,只有个体对个性化有所警觉,以及有意识地和它结合,个性化的过程才是实际的。我们不知道松树有没有警觉到它自己的生长,也不知道它有没有享受到,或受到塑造而引起不同的变化所苦,但人类确实可以有意识地参与自己的发展,他甚至经常感觉在做决定时可以主动地和它合作。以狭义的字眼来说,这种合作属于个性化的过程。

不过,人类经历到某些并没有包含在我们这个松树暗喻内的事情,个性化不仅只是整体的天生起源和外在的宿命行动之间所达成的协议。它主观的经验传达的感情,使一些“超个人”的力量主动地以一种创造的方式加以干扰。我们有时感到潜意识被引向与秘密的意图相一致,好像有些东西看着我,我并不了解那些东西,但那些东西了解我——也许是“伟大人物”在我心里,他以梦的方式,把他的意见告诉我。

但这种心灵核心有创造力的积极面,只有当自我放弃所有的意图和欲求的希望,以及努力争取较深刻的存在,较基本的形式时才能开始活动。自我必须在没有更进一步的意图或目的之下留心地聆听,以及热切于成长的内在刺激。

生活在文明社会的人,为了使人格发展,必须放弃追求功利主义的道理。有次我遇到一个老妇人,她一生都没什么大成就,不过她和一个难以取悦的丈夫相处得不错,婚姻可说美满,而且人格发展得很成熟。她曾向我埋怨过,说她一生都没什么“建树”。于是我告诉她一个有关中国哲人庄子的故事。她马上理解其中道理,感到安心不少。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有一个姓石的木匠到齐国去,经过曲辕,看见一株作为社稷的大栎树。这木匠对很羡慕这株大栎树的弟子说:“它是没用的散木。用它做船会沉,用它做棺材会很快腐烂,用它做器具会很快毁坏,可说是一株不材的树木。正是因为没有一点用处,它才能这样长寿。”

木匠回家以后,夜里梦见栎树对他说:“你将要用什么东西和我相比呢?你要把我比作有用的文木吗?那桃、梨、橘、柚等果实的树木,果实熟了就要遭受敲打,摘下,大枝被折断,小枝被扭烂,这都是因为它们有用而苦了自己一生。所以不能享尽天赋的寿命,而中道夭折,这是它们自己招来的打击。一切有用的东西没有不是这样子。我求做到无用的地步很久了,曾有好几次几乎被砍伐而死,现在才得到,对我自己来说正是大用。假如我有用还能生长得这么大吗?而且你和我都是物,为什么要互相利用呢?你是将要死的散人,又如何能够知道散木呢?

木匠明显地了解他的梦,完全看出完成一个人的命运,就是最大的成就,而我们功利主义的观念却在面对潜意识心灵的需求时让步。如果我们以心理学的语言翻译这个暗喻,那么,栎树就象征个性化的过程给我们短视的自我一场教训。

庄子的故事中,社稷是人们拜祭土地神的地方。社稷的象征指出一个事实:为了使个性化的过程成为事实,我们必须有意识地向潜意识的能力投降,不该自以为是,而且不应以为常理就是真理。我们必须聆听,以学习内在全体——“自己”——希望我们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做事。

我们的态度必须和上述的山松一样:当它生长受到石块的阻碍时,并不因而光火,而且也没有想办法克服这困难,只是感到自己该多长向左边或右边,向斜坡或离开它,像那棵树一样,我们应该让步给这几乎是无法感知,但有强而有力支配权的冲动——这冲动来自对独特、有创造力的“自己完成”的剌激。在这过程中,我们必须三番两次地设法求得,和找寻一些谁也不晓得的东西,那些指导的线索或刺激,并非源自自我,而是心灵的全体:“自己”。

此外,对某个正在发展的人投以鬼祟的眼光是无济于事的,因为我们每人都有个“自己完成”的独特职责。虽然许多人类的问题相似,但绝非相等,所有松树都非常相像,但没有一株是全然相同的,由于这些相同和相异的因素,要扼要说明个性化过程的无限变化,可说是十分困难。事实上,每个人都有些不同的事和只属于他个人的事要做。

和潜意识的第一步接触

许多人的年轻时期具有逐渐觉醒的心态,因而个体慢慢地变得了解世界和他自己。童年时代是情绪波动得最剧烈的阶段,小孩最初的梦经常以象征的形式表示心灵的基本结构,显示它以后如何塑造有关个体的命运。举例来说,荣格曾对一班学生说及一个二十六岁的少妇,因为经常被忧虑所缠绕而自杀。当小时候,她梦到自己躺在床上时,“严寒妖精”进入她的房间,她捏住她的胃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自己的手捏住。这个梦并没有吓倒她,只记得做过这种梦,但事实上,她对自己遇到严寒的化身——冻结的生命——并没有什么情感反应,不过这是个凶兆。后来就是一只冰冷而无情的手结束她的生命。从这一个梦而言,实在可以推断那作梦者悲剧性的未来,因为这命运在她童年时代的心灵,就可预料出来。

有时并非由梦显示出,而是一些印象十分深刻而难以忘怀的实际事件,就像预言一样,以象征的形式,预料未来。人家都晓得,小孩经常忘记一些成人看来似乎印象深刻的事件,反而清楚地记得谁也不太注意的偶发事件或故事。当我们调查这些童年时代的记忆时,往往发现它描述小孩心灵组织的基本问题。

当小孩到了上学年龄时,建立自我和适应外在世界的阶段就会开始。一般而言,这阶段会带来不少痛苦的冲击,在那同一时期,有些小孩开始感到与别人不一样,这种变得独特的感觉,带来某种感伤,那是许多小孩孤寂的部分原因。世界的确不完美,以及个人内在和外在的邪恶,都变成有意识的问题,小孩必须努力以紧迫的(但还不明白的)内在刺激和需求应付外在的世界。

如果意识的发展在其正常的展开中受到阻碍时,小孩往往会从外在和内在的困难中退隐至内在的“城堡”,当这种情形发生时,他们的梦和潜意识材料的象征图形通常显示一种不寻常的圆形、四边形,及“原子”的意念。这与先前提到的心灵中心有关,从这个人格的重要中心,生出整个意识构造的发展。自自然然地,当个体的心灵生活受到威吓时,中心的意象应以特别显著的形式出现。从这个重要的中心,自我意识的整个组织得到引导,很明显,自我成为一个副本,或是原始中心组织的相对物。

在早期阶段,有许多小孩渴望找寻一些人生意义,可以帮助他们应付他们自己内在和外在的混乱。不过,有些小孩依然潜意识地破遗传的“物力论”和本能的原型模式所牵引。这些年轻人并不关心较深一层的人生意义,因为他们遭遇到的爱情、自然、运动和工作都令他们感到满意,他们当然比较肤浅,往往顺潮流而活,比他们那些喜内省的朋友没有如此多摩擦和不安。如果我站在汽车或火车上,并不向外看,那只有在停车、开车,和突然转弯时,才知道我在前进。

实际的个性化过程——意识与个人自己的内在中心或“自己”达成协议——一般而言,以人格受损和伴随的痛苦开始。这最初的震惊相当于一种“呼唤”,虽然它并非常常被视为这样。反过来说,自我感到意愿或欲望受阻,而且通常把妨碍投射到一些外在的事物上。即是,自我责难上帝、经济情况,老板、婚姻伴侣,或任何要对阻碍他负责的东西。

或许每件事外表上都没什么问题,但骨子里,如果一个人受到极端无聊和厌烦所苦,就会感到每件事似乎都百般没意义和空虚。许多神话和神仙故事借叙述一个患病或衰老的皇帝,象征地描述这个个性化过程最初的阶段。其他熟悉的故事模式是一对王族夫妇无法生育,或是一只怪物偷走所有女人、小孩、马匹、国家的财富,或是一只魔鬼保护皇帝出征的军队和船只,或是邪恶迫近大地,井干涸,洪水、干旱,和霜雪肆虐整个国家。因此,这似乎恰像“内在的朋友”起先像个捕猎者在他的陷阱中抓那无助而不断挣扎中的自我。

在一些神话中,我们发现可以治疗皇帝或其国家不幸的魔法或护身符,往往是些非常奇特的东西。在某个故事中,皇帝可能需要“一只白色的鸟”,或“一尾在鳃中有金戒指的鱼”恢复健康,另一个故事中,国王希望得到“生命之水”或魔鬼头上的“三根金头发”,或“女人的金辫子”。不论是什么东西,能够驱魔避邪的,总是十分奇特,而且很难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