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红翎侧着头，头上的步摇微微地摇晃着，她手托着腮儿，眨着迷离的眼睛，“小心什么？”
蔚薇垂头，嗑着瓜子。
杜红翎笑了开来，红红容颜如一朵开得正艳的梅花，“莫不成有人要害我？要害便让她们害去，反正我早没了趣儿。”
蔚薇一怔，“皇后，你醉了。”
“我没醉。王骊哪，人都要死的，早死是死，晚死也是死，看开了就什么事也没了。”
杜红翎把酒喝尽，便把酒壶扔一边，望着窗鹅毛般的大雪，吟了起来：
“百泉冻皆咽，我吟寒更切。
半夜倚乔松，不觉满衣雪。
竹竿有甘苦，我爱抱苦节。
鸟声有悲欢，我爱口流血。
潘生若解吟，更早生白发。”
诗中又悲又凉，还透着寂寞的情怀。
面前的，不再是雍容华贵的皇后，而是一个悲苦凄凉的单薄女子。
“皇后，你醉了，你扶去歇息。”
杜红翎抓着蔚薇扶来的手，醉眼蒙蒙，痴痴地笑着：“王骊，看在我们姐妹一场，如果哪天我死了，你见到一个叫燕无行的人，叫他，不要再牵挂我了……”
“你……”蔚薇吃惊地看着杜红翎。
“陪我喝酒好吗？好想好想醉一场……醉了多好，什么都不用想……”
杜红翎叫宫女拿了两壶酒上来，不待温热，便又自斟自饮了起来。
蔚薇连忙挥退宫女，不尽劝慰，但杜红翎似变了一人，一杯接一杯饮个不止。
直到真的醉了，杜红翎抓着蔚薇的手不肯放开，一时哭一时笑，不时念着燕无行的名字。
蔚薇生怕别人听了去，扶杜红翎在炕上睡着，一直到杜红翎睡着，不再呓语才离去。
长信宫门前，羿辰正打着伞向她走来，雪地里落下他深深的脚印，一个又一个。
“我们回去吧。”
他笑着向她走来，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地踩在厚厚的雪地上。
雪花纷纷扬扬，蔚薇望着他厚实的肩背，宽广袖袍拂动，心里涌起暖暖的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