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
崔义在聚宝斋之内。他正在后院花木丛间徘徊,面上的神色非常奇怪,彷佛在思索什么。一个家人从外面进来,却一直走到他的身旁,才为他发觉。
他信口问道:‘什么事?’
家人道:‘有人找管家。’
崔义道:‘谁找我?’
一个声音从那边遥遥的应道:‘我!’
崔义循声望过去,就看见了常护花,还有小杏、小桃、高天禄、杨迅、傅标!他面色微变,道:‘原来是常爷,找我什么事?’
常护花道:‘问你一件事情。’
崔义道:‘请问。’
常护花道:‘你为什么杀死龙玉波?’这句话出口,在他身旁的人都一怔。
崔义面色大变,勉强笑道:‘常爷的话我不明白。’
常护花道:‘崔义,我这样说出口,当然已掌握充份的证据。’崔义再也笑不出来了。
常护花接道:‘昨夜你是在门外听到了龙玉波武功已尽散这件事。’崔义没有作声。
常护花又道:‘高大人请龙玉波住在衙门客院的时候你也在场,这对你的计划当然大有帮助。’
崔义终于点头,道:‘不错。’这已经等于承认杀人的就是他。
常护花道:‘如果你不知道他的武功尽散,你是否还敢下手?’
崔义道:‘我不敢。’
常护花一声叹息,道:‘想不到我的一句话,竟就是一条人命!’
崔义道:‘很多事你都想不到。’
常护花道:‘你愿意告诉我。’
崔义道:‘不愿意。’
杨迅插口道:‘不愿意也要愿意。’
崔义道:‘哦?’
杨迅道:‘现在你已无路可走……’
崔义又笑了,道:‘总捕头这样说就错了,一个人无论在如何恶劣的环境之下,最低限度都还有一条路可走。’
杨迅冷笑道:‘什么路?’
崔义道:‘死路!’
话口未完,他人已倒下去。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匕首,匕首现在已刺入他的心房。
崔义的‘死’字出口,常护花人已飞起,‘路’字的余音尚未散尽,常护花人已落在崔义身旁。他身形的迅速已不下离弦箭矢!只可惜崔义‘死’安出口之时,匕首已入胸!
他目送崔义倒下,摇头叹息道:‘你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仆人,只可惜纵然你以死封口,亦于事无补。’
其它人相继奔了过来。
高天禄看着常护花,道:‘常兄凭什么肯定他就是杀龙玉波的凶手?’
常护花反问:‘如不知龙玉波武功已尽散,有谁胆在衙门内谋杀他?’
高天禄道:‘相信没有。’
常护花接道:‘龙玉波武功尽散显然还是一个秘密,否则他最少已死了一百次,凶手既不迟也不早,在我揭露龙玉波的秘密当夜下手,极有可能就是听到我说那些话的人,当时除了你之外,就只有崔义在场,最可疑的人无疑也就是他!’
高天禄道:‘我建议龙玉波住入衙门的时候,崔义也是在一旁。’
常护花道:‘单凭这两点就认为他是凶手,是有些过份,不过,他的经验也未免太少,一吓就方寸大乱。’
高天禄道:‘就这样给你吓死了。’
常护花道:‘他到底不是一个老手,否则他一定知道只要矢口否认,我们根本就完全没有他的办法。’
高天禄道:‘现在我们亦是完全没有他的办法,这一吓,他这条线索也给你吓断了。’
常护花道:‘未必!’
一声未必,他霍地转身,举起脚步。
高天禄问道:‘你又有什么打算?’
常护花道:‘去第二个地方,找第二个人!’
高天禄道:‘第二个是什么地方?’
常护花道:‘云来客栈。’
高天禄道:‘这一次又找谁?’
常护花一字字道:‘史双河!’
一行人来到,常护花亲自上前拍门。
‘是谁?’有人应门,声音阴阳怪气。
史双河的声音,常护花听得出,他应声道:‘是我常护花。’
门应声打开,史双河探头出来。一股酒气扑上常护花的面上。史双河的右手正握着一个酒瓶,他又是在喝酒。
常护花盯着他。史双河的满布红丝的眼睛也是在盯着常护花,他忽然咧嘴一笑,道:‘真是常大侠,来拿那些花树回去万花庄。’
常护花立即摇头道:‘我来找人!’
史双河道:‘找谁?’
常护花道:‘一个以前的好朋友!’
史双河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常护花道:‘我要找的也就是你。’
史双河愕然地道:‘我怎会是你的好朋友?’
常护花道:‘现在的确不是!’
史双河道:‘以前难道是了?’
常护花面容一寒,道:‘崔兄,到这个地步,你还要装模作样?’
这一声‘崔兄’出口,所有人齐都怔在当场。史双河的神情应声变得奇怪非常。
常护花盯着他道:‘你戴的人皮面具自己取下来,还是由我来替你取下来?’
史双河亦盯着他,好半晌才道:‘常护花,你厉害!’
话口未完,史双河的脸庞就裂开,一片片剥落。虽然是光天化日之下,看见这情形,就连常护花也为之心悸。剥落的脸庞之后又是一张脸庞!
史双河举手左右一扫,扫下还未剥落的脸屑,隐藏在假脸之后的那张脸庞就毕露无遗。
那张脸庞除了小杏、小桃,其它人都熟悉。也除了小杏、小桃,其它人都目瞪口呆。
常护花当然例外,他瞪着那张脸庞,神情却变的复杂非常,也不知是悲哀还是什么。
没有人说话,这剎那众人的呼吸也彷佛全都已停顿。
整个地方陷入一片怪异的静寂之中。
良久,高天禄脱口发出了一声呻吟:‘崔北海!’
隐藏在那史双河脸庞之后的脸庞赫然是崔北海的脸庞。史双河赫然是崔北海的化身!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杨迅盯着崔北海,接口道:‘你不是已经死了!’
崔北海没有理会杨迅,只是盯着常护花,蓦地一笑,道:‘你今天才识破我的真面目?
常护花并没有否认,道:‘不错。’
崔北海道:‘我露出了什么破绽?’
常护花道:‘其实一开始你就已经露出了破绽。’
崔北海道:‘哪里?’
常护花冷冷的道:‘在那十四卷你用来记事的画轴之上。’
崔北海道:‘哦?’
常护花道:‘那十四卷画轴你是否还记得什么颜色?’
崔北海道:‘是碧绿色。’
常护花替他补充道:‘两端还垂着红色的丝穗。’
崔北海道:‘这又有什么关系?’
常护花再问道:‘那些吸血蛾的眼睛与翅膀又是什么颜色?’
崔北海道:‘眼睛颜色血红,翅膀颜色碧绿。’
常护花道:‘害怕老鼠的人,对于老鼠相同颜色的东西大都非常讨厌,甚至毛管倒竖,恶心的要呕吐,这只是个例子,其它对于某种东西讨厌的人对于某种东西也有同样感觉,这也就是顽固的色彩观念作怪,对于这种感觉并不难理解。’
他一顿才接下去,道:‘你既然如此讨厌那些吸血蛾,害怕那些吸血蛾,又怎会选择与那些吸血蛾同颜色的画轴记录那些事情?是以一开始,我就怀疑那些记录是否事实。’
崔北海微喟道:‘你倒观察入微。’
杨迅一旁忍不住插口问道:‘那是没有所谓蛾妖,蛾精的了。’
常护花道:‘我们脑海中之所以有蛾妖蛾精这些观念存在,完全是由于看见那些记录的影响,那些记录却是他写的。’
杨迅哦一声。
常护花接道:‘无可否认,他实在是个写故事的天才,也是个杀人的天才,一石五鸟,这种办法也亏他想得出来。’
他叹息又道:‘一直到那些金银珠宝失窃,我才怀疑他并未死亡。’
杨迅道:‘这又是什么原因?’
常护花道:‘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够如此利用那个地下室的机关将那些金银珠宝搬光?’
杨迅点头,但连随又摇头道:‘你方才说的什么一石五鸟,我仍是不明白。’
常护花道:‘昨夜我整整想了一夜,才想通整件事,现在我就将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如有错漏,你不妨补充一下。’
说到最后的两句,他的目光就在崔北海的面上,这最后两句话当然也就是对崔北海说的。崔北海没有表示。
各人店内坐定了,常护花才继续说下去,道:‘事情说起来得从三年之前开始,当年我们十四个好朋友从龙玉波一伙的手中抢去金雕盟藏宝,原是约定了变换了金钱粮食,救济黄河两岸当时被洪水祸害的穷苦人家,谁知道我一时走开,我这位好朋友竟就将所有的金银珠宝据为己有,悄悄搬走了。’他一声叹息又道:‘这就是我们两个好朋友交恶的原因。
高天禄道:‘那之后你怎样?’
常护花道:‘我没怎样,能认识他的真面目,已是一个收获。龙玉波他们不肯罢休,不久龙玉波就已追查到他头上。’
崔北海道:‘不错。’
常护花道:‘龙玉波是多方试探,以你这样精明的人,又岂会不觉查,结果你采取行动抢先下手,伏杀阮剑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