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一触之间薄如蝉翼的莲朵立即焚烧起来,也就眨眼之间清雅、温醇的香烟弥漫开来,慢慢笼罩着凤老的遗体盘旋不散。
关山叙诉后移到金旗身后伏地不动。在场内行很多,沉香木,入微刀都是宝啊,今天能伴您凤老西去之路何等荣耀、何等份量。这是老辈人在想。如果铁盒中七朵百辨沉香木莲不烧去,价值几何?千万?这是年轻辈在想。
七朵百辨香莲在火中幻化成恬人香气,引得殡仪馆所有人都聚来为凤老送行。追悼会仍然在进行。一个个大花篮、大花圈重叠起来,因为放不下了。
金旗挚友,太原段木满门三十九口敬献花篮,祝凤老一路走好;陈忠、梅玲、喜鹊、毒龙、毒蛇、王玉芳一个个献上花圈。后来众人越来越搞不明白了,尧峰村村委会、木渎镇政府办公室主任、木渎分局局长、不下二十多位有头有脸的官员都来给凤老送行,尽管他们有的仅仅代表个人。
追悼会一直进行了两个多小时,遗体焚化时把烧成灰的木莲带了进去,满炉浓香以至满室、满厅、满馆清香,久久不散……大家都说凤老是乘着椅楠香风去的,这世上没人比他潇洒。
最后许多轿车集来把众人拉到木渎著名“石家饭店”吃素歺
不过有两个人很惨,那就是何文豪和许管家。当金旗出现时,他俩身旁就挤来四名黑衣人,硬把他们拉出会场,用一张二百万的现金支票交换了凤娟签名的借条,然后一人屁股上一脚,直接赶出了殡仪馆。
何文豪一路走着,一路骂着:“姓金的我会杀了你的!”
原来准备让凤娟暂时先住在尧峰山庄,一则独自一人安全还是让人不放心;二来孤独更易感受丧父之痛;但是凤娟坚持回去,她要守孝七七四十九天。金旗没有理由阻挡,只能吩咐玉芳、喜鹊开车送她回去。临别,凤娟只对他轻轻说:“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望着渐渐远去的尾灯,一种悲凉的感觉袭上心来。对于这个自己一见钟情的女人,不知为什么一开始关系就处得很别扭,心里明白彼此的好感,可是就无法倾心一谈,仿佛中间隔着什么?舍又舍不得,抓又抓不住。自己若想硬留她,甚至硬上床,她一定不会抵死反抗,但是他知道对她自己做不出来。他要的不仅仅是人?也许看来软弱的她骨子里有着和她国色天香容貌一般高贵的性格,一个男人仅仅表现自己的卓越和做几件令人感动的事是不够的,她需要感受被追求的过程,需要浓烈的爱意的滋润,花才会为之开放。
金旗无奈地叹息一声,转身回到接待室。
山庄人员全等着他,这些全是他信得过的人,无须客套,所以直接分配各人工作。金旗站在圆桌前大声说:“金氏宝藏公司暂分四部:生产部、销售部、管理部、保安部。生产部包括关车间和原材料仓库,由关山负责;销售部包括展厅由毒蛇和喜鹊负责;保安部由毒龙负责,承担山庄所有的保安工作;管理部包括财务、总务、后勤、车辆等其他山庄事务由玉芳负责。从现在起各部环绕一月后金氏宝藏正式开业开展工作。供应部准备一百块翡翠明料和一百块和田仔玉;销售部布展、宣传、接待等等。所有工作既要有效,又不必大张旗鼓。保安部、管理部全力为生产部和销售部提供服务,并做到要人有人,要物有物,人物安全。一个月后金氏宝藏正式开业,也就是说我们的事业正式开始了,做得怎样,就看在座各位了。今天很辛苦抓紧休息,散了吧。”
金旗带着关山来到地下仓库,把自己为仓库设置了一套机关解释了一遍,(当然不能讲什么阵法的)并带着他来回走了三遍,一直到关山完全记清为止。并且给了他一块刻有机关路线图的玉牌,以防万一忘了。关山对兄弟的布置佩服至极,想到十几亿的财宝总算有了安全保障,他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第二天,金旗亲自送段木一家到虹桥机场。本来他想多留他们玩几天,可是尝到甜头的新修真人此刻归心似箭,甚至连贪玩的段木莹也不例外,尽管不舍就此和金大哥分别,但初入门户的喜悦和更上一层楼的心切,使她毅然放弃了儿女情长。送了许多河市土产,再三互相叮咛多多联系,双方才依依惜别。
金旗看时间才中午一时,心中正打算要不要去看看肖雅仙,手机突然响了,是张唤之的声音:“金少吗,你知不知道光福也正在赌石。是真的,上午我去看过,有一百多块毛料,从昨天就开始赌了。对,挺热闹的。庄家叫李福,在光福有家‘清三代宝石玉器公司’。这次从缅甸搞回一车皮翡翠毛料,都是全赌的。”
金旗问:“张总上午有收获吗?”
电话那头声音挺欢的:“我只是看了看,喜之绿的燕公子用五十万买了一块表现很好的毛料,切开绿是有绿却一片细裂,输了。气得他和李福大吵一通。还有无锡赶来的什么赌石专家三十八万元弄了两块不大的毛料,还喜滋滋地扬言稳赢,可惜连切两刀全是白葫芦,当场吐了血。到现在办止赌出十二块,刀刀切输,吓得没人敢下手了。金少要不要试试?”
“……”
金旗还没回答,张唤之又说:“听说下午李福请了‘点石成金’来赌石,场面一定热闹,金少别放过这个机会。”
“点石成金何许人物?”金旗好奇地问。
“点石成金可是个人物,号称只要她赌石顽石也会成金。当然这有点夸张,不过这位南京玲珑翠的云朵云董事长确实有过人之处,在腾冲连赌七块毛料,块块见绿,被封‘点石成金’雅号。你这个‘一眼金’是不是会会‘点石成金’呢?”
闻言,金旗兴趣盎然说:“好哇,有这等人物一定要见识、见识。下午三点半左右我准赶到。”说完一脚油门直奔河市。
不过说巧也巧肖美人人没见到,声音却传来了。一边开车,一边打开再次响起的手机,蓝牙耳塞里传来的正是肖雅仙甜甜的上海腔:“金弟吗,我是你肖姐。”
“哈,正想你呢雅仙姐。”
“吹,你吹吧。想我怎从不见你来个电话?”
“电话有什么意思,我是想人!当然包括声音。”
“别贫了。和你说件正事。”
“说吧,我听着。”
“我把‘春眼’卖了,卖了六千伍百万。不过想想有点对不起你,这‘春眼’是金弟半卖半送给姐的,有一份情谊在,可是我……”
“肖姐,卖就卖了吧,别伤心,六千五百万价钱不薄,可以了。以后小弟再给你找新的‘春眼’可好?”
“我就知道金弟能谅解姐,最近生意差些,不得以才卖了‘春眼’。是卖给台湾宏观集团唐老板的,他还想收几件好的翡翠,金弟你看要不我带唐老板来河市?”
金旗立即想起福禄寿喜四彩玉柱以及那块玄黄冰种翡,他想了想问:“他准备了多少款子收好东西?”
“一亿美金!”
深吸一口气,他不得不佩服台湾多金大佬,这些人收东西一不为转手赚钱,二不为收藏,仅仅是显赫身份就能一掷千金毫不在意,这种人钱不赚赚谁的?他说:“带他来吧。”
商量定明天上午十点木渎镇口见才收了电话,奔驶箭般射向光福镇。路上又接了个电话,是新彊姑娘吐尔逊.玉孜打来的,一接通就责备金大哥为什么老关机,说自己已经打了十几个电话了。金旗再三打招呼,玉孜才算原谅他。电话主要是请金旗查一下中行卡,四千六百万元是不是到账。听到这么多钱金旗连忙问:“玉孜,不是说好你的那份算十五万元一公斤吗?怎么会多了许多钱?”
玉孜格格笑着,说:“金大哥,最后我把剩下的三份又切开,成了六份。有几份卖到二十八万、三十万的,所以多赚了些。这次我占天大便宜啦,正是太谢谢金大哥了。”
和田之行的收获出人意料的丰富,现金都有四千多万元,金旗想想自己也吓一跳。
清三代宝石玉石公司在光福镇东头,一下公路就能看到公司门口一对石狮威武地蹲着,怒视着往来行人,雕工之差金旗都不忍多看一眼。刚停车下来就听背后有人招呼,回头一看是张唤之满脸红光、精神抖擞地走来,说:“金少,我正等着你。”
金旗忙说:“一会张总只当不认识我。”
张唤之笑道:“好,一会儿你跟我进去,我会暗中指给你看我想赌得石料的。”
说着两人前后穿过客厅来到后院,院中十几个人都围着几块大毛料在议论什么。这些人金旗一个也不认识,全是河市和周边县市珠宝圈里的人,金旗以前做古玩,自然和珠宝圈没来往。见张唤之已经溶入人群中,他干脆独自一人观察起院中毛料来。
差不多有一百二十来块大小不一的毛料,粗粗按新老坑口的不同品种分成两部分,老坑口毛料约有四十多块,十几个人都聚在那边探讨、议论着;新坑毛料占了大部分却少有人问津,只有金旗随意在石堆边转着。
一块一块望去基本无好料,新坑毛料质地粗松、水头短少,做成首饰也缺少精神,外行看看还罢,内行眼里就掉了不至一个档次。但是也并非全部如此,新坑料色彩浓艳,种地丰富的佳品可以扬长避短,通过精致加工也有许多饰品成为动人心魄的高档货,这些金旗当然明白,所以他集中注意力沙里淘金。
七十多块毛料中终于有两块使他眼睛为之一亮:一块是灰绿外皮,表面质地粗糙有很扎手的颗粒,形状像只弯船两头翘起,这种形状出不了大料,所以扔在一边被其他毛料压着。不过金旗“目识境”中却看见冰种黑白双色翡好大的一团,就隐在翘起的弯头上。黑白双色并不少见,也不名贵,但是黑白清晰又交溶的双色冰种却很少见。金旗记得2006年佳士德拍出一只八百万港币的鼻烟壶,正是黑底白纹的“竹林三友图”黑白翡。眼前这团黑白翡成色决不比八百万港币的拍品差,若由入微刀法精雕岂不更胜一筹。
另一块新坑料不大,最多三十公斤,圆形,外皮同样灰色粗糙不堪入目,可是其中却隐有约五公斤一片鹦哥绿。这种绿色似鹦哥羽毛一样十分艳丽,夹有黄色和浅蓝色很是招人喜爱,被排名十大名翠之六。可惜种地差些,仅仅是豆种化地。
这两块价格合适都有很大赌性,金旗暗中记住它们的模样。除此之外没有新的发现,剩余的毛料仅仅是石头而已,想想七十多块仅仅两块有彩,赌石的风险之大可以想象!
走近人群发现都在围观一块大个头,皮黑似漆,一条色蟒带在一线绿雾中穿过,很有引人入胜的表现。有三百多公斤,是标准老帕敢坑口毛料,看上去很有赌性。
一位六十出头的老者正蹲在石前和老板李福侃价,价格已从开价二百七十万元侃到一百八十六万元了,李福咬住再不松口。他说:“昨天徐洪出一百九十万我都没出手,淡老,细砂薄皮,我敢料定里面水头很足。”
被称为淡老的老者摇头说:“这是赌,你敢包水头?一百四十万应该可以了,你起码赚两成,再说我立马切开也可以给你做做宣传,谁叫你至今没切出一块绿来!”
趁大家都在注意侃价,张唤之走近金旗身边,轻声说:“淡老是河市宝石协会昆山分会付会长,身边戴眼睛的是他外甥,昆山有一家万紫千红翡翠坊,生意不错。这块老帕敢金少看好吗?”
其实金旗一来就扫视了一遍,三百公斤毛料内部到是有一大片江水绿,这种绿色闷暗,像江水一样混浊,做不成高档产品。见问缓缓摇了摇头,没说话。
李福很胖,啤酒肚,蹲着累人,吃力地站起身来又说了个价:“淡老,一百五十万底线,我决不能退了,您老万紫千红还在乎十万?”他心里一直在盘算,这些石料弄来付了一千一百万,加上运费、费用共计一千一百二十万左右,昨天到现在一共卖出三百多万,远远不够本,淡老看中的老帕敢毛料应该是老坑料中表现不错的,所以不能再便宜了。这是比耐心和定力的时候,谁先松口谁说赔钱!他撕开一包烟,见人发一支后自己点着,笑眯眯地看着淡老。
淡老不出声,一旁的外甥心急,暗中拉着老人的衣袖,心意完全明了。淡老虎着脸说:“一百四十五万!”
李福摇摇头,笑着抽烟。
连五万都不让,淡老气得狠狠说:“一百四十八万,不行就拉倒!”
这是句当地话,“拉倒”意思是就此结束。李福当然不会拉倒,他苦着脸说:“淡老老朋友啦,两万算小弟请客,就一百四十八万成交。不过必须当场解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