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司马懿吃三国·珍藏版大全集(共5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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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魏太子之争(7)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小生素闻贾大夫喜好收藏珠玉,而且识宝之术极高,因此带了一件玉玦过来,请贾大夫帮着辨认一下真伪。他们说这玉玦乃是当年周文王请姜太公出山时送的聘礼之一,价值连城,堪称稀世奇珍。还请贾大夫细细审视一番,小生在此不胜感谢。”他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从袖中取出了一方紫檀木匣,放在厅内香几之上,轻轻地打了开来。

贾诩没料到司马懿竟是前来请他鉴宝,当下满口应承,同时往那匣中看去,却见一块状如月牙的玉玦赫然入目。玉玦莹白明润,玲珑剔透,一缕紫纹有若蟠龙绕于其上,姿态生动,妙不可言。一见之下,贾诩大吃一惊:“这正是当年周文王赐予姜太公的镇国之宝——‘紫龙玦’,秦始皇、汉武帝慕其名寻遍天下而未获,却不知司马公子从何处得此奇珍?”他一边惊叹着,一边将玉玦捧于掌上不住地把玩欣赏,不忍释手。

司马懿站在一旁,看着贾诩对此玉玦显出的爱不释手的模样,在心底暗暗发笑。他缓缓说道:“贾大夫,小生哪有此等福德享此稀世之珍?这‘紫龙玦’乃是五官中将曹丕曹大人心爱之物。”

贾诩一听此言,脸色慢慢地变了,如同一盆热水之中忽然掉进了一大块寒冰,渐渐冷却下来。他慢慢地将“紫龙玦”放回了那个木匣之中,悠悠叹道:“老夫恭喜五官中郎将了!请司马公子回去告诉他,这‘紫龙玦’确是真品。倘若老夫此言不实,甘受五官中郎将之责罚。”

司马懿何等聪明,怎会听不出他语气之中的怅然若失之感?他冷冷一笑,却是不动声色,将木匣捧在手上,缓缓送到贾诩面前,轻轻说道:“既然此玦实乃旷世异宝,那么就请贾大夫欣然笑纳。这是五官中郎将拜托小生此番携宝前来求见贾大夫的真正目的。他愿将此重宝赠予贾大夫!”

此语一出,贾诩顿时如闻平空一声惊雷,面现惊疑之色。饶是他足智多谋,反应机敏,竟也不禁怔了,一时回不过神来。半晌,贾诩才开口说道:“老夫何德何能,岂敢接受五官中郎将如此贵重之宝?”

“五官中郎将久仰贾大夫之高才硕德,今日奉上宝玦,实想得到贾大夫指教!”司马懿缓缓答道。

贾诩有些惊诧,“莫非五官中郎将碰到了什么难题?”司马懿无声地点了点头,又缓缓说道:“这道难题,其实贾大夫也早已知晓。曹丞相的那道玉匣密函,贾大夫似乎尚未答复吧?”

贾诩这时才明白了一切。果然,司马懿是为他背后那个主子曹丕当说客来了。他惊疑交加的神色一瞬间全部消散于无形,恢复成一潭深水,眼神也沉沉凝凝的再也让人捕捉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隔了许久许久,方才开口说道:“这‘紫龙玦’,老夫实在是愧不敢受,只得请司马公子代老夫多谢五官中郎将的美意了。老夫如今垂垂老矣,衰朽不堪,劳碌奔波了几十年,别无他图,只想阖门自守,安享晚年。至于五官中郎将所求之事,老夫实在是不便介入。司马公子,置身事外,不闻不问,这本也应该是我等臣子所持的正确态度啊!”

司马懿微微笑道:“贾大夫此言差矣。魏世子立嗣之争,恐怕谁都无法置身事外。曹丞相以玉匣密函遍访朝中元老重臣,共发一十三份,目前仅有贾大夫的那一封密函尚未回复曹丞相。如今贾大夫身处要津,举足轻重,右投则五官中郎将胜,左投则平原侯胜,不可不慎哪!”

贾诩悠悠一叹,道:“司马公子这番话,老夫也并不是今天第一次才听到。曹丞相府西曹掾丁仪大人也已经见过老夫了……老夫实在是左右为难。”司马懿一听,暗暗佩服丁仪出手之迅捷,却也不便多言,沉吟片刻,道:“这宝玦就请贾大夫暂且收下,随时可以退还五官中郎将。五官中郎将所求之事,贾大夫也不必急着一时便予答复,缓一缓,放一放,看一看,以后再说,如何?”

贾诩沉吟无语,只得点了点头。

司马懿微微笑道:“古语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贾大夫一向深谋远虑,算无遗策,下官敬佩得很。今日之事亦极复杂,但下官相信贾大夫必会作出一个高明而正确的决定。下官就此告辞,随时恭听贾大夫的指教。”说着,便将‘紫龙玦’和紫檀木盒轻轻放在了桌几之上,恭恭敬敬告辞而去。贾诩满面愁云,也未起身送他,兀自看着那“紫龙玦”沉思不动。

当司马懿缓步走出客厅之时,身后贾诩那深深长长的一声叹息悠悠然送了出来。那叹息是何等的无奈与苍凉!司马懿在心头一阵感慨,想不到人称谋略“鬼才”的贾诩贾大人,竟也有焦心棘手之时。看来,人就是人,哪有孔夫子讲的“不思而中,不虑而得,从容中道,举无遗过”那样神乎其神的厉害。

鸡肋?

在司马懿离开贾府的第二天,贾诩就向朝廷和魏公府里同时送了两份亲笔写就的称病告假的申请书,并从即日起不再上朝议事,就待在府里关起门来养“病”。

贾诩这一病,病得可真不是时候,急得曹丕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吴质、朱铄见状,不由得大骂贾诩是个“老滑头”,既收了“紫龙玦”,又不敢站出来表态支持曹丕,简直就是一个“官痞”。然而,只有司马懿对此事不置可否。其实,任何人与贾诩易地而处,都不得不暂时采取他这种沉默韬晦之术。毕竟,曹丕、曹植双雄争嗣,实力相当,谁胜谁负委实难料。贾诩乃是何等聪明之人,岂会过早便孤注一掷卷入纷争之中?此刻,贾诩装病在家,一则是在避躲矛盾给自己留下回旋余地,二则也可算是在冷眼旁观,伺机下注。所以,对待他这一举措,只能是耐心地等待,等待曹丕以自己的实力真正胜出曹植的那一天尽快到来。那一天,贾诩就会宣称病愈上朝,公开支持曹丕了。

但,意识到贾诩此举用意的,并非司马懿一人。丁仪得知贾诩称病不朝的消息后,立刻派弟弟丁廙亲自出面邀请杨修、司马孚到自家密室之中共商大事。自然,曹植是不会在场的。丁仪知道曹植根本无心与曹丕竞争世子之位,如若让他参与其中,反受其累,倒不如背着他由自己出面联系各位忠于曹植之士齐心合力推他登位。所以,在这场无声而又无形的立嗣之争中,丁仪召集诸人共议大事,择善而从,往往是独断独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从不告知曹植。而曹植,似乎也从未过问他的一切所作所为。

在丁府密室中,杨修刚一落座,便有些紧张地对丁仪说道:“丁兄,杨某今日看到崔琰崔大人就世子立嗣一事给曹丞相写的公开信函的内容了!”

丁仪、丁廙、司马孚俱是一惊。他们早就知道曹丞相就立嗣一事曾以玉匣密函访询了朝中十几位元老重臣,但这一切的函来信往都是在极其机密的情况下进行的,旁人根本无从得知。崔琰尚书竟不顾曹丞相密嘱,将自己的意见以公开信函的形式答复出来,完全表现了他在这立嗣之事上鲜明而坚定的立场。

“他在公开信函里怎么说?”丁仪沉声问道。

“杨某本来以为平原侯是崔大人正宗的亲侄女婿,崔大人绝对应该助他一臂之力。”杨修拍膝慨然长叹,“你们真是猜不到,他在那公开信函里怎么说——他说,‘臣闻《春秋》之义,立子以长,五官中郎将曹丕仁孝聪明,宜承正统。崔琰此意已决,以死守之,决不可夺。’”

丁仪静静听罢,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司马孚却不禁叹道:“崔大人此语质直公方,志如山岳而不可移,其人刚正不阿之风,实在令人神往。”

丁仪听得司马孚的赞语,不禁瞥了他一眼。这位司马老弟真够奇怪的,难道不知道,崔琰越是刚正越是坚定越是旗帜鲜明,对曹植登上世子之位的威胁就越大。他倒好,形势严峻,大敌当前,他反而为自己这一派的政敌唱起赞歌来了。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读书都读得有些迂了。亏得平原侯还那么倚重他,视他为自己心腹好友。一念及此,他心中忽然一动,便开口问司马孚道:“司马君,你二哥近来在忙些什么?丁某似乎很久没有看到他在丞相府中露面了。”

“哦……你问我二哥啊,”司马孚不假思索地答道,“他被调到丞相军营那边去了之后,天天忙着为丞相西征汉中筹备军粮,整修兵器,东奔西跑,几乎没有余暇休息,一个月里也难得回府几次,常常就是在军营里打地铺过夜……”

丁仪认真仔细地听着他的话,沉吟片刻,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看他近来可曾与五官中郎将有过接触吗?”司马孚一听,脸色微变,有些不悦地答道:“我二哥就是看到宦海险恶,风波难测,为了摆脱这丞相府中的是是非非,这才主动辞去主簿一职,前往丞相军营里任职。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忙于军务,我是从来没看到他再去过五官中郎将府。怎么?丁兄对他这样一个极力置身事外,但求自保的人也怀有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