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锤子道:“仙姑容禀,小人确实没有绑架柳妹。那****本打算回老家一趟,见柳妹在井边洗衣,就,就想着去向她道一声别。没说上几句话,一个小乞丐跑来,说陈二狗子出事了,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刚送到医馆去。柳妹当场就吓坏了,问哪家医馆,也不及回家说一声,就随那小乞丐去了。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城北一带还有谁敢打他陈二狗子?那不是活腻了么?就想跟去看个究竟。没走出多远,听得身后有人叫我,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一回头,也没看着人,只闻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听到这里,关天养神色一凛,道:“拍肩党吗?”
杜若问道:“什么叫拍肩党?”
关天养解释道:“就是把迷魂香抹在手上,在人家肩上一拍,人家一回头,必然被迷倒。这一招经常被那些下九流的帮会用来坑蒙害人。道上都叫他们为‘护肩党’,最是不耻他们的所作所为。那接下来又怎样了?”
王大锤子继续道:“我醒来的时候在一间大屋子里。没过多久进来一个人,他问我,问我想不想,想不想娶柳妹!我就说……想。他说只要我想,柳妹就是我媳妇了!我说柳妹已经跟陈二狗子定亲了,陈二狗子我惹不起,也不敢惹。他说陈二狗子算个屁,他还说柳妹就在他手里,只要我点头,柳妹就是我的人,若是我不愿意,他,他们把柳妹卖给人贩子。当时我就吓着了,问他是谁。他说我最好不要知道他是谁,他只是想帮我,若我不愿意就算了。我当然不相信他是在帮我,但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柳妹被卖给人贩子,就答应了他。他说,门外有辆马车,柳妹就在车里,车夫会送我们回鄢州老家。只要生米煮成了熟饭,柳家没办法,陈二狗子也没办法!我就问他是不是和陈二狗子有仇,他就说,你还是带媳妇回家要紧,不该问的别问。你们说说,我有什么办法?陈二狗子我惹不起,这些人我更惹不起,为了保护柳妹,我只得同意了。”
关天养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大致过程。他首先就想到可能是欧阳琪在背后使鬼。略一分析,又觉得不太可能。以欧阳琪那张扬的个性,要搞整他绝不至于拐那么大个弯冲柳娅下手,既没必要,也没有多少意义。但若不是欧阳家,他实在想不出谁和陈朔有深仇大恨——很明显,那人费了如此大的周章,绝不是为了要成全王大锤子,而是要打击陈朔。
为什么要打击陈朔?
关天养是怎么也想不透。
“然后他就派人把你们送出城了?”
“他们蒙上了我的眼睛,把我送到了马车上,过了十里店才给我解开。当时我柳妹果然在车里,就,就特别的高兴。快到莫家堡时,柳妹也醒了。她问我怎么回事,我如实说了,她却说我在骗她,还威胁说我要是不送她回九夏城,她就自杀。没办法,我只得答应。可车夫却把我叫到一边,说柳妹是个姑娘家,从来不曾出过远门,哪里晓得九夏城在哪个方向?等到了鄢州,再,那个什么,她还能怎样?”说到这里,王大锤子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当时也昏了头,竟然听信了他的话。我就骗柳妹说不去鄢州了,立即就回九夏城,她这才安静了下来,没有继续闹下去。过了落魂坡后,柳妹就发现我在骗她,又闹了起来。我实在招架不住了,也怕了,就赌咒发誓地说第二天一早就送她回九夏城,若不如实照办,就教我王大锤子断子绝孙。柳妹还是不相信我。到商县的时候,我们也不敢进城,就在城外的徐家庄借了宿。结果却把命都给丢了!后来的事情你们也该都清楚,不用我再说了吧?”
关天养哼了一声,道:“如此说来,你也算不得冤枉。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你若不起歹意,好好地将柳姐姐送回九夏城,又岂会丢了自己性命?”
王大锤子道:“天养,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想想,我王大锤子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就因为是个打铁的,连个媳妇也没说上。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能不着急吗?我喜欢柳妹,那是发乎情,止乎礼,有错么?换作是你,你就能保证不动半分歪念头?再者,若不是我一路曲意保全,那车夫早把柳妹给,给毁了!”
关天养懒得跟一个死鬼争辩,对杜若道:“如果他说的属实,这事就真的麻烦了!”
杜若嗯了一声,道:“如此看来,定是陈二狗子的仇家设的陷阱,旨在用柳妹将你和苏少白引开,然后再对付他!”
关天养坚决地摇头道:“不,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二狗子打小就是个老好人,对谁都十分和气,从来没有仇家……你说,把你和柳姐姐绑去那人生得什么模样?”
王大锤子见又问到自己头上,就道:“三十来岁的样子,中等个头,留着两撇小胡子,腆着个大肚子,看上去派头十足……”
“就这些?”
王大锤子使劲地回想着,道:“好像就这些了……还有,他衣服的袖口内侧绣着一朵白色的花还是云什么的,就像某些商号伙计领口或是袖口绣的一样!”
关天养一震,惊问道:“当真?”
王大锤子道:“当时我也想从他的穿着打扮上判断出他的身份,可惜没发现特别明显的!”
关天养咬牙切齿,神情狰狞之极,恨恨地道:“天云楼,果然是天云楼!”
王大锤子骇然道:“天云楼?你说那人是天云楼的?”
关天养见他一副怂样,道:“你都成鬼了,还怕他们不成?”
王大锤子唉了一声,道:“早知道他们不简单,竟没想到是天云楼的人。陈二狗子怎地就得罪了这么一号人呢?那可是在自寻死路了!”
关天养示意杜若把王大锤子收回瓶里去,然后才道:“这原以为欧阳家不会为了对付我而如此大费周章,现在看来我是以君子之心度他们的小人之腹了!”见杜若一脸的茫然,就把自己和欧阳琪间的恩怨详细地说了,道:“欧阳家为了替儿子出气,当真是费煞苦心!”
杜若道:“这也说不通呀。你想想,若欧阳家要对付的是你,为什么不对你的妹妹四丫下手?反而是柳姐姐呢?把你和苏少白引出了九夏城又有什么用?费了这么大力气瞎折腾一通么?完全没有道理呀!”
关天养也觉得杜若分析得有理,道:“眼下想不通的地方多着呢。比如小白为什么会烧红符?比如二狗子为什么会不声不响地把柳姐姐带去打渔铺!这也只有等跟小白和二狗子会合后才能搞清楚了!”
杜若呵呵一笑,道:“真没想到你们的世界这么精彩。尔虞我诈的事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经历呢。我现在真好奇那个欧阳家利用柳姐姐作了这么大一篇文章到底是要干什么!”
关天养哼了一声,道:“会弄清楚的!”翻身上马,疾驰而出。
杜若追上来道:“我有个想法,你想不想听听?”
“说说看?”
“若不出所料,你的行程全在他们的预料之中,若是我们能够早些赶到打渔铺,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说不定就能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你觉得呢?”
关天养轻哼了一声,道:“我何尝不想早点赶到?可我又不是你,不能飞……”话才说到这里,杜若就道:“难不成你就没带点神行符、御风符一类的符箓在身上?”
关天养勒住马缰,道:“这些东西贵得离谱,我还真玩不起。不过你让我想起了一样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关天养取出凌空虚渡道:“就是这个!”
“凌空虚渡?”杜若一见,竟然欢喜得当场跳了起来,道:“你怎么会有这东西呀?”
关天养奇道:“原来你认识?”
杜若竟也拿出一个,道:“就准你有,我就不能有么?”
“你也是李前辈那里买的么?”
“然也!”杜若说完,咯咯地笑了起来。
关天养道:“我还只当我一个人才会买李前辈的东西呢,原来还有你……”也禁不住大笑了起来。
杜若道:“这么好玩的东西我怎么可能错过?正好,咱们可以一起飞去打渔铺了!”
“等等,前面有个驿亭,把马寄下再说!”
“呵呵,你还在乎这点钱呀?”
“你不懂,蚊子再小也是肉!”
存了马匹,两个寻了个无人处,将凌空虚渡别在衣领上,同时念动咒语,一阵风起,就飘飘然地飞了起来。杜若牵住关天养的手,咯咯地笑道:“你看,咱们可成了在天的比翼鸟了……哎哟,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不停地笑,既化解了尴尬,又不至于让关天养想入非非。
但不管怎么说,这短短的近百里路程是关天养回忆里最感浪漫甜蜜的,此后无数次的比翼双飞,再也找不回今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