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炼的同时,关天养也在细心观察着亚空间的变化。闲暇之余,万宝炉也趁机教授了他许多知识。这些东西看似与原力修炼的法宝强化没有关系,但追本溯源,却总能让他有新的颖悟、新的收获。
一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的变化。
关天养的心态一如往常。
三个月、半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关天养的心态多少有些倦怠了,若不是万宝炉时常给他讲授新鲜的故事,教授一些他感兴趣的东西,怕是真的烈不下去了!
一年、两年……很快就是三年过去了。
尽管关天养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焦躁,不要焦躁,但还是感觉快要发狂了。
一闲下来,他就不停地问自己: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什么时候?
没有答案,万宝炉也没有。
关天养质问万宝炉道:“你不是超越神的存在,无所不能的么?为什么连小小的亚空间也出不去?”
万宝炉说他不是神,更不可能越超神,若是那样,就不会被封印在白螺湖底上万年了。他一样得受宇宙法则的制约。
在无比痛苦的煎熬中渡过了第五个年头,关天养越来越发现活着是那么的痛苦。
不会饿、不会累、不会老,每天眼之所及,耳之所听全是没有任何变化的世界,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痛苦不过的刑罚,根本不是什么机会,更不是享受。
他不想死,所以舍不得自杀。但一直在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疯,他时常在想:要是疯了就好了,就不会感受到这般漫长的煎熬了。
第六个年头也过去了……慢慢的,他发现自己变得麻木起来,对痛苦的感觉越来越麻木。
六年来,他一直坚持不辍地修炼,从不曾有过一天的断绝。而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有意义的事。但当坚持成为一种习惯后,就看不到坚持背后的意义了,只认为一切都量所当然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近乎于变成了行尸走肉,惯性地活着……第七个年头后,他就开始淡忘了时间。
第十个年头后,他已然连自己都忘了……不管多漫长的煎熬,总会有尽头。天地恒久,却也不是永恒不变。
终于有一天,关天养感到饿了,也想睡觉了。当时,他是先摸了摸肚子,良久才记起了这种久违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感觉,然后就势躺下,抱着头,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哭了!
变化,终于来了。
出去的时候来了。
等了多久了?一百年,还是两百年、三百年?
关天养已全然没有了印象。
此时此刻,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终于熬了过来,没有疯,也没有死。
经过这一番的修炼,他的意志变得越发的强大坚韧,原力厚实绵密,又历经了多少轮的变化他也记不清了。
强大亦或是弱小,都成了一个久远的概念,变得不再重要了。
在意志的引领下,他一直往前跑,跑呀跑……跑着跑着,突然一个逐日冲将出去,然后就看到了漫山的青翠和悬挂在山头的那一轮才升上东天不久的太阳。
空气清鲜,鸟雀竞鸣!
多么的生机勃勃,多么的美妙呀!
怔怔地看着这个原本生活了十六年的世界良久,关天养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回来了。一群山猴子惊得他回过神来,看着这些活泼的小家伙扑了过来,关天养纵起身法就躲。
以前这样一跃不过数丈,这一跃却有十数丈,轻盈敏捷,全然无迹可寻。
可惜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只看着远去的山猴子,傻傻地笑了,自言自语地道:“终于回来了,我终于还是回来了……”然后仰天长啸,顿时风云涌动,天地色变。
不多刻功夫,重极门巡山的弟子就赶了过来。见是他,一个个欢喜无地,纷纷叫道:“找着了,找着了,居然在这里……”然后就将他领去见许晋言。
许晋言见他无恙,也是喜极,连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呀……”立即打发弟子去知机洞禀知李延极,说人已经找到了,而且安然无恙。
用过饭后,许晋言就亲自带着关天养去北辰宫,不想李延极已经先一步回来了。
虽说才阔别不过数日,乍见关天养无恙,李延极还是是喜出望外,趋步迎上来,拉着关天养道:“哎呀,关兄弟,你可……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呀!”心头悬着的石头这才算是落了下来。
关天养见重极门上下这般关心自己,也很高兴,嘻嘻一笑,满脸的不在乎,抱拳道:“劳李前辈和众位前辈担心了,晚辈当真是过意不去得很!”随着熟悉的人和事占据了整个心间,在亚空间里煎熬的痛苦也渐渐烟消云散了。
李延极先让他坐下,又让奉茶,这才说道:“过意不去的该是我。你是我重极门的贵宾,不想在千阳山上竟遭了歹人暗算,差点,咳,说来都是我重极门虑事不周,有疏防范。”
许晋言满脸的愧然,起手道:“说来都是我的疏忽,还请宗主降罪!”说着,便将头上金冠摘了下来,朝着李延极高举过头,以示请罪。
李延极尚未开口,关天养就连连摇头道:“依晚辈来看,这事还真怪不着各位前辈。”
李延极何尝看不出关天养有意为许晋言开脱?但关天养在千阳山上遭人劫持,许晋言就算无罪也有过,必须得到处置,要不然何以儆后来者?也没有接关天养的话头,冷冷地道:“你既知罪,我也不从重降罪。先将手里的事交割一下,暂由文师弟代管,三日后自去清风洞面壁三个月。去吧!”许晋言躬身应道:“谢宗主恩典。弟子谨遵法旨!”将金冠交到苏千羽手里,退出了北辰宫。
关天养颇觉有些尴尬,本想替许晋言说几句话的,但想到这是重极门的内务,轮不到自己一个外人插嘴,只得怏怏不语!
发落了许晋言,李延极又交待龙长征要对疏于职守的弟子严加惩处,还要他彻查奸细的来历,绝不容许类似的事情再发生。见关天养神情尴尬,坐立不安,就笑道:“关兄弟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关天养心下颇有些腻味,但又知道自己腻味的没有道理,见李延极动问,只得讪讪笑道:“这个,咳,我在想,我在想……”其实他在想李延极为什么要罚许晋言去思过,思过回来后还是继续担任院主之职还是别有任用,这会不会是李延极在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满脑子的浆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嗯,晚辈在想,三清教为什么要派人潜伏到重极门呢?有这个必要么?”将思绪理顺了,话也说得顺溜了,也就懒得再去想许晋言的事,毕竟都与自己不相干。
“这个么……”李延极没想到关天养会问这个问题,顿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且别说三清教在重极门潜伏得有奸细,重极门又何尝没有派出弟子潜伏在别的门派?这些鸡零狗碎,见不得光的事都涉及到各大门派的核心利益,都是不能摆到台面上细说的,可关天养已经问起了,再者此事又关涉到他的性命,不说明都不行。就笑道:“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哪个门派不想发展壮大,不想成为天下第一?所谓知己所彼,百战不怠。一味埋头发展自己是不行的,总得了解到人家的情况才行……对了,关兄弟是怎么逃出来的?那人的情况现在怎样了?后来又怎么遭遇上了宫泽?”
对于关天养来说,那一番经历似乎已经久远得模糊了。着实费了一番精神才将完整的过程想起,这才细说了出来。他也没有隐瞒绞杀章月蓉一事,只不过说成是自己故意示敌以弱,诱其深入,趁其不备,一举杀之。
李延极和众重极门长老听了,无不倒吸了口冷气,你看我,我看你,浑然不敢相信是真的。
李延极惊悸稍定,就道:“关兄弟,神识相斗,凶险万状,稍有差池,便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以后万不可再如此了,万万不可……”
亚空间里无数年的煎熬都挺过来了,关天养自然不会再把这些凶险当回事,漫不在意地笑道:“多谢李前辈提醒,晚辈知道了!”
李延极就命龙长征亲自带人去铸剑谷后那处三清教设的秘密洞府查看,若是玄鹤真人还在,就礼请上山来。
不单是重极门众长老,便是关天养也心知玄鹤肯定已经不在了,不单不在,那处洞府怕也毁了。李延极派龙长征亲自去跑一趟,不过是作个姿态给关天养看。
龙长征去后,李延极又说关天养受了惊,且先回晓月湖别院休息,待事情查清楚后,自会给他一个交待。就命苏千羽亲自护送关天养回去。
回了晓月湖别院后,颜忆白才知道关天养这几天不是在闭关,而是遭遇了凶险,吓得差点当场哭了。关天养笑着道:“你看你,我不是好好的,哭什么?”
颜忆白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抹眼泪。
关天养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她安慰下来。
洗过澡后,美美地睡了一觉,一切都成了天边的浮云。偶尔想起亚空间里的经历,关天养甚至忍不住在怀疑那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这些天来,除了关天养失踪的事外,山上重极门的弟子都在说着蜀山派遭抢的事。关天养原来对这事不甚了了,所以也很好奇,偏颜忆白又对这类事件毫不上心,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两日后,苏千羽又来了,说是李延极请他有事相商。关天养还当是为了自己被绑架那事,也就在颜忆白的陪同下,随苏千羽去了北辰宫。
没想到的是,见面后李延极就说起了蜀山派被抢的事来,言下深感愤慨和忧忡。
关天养先是出了会神,然后才暗品李延极说这番话有什么目的,嘴上却试探性地问道:“李前辈是担心蜀山派不能平安回到峨眉山么?”
李延极倒是不置可否,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头狼一起,群狼怕是就会蜂涌而上。若是蜀山派保不住龙鳞,修行界势必会因此而大乱,血腥的争夺将会再起。但若是蜀山派保住了,他们的注意力将会重新投放到你的身上,到时你的麻烦就甩也甩不掉了!”
关天养一凛,这才渐渐品味出李延极今天找他来的目的:敢情是怕在呆在千阳山再出事,所以拐着弯想请他走人了。至于是不是这样,还要多听几句话才能判断出来。就点头道:“是呀,刚才我也在想,这该如何是好?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现在我身上连璧也没有了,为什么还有罪呢?”
“这便是贪婪!”李延极挥手猛地一切,长身站起,满脸的厌恶,道:“你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震慑住他们的贪婪,那你就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顺从,要么躲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关天养越发肯定李延极是要婉劝他离开千阳山了,就道:“我一直不想当龟孙子,现在看来是不想当都不行了!可是……”脸上顿时涌起无尽的苦涩,笑道:“可是又躲去哪里呢?天下之大,为了一片龙鳞竟没了我的容身之处。李前辈,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刚才我不就说了么,是因为贪婪。贪婪是无处不在的,你既成为了它的目标,就别想能够轻易脱身。”
关天养暗道:“是这样吗?我就不信,我永远也摆不脱猎物一样的命运。二狗子曾说过一句话,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我就要与老天爷斗上一斗,扭转命运;再与这些贪婪的恶人们斗上一斗,改变生存的环境。楼子方是人,我也是人,他能够令天下修行者恐惧,我为什么不能?”
李延极见关天养脸上渐渐绽放出了凶戾豪壮之色,显然也吃不准关天养有没有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来,就问道:“关兄弟,在想什么?”
关天养轻轻摇着头,道:“没什么。李前辈,我想通了,趁着他们的注意力还都在蜀山派身上,我还是赶紧离开千阳山,寻个安静的地方避上一阵子得好。”与其由李延极说出口,还不如自己提出来得好,这样大家面上都好看。毕竟自打决定拍卖龙鳞开始,重极门上下就已经为自己承担了太多,这一点关天养还是铭记在心的。
李延极见关天养主动提了出来,明显松了口气,道:“我找你来也正是商量这件。也不知你想好去处没有?若是需要人护送,我这就安排!”
关天养摇头道:“护送不必了,我也还没想好去哪……随遇而安吧!”
李延极又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道:“也不是我不留你,千阳山上下人多眼杂,也没个真正隐秘的所在,你留下到底是不安全的。眼下修行界混乱迭起,若再出点岔子……教我重极门上下如何面对你?”
关天养笑道:“前辈的担心我是明白的。依我看来,择日不若撞日,今日我便下山!”
李延极拍掌赞道:“好,洒脱得很。”拿出一只匣子递过,道:“这个你收下!”
关天养接在手里,就感知到匣子里面是一只机甲。既是从李延极手里拿出来的,想必不是凡品。这些天里他知道重极门闻名天下的除了炼器手法外,再就是机甲人了。重极门机甲集傀儡人儿与法宝的功用于一身,品阶越高,威力越大,可不是普通修行者能够抵挡得的。也就没有推辞,起手道:“多谢前辈相赠!”
李延极神情黯然,似有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良久方道:“既是朋友,就不要说谢。只要你不怪我撵你下山就是……”又拿出一枚玉简书道:“这个你也收下,有空时可以研习一下,或许对你有所助益!”
关天养又接了过来,略用神识一探,发现竟是李延极毕生炼器的修炼之心得,顿时大惊,道:“李前辈,这,这个我可受不起!”
李延极正色道:“有何受不起的?你送的龙鳞我都受了,我送你点修行心得你反倒受不起,这置我于何地?”
关天养十分为难地道:“这,晚辈又非重极门弟子,如何能够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
李延极连连摆手,道:“重极门不讲这些。任何学问,有交流、有讨论才会有进益,若是一会敝帚自珍,固步自封,那就永远不会有进步了。再者,你也教了小白和其他的门人弟子那些多的灵气控制和法宝强化之道,她没什么能够教授给你的,我这个师父却也不能看着她白得你的好处不是?”
关天养笑道:“这些都是我们私下的交流,算不得什么!”
李延极也笑了,道:“那这也算是我们私下的交流吧。天色也不早了,你若决定今天走,那还是赶紧上路!”
关天养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小白妹妹还在晓月湖别院那边,我就不去向她辞行了,请前辈代我向她请罪!”
李延极笑道:“好,我知道。”
“另外请前辈借我一条飞舟,不知可好?”
李延极轻叩脑门,笑道:“看我,怎么没想到这头?什么借不借的,我让千羽去库里取一条给你便是!”
关天养摇头道:“不行,前辈已经送了我不少东西了,我不能再要。”
李延极哈哈笑道:“好,好,不送就不送,就当是卖给你的吧,如何?”
“这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