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虎白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火头军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从昨晚开始这群军士就粒米未进,李二虎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当下三人顾不得商量大计,忙走出帐外。
战争中讲究不得许多,众人早已经是饥肠辘辘,这一顿饭倒也吃得欢欢喜喜。饭罢,三个臭皮匠拍着浑圆的肚子走回帐中,陈彪拿过李二虎先前画好的地图,仔细看了半晌,忽的醒悟道:“将军,这里是南阳!”
李二虎点根烟,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不错,这是南阳。”
陈彪忽又不解得道:“将军,这里是南阳不假,可是与我们如何去打下一仗,又有什么关系?”
李二虎嘿嘿一笑,道:“陈大哥,王大哥,你们说蒙古远侵大宋,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王颖武急忙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蒙古侵占大宋十余座城池,最大的问题当然是补给了!”
李二虎点头笑道:“不错。蒙古此次侵占大宋,战线拉的过长,补给就是他们最大的问题!虽然攻占了我们几座城池,但蒙古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所过之地又不是什么粮仓,你要是蒙古主帅,最先要做的是什么呢?”
王颖武忽的醒悟道:“找一交通便利之地,作为粮食的中转站!将军,你是说——”
李二虎点了点头,道:“不错,蒙古后退五百里,离南阳不过百里之遥,他们一定是补给出了问题,所以临时把南阳作为了粮草的中转站!”
王颖武兴奋的道:“将军,你的意思是我们奔袭南阳,一把火烧了他们的粮草?”
李二虎点了点头,陈彪却道:“我认为将军此法行不通。你看,前方再过两百余里正是伏牛山的入口,两边山脉延绵八百余里,不说南阳一定有重兵把守,就说前方有蒙古二十万大军,我们如何能绕的过去?”
李二虎眉头一皱,道:“伏牛山不过两千多米的海拔,若是我们翻山而过呢?”
陈彪摇了摇头,道:“将军,若真如你所说,蒙古人的粮草运输出了问题,那他们退守五百里并不是没有道理的。首先扼住伏牛山的咽喉,别说我们只有区区七千人,就算有七万人也不过是白白送死。翻山而过就更不用想,伏牛山是大宋闻名的暴雨区,长年积累,岩石松动,泥沼成堆,一个不小心,那伏牛山便会吞陷我们!”
李二虎倒抽了一口凉气,要真像陈彪所说,那自己手里的这七千人不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陈彪见李二虎面色凝重,小心翼翼的问道:“将军,末将想问你一件事情。”
李二虎抬起头,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了,还先问这么一句话干嘛呢?”
陈彪脸色不变的道:“将军,此事事关重大,你一定要仔细衡量之后再给我们一个答复。”
李二虎见陈彪不是说笑,身子坐的直了些,道:“好,你说吧。”
陈彪深吸了一口气,道:“将军,你此次出城的目的是什么?是出于一己私恨,还是顾及大宋百姓?”
李二虎一愣,开口道:“这些有关系吗?我们的目的就是痛杀蒙古狗!”
陈彪叹道:“将军大仁大义已经在军中众口相传,能为将军卖命,这是我们兄弟的荣幸。但兄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为了急风,我们昨天一役杀的痛快,撕掉了蒙古的一条臂膀,这仇也就算是报了,我们此时大可以风风光光的回城。若将军为了给大宋百姓,为了给皇帝一个交代,那此事又须要另当别论。”
李二虎忙长身而起,抱拳道:“兄弟我考虑不够周详,幸亏大哥提点——”
陈彪更是惶恐的起身道:“将军言重了,末将也是设身处地的为将军着想,言语不敬之处,还请将军勿要挂怀。”
李二虎点点头,道:“天色有些晚了,两位大哥先回营休息,明日一早我必定会做出决断!”
陈彪躬身道:“将军,无论您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末将以及手下数千兵士一定遵命就是!”
说完,陈彪和王颖武转身走出了李二虎的营帐。
夜色已经渐渐的深了,想起老黑他们的惨死,李二虎的心里就一阵阵的抽搐。眼下进退两难,到底要如何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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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元帅面沉如水,听完前方战报以后,在中军大帐内一言不发。
左手边一名大将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元帅,宋军欺人太甚!努尔哈撒不才,愿带两万儿郎前去剿灭这支流寇!”
特穆尔诺雅抬头看了看他,道:“流寇?你错了,一万之众绞杀五万铁骑,火攻连环,你能说这是一支流寇?本帅若说的不错,这便是大宋最为精锐的一支部队!”
努尔哈撒不屑的撇了撇嘴,道:“精锐?哼,若不是元帅下令后退五百里,此时我蒙古的铁骑说不定已经踏破了襄阳!大帅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元帅面上一寒,微怒道:“努尔哈撒,你是在指责本帅?”
努尔哈撒不慌不忙的道:“末将不敢!只是末将到现在还不明白,大帅后退五百里,究竟是要做什么?”
特穆尔诺雅站起身,环视了一下众将道:“不错,开战初期,根据忠王的情报我们攻克了几座城池,但是你们以为大宋就是软弱可欺的吗?我问问你们,蒙古发动战争的原因是什么?都不说话?好,我告诉你们,我们蒙古资源匮乏,我们发动战争的主要目的就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努尔哈撒淫邪的看了一眼元帅,疑惑的道:“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元帅,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听说你和那个大宋的帝师好像有那么些不明不白的勾搭——”
特穆尔诺雅脸上扬起一丝傲意,直言不讳的道:“不错,我是深爱的着李木,也深深的赞同他的观点,就算是蒙古征服了大宋,也必将被汉人的先进文化所征服!诺雅是蒙古人,所作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必须以本族的利益为重!”
努尔哈撒笑道:“以本族利益为重?后退五百里不知所谓,前锋营被灭不加以行动,这就是你嘴里的以本族利益为重?我看你是担心情郎的安危吧——”
特穆尔诺雅怒道:“努尔哈撒!你休要口放厥词!本帅问你,我射伤大宋斥候,本想加以审问,你为何传令乱箭齐发将他射杀?敌方斥候前来营救之时,你为何斩杀二十三名斥候,还要将他们的首级悬挂营门?!挑起两国战乱,你眼里还有本帅吗?”
努尔哈撒面无惧色的道:“大军出征之时,大汗已有交代,对待宋人勿要仁慈,努尔哈撒谨遵大汗之命,有何过错?况且,两位太子在大宋一死一失踪,大宋却未作出任何解释,到底是谁挑起的战乱,大帅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特穆尔诺雅银牙紧咬,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军中流言四起,若凭主观臆断,如何服众?”
努尔哈撒浑然不惧,针锋相对的道:“八皇子怎会作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故意放出谣言动摇我蒙古军心!元帅若确实以本族利益为重,请交付努尔哈撒十万人马,三日之内我必定取下襄阳!”
蒙古帐中多是好战斗勇之徒,安能理解鄢然心里的想法,听努尔哈撒请战,不由得都跪倒道:“请大帅下令!”
特穆尔诺雅眉头一皱,道:“诸位将士愤怒的心情,本帅可以理解,但目前宋军态势未明,本帅身系二十万将士安危,岂能轻易决断?刚才我已放出斥候,大汗也在赶来的途中,不如我们等大汗到来再做决断,诸将以为如何?”
元帅将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大汗,众将齐齐答应了一声,便都站起,唯有努尔哈撒不屑的冷哼一声,见元帅脸色难看,这才将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元帅无力的摆了摆手,道:“不出意外,大汗明日便到,你等先下去吧。”
众将齐齐答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帐外。
鄢然摘下自己的头盔,看着忽明忽暗的烛光,忽的一声轻叹,小声道:“宋军忠勇大元帅,李郎,你这是逼我与你为敌吗?”
旁边走过一名侍女,正是鄢然在潇湘阁的丫头,闻言轻叹了一声,道:“郡主,你这又是何苦——”
鄢然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不然我还能怎样?蒙古兴不义之兵,已经引来周边各国的不满,若是执意灭宋,最后的结果恐怕大宋未灭,蒙古已经无家可归!”
丫头咬了咬嘴唇,道:“郡主,那你为何不劝大汗收兵?”
鄢然摇头道:“八皇子谋杀弟弟一事我们拿不出证据,我与李郎又有瓜田李下之嫌,如若我去劝说,势必会适得其反。再说,现在李郎灭杀蒙古五万人,父汗又怎会轻易罢休?”
丫头轻轻的叹气道:“郡主,那你与他岂不是早晚都会在战场相逢?到了那时——”
鄢然痛苦的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世人都说李郎阴险狡诈,唯有我知道他重情重义。那队斥候是李郎的朋友,却死在我大军帐外,你说李郎知道我便是那蒙古主帅,会不会恨死我?”
丫头抱着一丝希望的道:“郡主,说不定带兵前来的并不是李公子啊——”
鄢然苦笑道:“除了他谁敢在蒙古铁骑面前摆阵锋矢,除了他谁能在博望放烈火,新野埋火药,除了他谁会大摇大摆的拿出‘大元帅’的令旗?”鄢然又是一笑,道:“我就是喜欢李郎这股胡搅蛮缠的劲儿——他下一步说不定就要翻过伏牛山去偷袭南阳,哎,你说我到底要怎么办?”
丫头终于捂嘴笑道:“郡主,既然你这么了解李公子,我看不如你将实情告诉他,将他招来蒙古——”
鄢然摇了摇头,黯然的没有说话。
“报!”忽然,帐外传来一声急报:“报元帅,努尔哈撒带本部五万人马已出营门!”
什么?鄢然心里大怒,还未说话,又是一声急报:“报元帅,大汗带十万儿郎已到南阳!”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二虎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晕乎乎之间忽听有人大叫道:“李兄弟,快醒醒,蒙古骑兵据我不过百里!”
“什么?”李二虎浑身一颤,翻身坐起道:“王大哥,你说蒙古骑兵赶来了?”
王颖武一脸焦急的道:“正是!据我方斥候回报,这队骑兵足有五万人,经过一夜的奔波,此时正向此处赶来!”
李二虎心中一乱,这天还没亮,他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陈彪已经传令全军,此时火急火燎的跑进营帐,道:“将军,蒙古人来了,这一仗咱们该怎么打?!”
怎么打,怎么打,我知道怎么打!
李二虎眉头紧皱,以蒙古人骑兵的速度,百里的距离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别说昨晚打光了所有的火药,就算是有现在布置根本来不及啊!李二虎一圈圈的在屋里走着,却想不出一个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