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水,明月悬空。
梦中熟悉的脸孔一张张地闪过,有现代的,有古代的,或嘲笑,或讥讽,张张都那么地冷漠。一个又一个向她逼来,逼得她无路可走。她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却躲不开那一双双冰冷的眸子。
蔚薇蓦地惊醒,梦中被逼到绝处窒息的感觉仍在心头,驱之不散。
明月隐进了云层里,冷夜斜风细雨,乍暖还寒,最难将息。
浑身冷汗如洗,烛光摇曳,蔚薇呆呆地望着九华帐顶,分不清那是她的梦,还是王骊的梦。
枕边雨声簌簌,风声鹤唳,几疑鬼魅。
寂夜里木屐吱吱咿咿,由远而近,似是故人来。
“谁?”
施儿披着外衣,执着烛台走出去。
又闻斗笠、蓑衣沙沙收起,抖落一地雨水。“是我,小声点,别惊动别人了。”
雨夜里,那若隐若近轻轻传来的声音,竟也温暖得春意融和。
施儿一面收着斗笠蓑衣,一面小声地说:“这大风大雨的,殿下怎么跑来了?灯也不打一盏,黑灯瞎火的,路上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无碍,你家姑娘可好些了。”
“好些了,今儿喝了药,早早歇下了,太医说,过两天就可以下床了。”
说话间,两人轻声轻脚地向蔚薇寝殿走来。
蔚薇一直闭着眼睛,那轻盈的脚步落在耳边,一声声清晰可数。
帐帷被轻轻地掀开,带着雨的湿气袭脸而来。
只听他低声叹道:“对不起,你一定是恨死我了。”
蔚薇心头茫然:她恨他吗?兴许,她是应该恨他的,可,那三下刺下去的时候,她只感到一片轻松,仿佛终于解脱了……
“那样锐利的钗子,你怎么就刺得下去,为何,要对自己这样的狠?”
耳际,又听他低低的嗓音,如暖暖的阳光融解她心头冰冷中堆积的寒冰。寒冰底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慢慢地、悄无声息地苏醒着。
你可知道,如果,我不对自己狠,那么对我狠的,就会是别人。我没得选择,真的,没有任何选择了……
许久的静谧,恍然若梦,久到蔚薇再也装睡不下去的时候,帐帷轻轻被放下,她睁开眼,看到羿辰衣衫一片****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