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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9章 做幸福人,一池落花两样情

释迦牟尼说:“不悲过去,非贪未来,心系当下,由此安详。”佛祖寥寥数语,便道出了人生幸福的真谛:一切随缘,活在当下。人生最可珍贵的不是得不到或者已失去,而是现在所拥有的。人生匆匆,不想留下遗憾,就要学会珍惜、懂得珍惜,让自己的生活多几分舒适,少几分牵挂;多几分惬意,少几分不如意。

尘世中人总以为幸福在遥远的彼岸,其实,闲池边的落花也有幸福的味道。

天下本无事——三毛

很久以前看过一则漫画。画中的小男孩查理?布朗突然想要逃学一天,于是早晨该起床的时候,推说头痛,死赖着不肯穿衣服。“如果逃学一天,对整个的人生会有什么影响呢?”查理想了又想。他的答案是:“没有什么影响。”

那天查理果然没有去学校,留在家里装病。

第二天,查理有些心虚地上学去了,脸色怪羞愧的。

那一天,太阳同样的升起,老师没有消失,课桌仍然在同样的地方,学校小朋友的姓名也没有改变,甚而没有人注意到,原来查理赖了一天的学。

查理看见这个景象,心中大乐。

这个漫画,看了之后印象很深,多年来一直不能忘怀。

从今年的旧历年开始,流行性感冒便跟上了自己,日日夜夜咳得如同一支机关枪似的。

放寒假开始咳的,咳到开学,咳到三八妇女节,想来五一劳动节也是要这么度过了,没有好转的任何迹象。雨季不再来。雨季又来了。许多外县市的座谈会,往往是去年就给订下的,学校的课,一请假就得耽误两百个莘莘学子,皇冠的稿件每个月要缴,还有多少场必须应付的事情和那一大堆一大堆来信要拆要回。就算是没事躺着吧,电话是接还是不接?接了这一个下一个是不是就能饶了人?

除非是半死了,不肯请假的,撑着讲课总比不去的好。讲完课回到台北父母家里,几乎只有扑倒在床上的气力。身体要求的东西,如同喊救命似的在向自己的意志力哀求:“请给我休息,请给我休息,休息,休息……”

座谈会,事实上谈不出任何一种人生,可是好似台湾的人都极爱举办座谈会。台下面的人,请坐;台上的人,开讲。

我总是被分到台上的那一个,不很公平。

“可是我不能来了,因为在生病……”

“可是你不是前天才去了台中?”

“现在真的病了,是真的,对不起……”

“你不是也在教课吗?”

“就是因为在教课,才分不出气力来讲演了,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撑不住了……”

“三毛,你要重承诺,你不来,我们不能向听众交代。”

“我妈妈来代讲行不行?她愿意代我来。”

“这个……三毛,我们很为难,这事是你去年就答应的,现在……怎么换了陈伯母呢?还是答应来,好不好?你自己来,求求你!”

“昨天晚上还在医院打点滴……”

“现在你没有在医院,你出来了吧?你在家里跟我们讲电话呀!明天坐长途车来,撑一撑,我们陪你撑,给你鼓励,来,打起精神来,讲完就回台北休息了,好不好?”

“好,明天见,谢谢您的爱护——是,准时来,再见了,对,明天见,谢谢!”讲完电话,眼前一群金苍蝇飞来飞去,摸摸房门的框,知道睡房到了,扑倒床上去一阵狂咳,然后闭上眼睛。

承诺的事还是去的好,不然主办讲演的单位要急得住院。能睡的时候快快睡,这星期除了三班的课,另外四场讲演、三个访问、两百封来信、两次吃饭,都不能推,因为都是以前的承诺。梦里面,五马分尸,累得叫不出来,肢体零散了还听见自己的咳声。

“你要不要命?你去!你去!拿命去拼承诺,值不值得?”

“到时候,撑起来,可以忍到一声也不咳,讲完了也不咳,回来才倒下的,别人看不到这个样子的。”

“已经第七十四场了,送命要送在第几场?”

“不要讲啦——烦不烦的,你——”

“我问你要不要命?”这是爸爸的吼声,吼得变调,成了哽咽。“不要,不要,不要——什么都要,就是命不要——”做女儿的赖在床上大哭起来,哭成了狂喘,一气拿枕头将自己压住,不要看爸爸的脸。那边,电话又响了,台湾怎么会有那么多不忘记人的学校?妈妈又在那边向人对不起,好似我们的日子,就是在对不起人里一日一日度过。因为妇女节可以自动放假一日,陈老师的课,停了,不是因为妇女不妇女,是为了虚脱似的那个累。

女老师不上课,男学生怎么办?想起来心里内疚得很。总觉得,如果硬撑,还是能够讲课的,坏在那日没有撑。

开车再上山时,已是妇女节后了。

山仔后的樱花,云也似的开满了上山的路,那一片闹哄哄的花,看上去为什么有说不出的寂寞?

看见樱花,总是恨它那片红,血也似的,叫人拿它不知怎么办才好。又禁不起风雨,雨一打,它们就狂落。邋邋遢遢的,不像个样子。春天,就是那么来了。

春天不是读书天,堂上的几个大孩子,咳得流出了眼泪,还不肯请假,看了真是心疼。

“请病假好不好,不要来了,身体要紧?”做老师的,轻声问一个女同学,那个孩子蒙住嘴闷咳,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你知道,老师有时候也写坏稿子,也讲过有气无力的课,这算不了什么。人生的面相很多,计较和得失不在这几日的硬撑上。做学生的,如果请三五天假,也不会留级也不会跳级的,好不好?”不肯的,做老师的责任心重,做学生的更不肯请假,这么一来,一堂又一堂课也就过下来了。

就在这一天,今天,做老师的下课时,回掉了五个外校邀请的讲演,斩钉截铁地说不再公开说话,忍心看见那一张张失望的脸在华冈的风雨里消失。老师没有反悔了去追人家,脸上笑笑的,笑着笑着,突然又咳了一声。她不去追什么人,虽然心里有那么一丝东西,轻轻的抽痛了一下,可是割舍了。讲到整整一百场,大概是六月底,可以永远停了,只要不再去看那一张张脸。对于剧病还来上课的学生们,老师讲了查理?布朗的那个漫画给他们听。当然,也是讲给自己听的。

“如果逃学一天,对整个的人生会有怎么样的影响呢?”

“没有什么影响。太阳明天一样会升起,老师没有消失,课桌仍然在同样的地方,学校小朋友的姓名也没有改变,甚而,没有人会注意到,原来你赖了一天的学。”

那么偶尔写了一两篇坏稿子,对整个的人生又会有什么影响呢?“是聪明人,就不写啦,养好精神卷土重来嘛!真笨!”是哪个读者在大喊?写不写可由不得我,请你去问皇冠的刘淑华。

淑华被冤了一个枉,急得眼泪也要滴下来了,哇哇大叫:“你去问平先生,我可没有迫坏稿!”

平先生一口赖掉,说:“我还是去年圣诞节见的三毛呢,关我什么事?”问来问去,找上了阿宝。陈朝宝更是一头雾水:“奇怪,三毛难道不知道,查理?布朗不是我画的,去问何瑞元好不好?”

老何说:“真是莫——名——其——妙,三毛见的山不是这个山,我跟那个画查理的家伙又扯得上什么关系,不晓事的——”好,只有去找查理?布朗了,他慢吞吞地说:“对呀!是我说的:偶尔逃学一天,对整个的人生,不会有任何影响。我可没说一个字三毛的稿子呀!”

【心痕笔记】

幸福就在路上,可惜人们往往太过注重目标,忽略了路两边的风景,在时间的流逝中碌碌无为,错过了自己的青春与快乐。其实,困扰来自你的内心,正所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过分强调完美的结果,只会使过程变得空洞乏味,而结果也未必就能如你所愿。

一片阳光——林徽因

放了假,春初的日子松弛下来。将午未午时候的阳光,橙黄的一片,由窗棂横浸到室内,晶莹地四处射。我有点发怔,习惯地在沉寂中惊讶我的周围。我望着太阳那湛明的体质,想要辨别它那交织绚烂的色泽,追逐它那不着痕迹的流动。看它洁净地映到书桌上时,我感到桌面上平铺着一种恬静,一种精神上的豪兴,情趣上的闲逸,即或所谓“窗明几净”。那里默守着神秘的期待,漾开诗的气氛。那种静,在静里似可听到那一处琤 的泉流,和着仿佛是断续的琴声,低诉着一个幽独者自娱的音调。看到这一片阳光射到地上时,我感到地面上花影浮动,暗香吹拂左右,人随着晌午的光霭花气在变幻,那种动,柔谐婉转有如无声音乐,令人悠然轻快,不自觉地脱落伤愁。至多,在舒扬理智的客观里使我偶一回头,看看过去有无记忆步伐所留的残迹,有点儿惋惜时间;微微怪时间不能保存情绪,保存那一切情绪所曾流连的境界。

倚在软椅上不但奢侈,也许更是一种过失,有闲的过失,但东坡的辩护“懒者常似静,静岂懒者徒”,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此刻不倚榻上而“静”,则方才情绪所兜的小小圈子便无条件地失落了去!人家就不可惜它,自己却实在不能不感到这种亲密的损失的可哀。

就说它是情绪上的小小旅行吧,不走并无不可,不过走走也未始不是更好。归根说,我们活在这世上到底最珍惜些什么?果真珍惜万物之灵的人的活动所产生的种种,所谓人类文化?这人类文化到底又靠一些什么?我们怀疑或许就是人身上那一撮精神同机体的感觉,生理心理所共起的情感,所激发出的一串行为,所聚敛的一点智慧,那么一点点人之所以为人的表现。宇宙万物客观的本无所可珍惜,反映在人性上的山川草木禽兽才开始有了秀丽,有了气质,有了灵犀。反映在人性上的人自己更不用说,没有人的感觉、人的情感,即便有自然,也就没有自然的美,质或神方面更无所谓人的智慧、人的创造,人的一切生活艺术的表现!这样说来,谁该鄙弃自己感觉上的小小旅行?为壮壮自己胆子,我们更该相信惟其人类有这类情绪的驰骋,实际的世间才赓续着产生我们精神所寄托的文物精粹。

此刻我竟可以微微一咳嗽,乃至于用播音的圆润口调说:我们既然无疑的珍惜文化,即尊重盘古到今种种的艺术——无论是抽象的思想艺术,或具体的驾驭天然材料另创的非天然形象,则对于艺术所由来的渊源,那点点人的感觉,人的情感智慧(通称人的情绪),又当如何的珍惜才算合理?

但是情绪的驰骋,显然不是诗或画或任何其他艺术建造的完成。这驰骋此刻虽占了自己生活的若干时间,却并不在空间里占任何一个小小位置!这个情形自己需完全明了。此刻它仅是一种无踪迹的流动,并无栖身的形体。它或含有各种或可捉摸的质素,但是好奇地探讨这个质素而具体要表现它的差事,无论其有无疑义,除却本人外,别人是无能为力的。我此刻为着一片清婉可喜的阳光,分明自己在对内心交流变化的各种联想发生一种兴趣的注意,换句话说,这好奇与兴趣的注意已是我此刻生活的活动。一种力量又迫着我把握住这个活动,而设法表现它,这不易抑制的冲动,或即所谓艺术冲动也未可知。只记得冷静的杜工部散散步,看看花,也不免会有“江上被花恼不彻,无处告诉只颠狂”的情绪上一片紊乱。玲珑煦暖的阳光照人面前,那美的感人力量就不减于花,不容我生硬地自己把情绪分画为有闲与实际的两种,而权其轻重,然后再决定取舍的。我也只有情绪上的一片紊乱。

情绪的旅行本偶然的事,今天一开头本为着这片春初晌午的阳光,现在也还是为着它。房间内有两种豪侈的光常叫我的心绪紧张如同花开,趁着感觉的微风,深浅零乱于冷智的枝叶中间。一种是烛光,高高的台座,长垂的烛泪,熊熊红焰当帘幕四下时各处光影掩映。那种闪烁明艳,雅有古意,明明是画中景象,却含有更多诗的成分。另一种便是这初春晌午的阳光,到时候有意无意的大片子洒落满室,那些窗棂栏板几案笔砚浴在光霭中,一时全成了静物图案;再又红蕊细枝点缀几处,室内更是清香浮溢,叫人俯仰全触到一种灵性。

这种说法也许会让人误会,我并不说这片阳光射入室内,需要笔砚花香那些儒雅的托衬才能动人,我的意思倒是:室内顶寻常的一些供设,只要一片阳光这样又幽娴又洒脱地落在上面,一切都会带上另一种动人的气息。

这里要说到我最初认识的一片阳光。那年我六岁,记得是刚刚出了水珠以后——水珠即寻常水痘,不过我家乡话叫它做水珠。当时我很喜欢那美丽的名字,忘却它是一种病,因而也觉到一种神秘的骄傲。只要人过我窗口问问出水珠么?我就感到一种荣耀。那个感觉至今还印在脑子里。也为这个缘故,我还记得病中奢侈的愉悦心境。虽然同其他多次的害病一样,那次我仍然是孤独的被囚禁在一间房屋里休养的。那是我们老宅子里最后的一进房子:粉白墙围着小小院子,北面一排三间,当中夹着一个开敞的厅堂。我病在东头娘的卧室里。西头是婶娘的住房。娘同婶永远要在祖母的前院里行使她们女人们的职务的,于是我常是这三间房屋唯一留守的主人。

在那三间屋子里病着,那经验是难堪的。时间过得特别慢,尤其是在日中毫无睡意的时候。起初,我仅集注我的听觉在各种似脚步,又不似脚步的上面。猜想着,等候着,希望着人来。间或听听隔墙各种琐碎的声音,由墙基底下传达出来又消敛了去。过一会儿,我就不耐烦了——不记得是怎样的,我就蹑着鞋,挨着木床走到房门边。房门向着厅堂斜斜地开着一扇,我便扶着门框好奇地向外探望。

那时大概刚是午后两点钟光景,一张刚开过饭的八仙桌,异常寂寞地立在当中。桌下一片由厅口处射进来的阳光,泄泄融融地倒在那里。一个绝对悄寂的周围伴着这一片无声的金色的晶莹,不知为什么,忽使我六岁孩子的心里起了一次极不平常的振荡。

那里并没有几案花香,美术的布置,只是一张极寻常的八仙桌。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那上面在不多时间以前,是刚陈列过咸鱼、酱菜一类极寻常简朴的午餐的。小孩子的心却呆了,或许两只眼睛倒张大一点,四处张望,似乎在寻觅一个问题的答案。为什么那片阳光美得那样动人?我记得我爬到房内窗前的桌子上坐着,有意无意地望望窗外,院里粉墙疏影同室内那片金色和煦决然不同趣味。顺便我翻开手边娘梳妆用的旧式镜箱,又上下摇动那小排状抽屉,同那刻成花篮形的小铜坠子,不时听雀跃过枝清脆的鸟语,心里却仍为那片阳光隐着一片模糊的疑问。

时间经过二十多年,直到今天,又是这样一泄阳光,一片不可捉摸,不可思议流动的而又恬静的瑰宝,我才明白我那问题是永远没有答案的。事实上仅是如此:一张孤独的桌,一角寂寞的厅堂,一只灵巧的镜箱,或窗外断续的鸟语,和水珠——那美丽小孩子的病名——便凑巧永远同初春静沉的阳光整整复斜斜地成了我回忆中极自然的联想。

【心痕笔记】

品味生活,在于抓住生活的空隙。一些不经意间发生的事情,往往会带来许多欢乐。生活如一杯清茶,越泡越香,越品越醇。谁都能体会到它的清苦,只有细细品味,才能体会到其中的香醇。

也许很慢但很美——龙应台

好友从贵州考察回来,印象最深刻的,竟然是这一幕:他看见数十农人耕种,另外有数十农人蹲在田埂上看这数十人耕种,从日出,到日落,日复一日。学者受不了了——难道一批人工作,需要另一批人监督?他跑到田边去问那蹲着的人:“你们为什么看他们耕作?”蹲着的人仍旧蹲着,抽着烟,眼睛仍旧看着田里,用浓重的乡音说:“就是看呀。”

“为什么看呢?”

“没事干啊!”

学者明白了。一亩地,那几个人也就够了,其他的人真的没活可干,就到那田埂上,蹲着,可能潜意识里也是一种“同舟共济”的表达吧。

于是我想起另一个故事,地点是非洲。一个为红十字会工作的欧洲人到了非洲某国,每天起床还是维持他的运动习惯:慢跑。

他一面跑,一面发现,一个当地人跑过来,跟着他跑,十分关切地问他:“出了什么事?”欧洲人边喘息边说:“没出事。”

非洲人万分惊讶地说:“没出事?没出事为什么要跑?”

这个欧洲人愣住了。他要怎么解释?因为他总是坐在开着冷气或暖气的办公室里头一个开着的计算机前面。他的皮肤很少被阳光照到,他的手很嫩、肩膀很僵硬、腰很酸,因为没有身体的劳动,因此他必须依靠“跑步”来强制他的肌肉运动?他是不是要进一步解释,欧洲人和非洲人,因为都市化的程度不同,所以生活形态不同,所以“跑步”这个东西,不是因为“出了事”。

好友在说贵州人蹲一整天没事干,就是抽着烟望向漠漠的田地时,我发现自己的灵魂悠然走神,竟然叹息起来,说:“就是蹲在田埂上看田,唉,真好。”

我知道,我在向往一个境界。

慢的境界。

和华飞走东南亚十五天,出发前就做好了心理调适:慢。

当你到了码头,没有一个办公室贴着时刻表,也没有一个人可以用权威的声音告诉你几点可以到达终点,你就上船,然后就找一条看起来最舒服的板凳坐下来,带着从此在此一生一世的心情。你发现你根本不去想何时抵达,连念头都没有。你看那流动的河,静默却显然又隐藏着巨大的爆发力,你看那沙滩上晒太阳的灰色的水牛,你看孩子们从山坡上奔下来,你看阳光在芦苇白头上刷出一丝一丝的金线,你看一个旋涡的条纹,一条一条地数……

从琅勃拉邦到吴哥窟的飞机,突然说延误三个小时,人们连动都不动一下。因为预期就是这样,于是你闲适地把机场商店从头到尾看一遍,把每一个金属大象,每一盒香料,每一串项链,每一条丝巾,都拿到手上,看它、触它、嗅它、感觉它。反正就是这样,时间怎么流都可以。任何一个时刻,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安身立命的好时刻,好地方。

我想有一个家,家前有土,土上可种植丝瓜,丝瓜沿竿而爬,迎光开出巨朵黄花,花谢结果,垒累棚上。我就坐在那土地上,看丝瓜身上一粒粒突起的青色疙瘩。

【心痕笔记】

慢是一种态度。我们每天忙碌着工作、忙碌着生活,不知不觉间脚步变得越来越快,人也变得越来越焦躁。在疾步行走的过程中,我们错过了多少沿途的风景呢?这个答案,要等真正放慢脚步、用心领略的时候才能得到。放慢生活的脚步,看天高海阔,看云淡风轻,才能体会到幸福的真谛。

不要去看远处的东西——祝师基

英国有一位年轻的医科毕业生威廉?奥斯勒爵士,他的成绩并不差,但临毕业时却整天愁云满面。如何才能通过毕业考试,毕业后要到哪里去找工作,工作如果不称心怎么办,怎样才能维持生活……这些问题像蛛丝一样缠绕着他,使他充满了忧虑。

有一天,他在书上读到一句话:不要去看远处模糊的东西,而要动手做眼前清楚的事情。看到这句话后,他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脱离了那种虚无缥缈的苦海,脚踏实地地开始了创业历程。最后,他成为英国著名的医学家,创建了举世闻名的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还被牛津大学聘为客座教授。

威廉?奥斯勒爵士开始的那种心境也许我们大家都经历过。在生活中,我们常会不自觉地给自己戴上望远镜,盯着时隐时现的地方,制定长期发展的宏伟目标。我们常常看到很远的地方,却看不到眼前的景色;我们拼命地追赶,但在望远镜里看到的永远是下一个目标。我们感到沮丧,感到理想离自己越来越远,感叹人生非常艰难。当有一天有所感觉,摘下强加给自己的望远镜,才发现每一个被自己忽视过的地方都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有一个美国年轻人,小时候卖过报纸,做过杂货店伙计,还当过图书馆管理员,日子过得很窘迫。几年后,他下定决心,用五十美元开创出一片基业来。一年后,他果真有了几万美元。但当他雄心勃勃准备大干一场时,存钱的那家银行破产倒闭,他也随之一贫如洗,还欠了两万美元的外债。万念俱灰的他得了一种怪病,全身溃烂,医生说他只有五周的时间可以存活。绝望的他写了遗嘱,准备一死了之。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一句话,使他翻然醒悟。他抛开忧虑和恐惧,安心休养,身体慢慢恢复。几年后,他成了一家大公司的董事长,开始雄霸纽约股票市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爱德华?伊文斯。他看到的那句话是:生命就在你的生活里,就在今天的每时每刻中。

其实,这两个人看到的两句话,我们可以概括成一句:生命只在今天,不要为明天忧虑,最重要的是欣赏自己眼前的每一点进步,享受每一天的阳光。

【心痕笔记】

我们总是轻易放弃近在咫尺的事物,而苦苦追求那些远在天边不切实际的东西。当我们占有它时,会感到平淡无味,一旦失去,便开始觉出其可贵的价值。生活中,我们常常会跌入“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的陷阱中,遗失了我们身边的宝藏。放弃追逐,脚踏实地,用心去感受每一天的阳光,就会发现,生活原来是那么暖、那么美。

幸福的真意——[美国]米哈里?契克森米哈赖

我在那不勒斯衰败的郊区认识一位老人,他经营一间家传的古董店,生意清淡,只能勉强维生。一天早晨,一位看起来很高贵的美国妇人走进店里,浏览了一会儿,便询问一对巴洛克式木质小天使的价格。店老板欧西尼随口报出一个高得吓人的价钱,那名妇人不假思索地掏出皮夹,准备买下这对艺术品。我屏住呼吸,心中暗自替我这位朋友的好运拍手称庆,但我对欧西尼的了解显然还不够。他的脸顿时涨成紫红色,慌乱不安地把客人请出门外:“不行,不行,夫人,真对不起,我不能把这对天使卖给你。”他一遍又一遍地对那目瞪口呆的妇人说:“我不能跟你做生意,你明白吗?”

那个观光客走了以后,他心平气和地解释自己方才的行为:“如果我在挨饿,我一定会收下她的钱。但我没挨饿,何苦做一笔一点意思也没有的生意呢?我喜欢讨价还价时的机智往来,两个人都互相想占对方便宜,各藏心机,唇枪舌剑。而她连考虑也不考虑,什么都不懂,甚至连假设我会占她便宜的起码尊严都不给我。如果我把这对东西用那么荒唐的价格卖掉,我就洗不掉骗子的骂名了。”无论在意大利或世界任何地方,都很少有人会持这种态度做买卖,我相信,能像欧西尼那么热爱自己工作的人并不多见。

没有乐趣,人生还堪忍受,有时甚至算得上愉快。但这种愉快不会持久,要靠运气和外在环境帮忙。如果要控制经验品质,就必须学习从每天的生活中创造乐趣。

人何时最幸福?幸福并非瞬间发生,也不受外在事件的操纵,而是取决于我们对外界事物的理解。

【心痕笔记】

每个人都是自我幸福的发掘者,幸福感很难由别人带来,大多来自于自己用心的寻找、感受和体会。只要用心,放平心态,放慢脚步,仔细观察周围的风景,聆听身边的声音,就不难发现,幸福其实就在我们身边。

幸福是什么——[保加利亚]埃林?彼林

村子里有三个小孩,都是放羊的。他们常常把羊群赶到很远的树林里去放牧。树林里有一口老喷泉,已经不喷水了。一个牧童说:“来,咱们把这口喷泉往深处挖一挖,再把泉口清理一下,好不好?”

“好!”他的同伴快乐地喊道。

第二天,他们带着锄头和铁锹,到树林里去挖那口喷泉。又过了一天,他们搬来一些石板,砌成了一口小井。

这时候,从树林里出来一位美丽的姑娘,金黄色的头发一直垂到脚跟,头上戴着一个白色的花环。她说:“我可以喝你们井里的水吗?”

“你喝吧!”孩子们说,“我们砌这口井就是为了让人喝的。”

姑娘用手捧起一捧水,喝了三口。

“你们做了一件好事,祝你们幸福!”

一个孩子问:“你祝我们幸福,可幸福是什么啊?”

“你们应当自己去弄明白,十年以后,我们再在这口小井旁边相见吧。”说完,姑娘突然不见了。

孩子们都诧异地互相看着。一个孩子说:“我们分头到自己愿意去的地方,弄明白幸福究竟是什么吧。我往东走。”

“我往西走。”另一个孩子说。

“我留在村子里,”第三个孩子说,“也许在村子里,我就能弄明白幸福究竟是什么。”

过了十年,他们又在小井旁边相遇了,三个人都成了强健有力的青年。清凉的泉水仍旧静静地流着,小井旁边的树苗已经长成了枝叶茂密的大树。

第一个青年说:“分手以后,我来到一个城市,在那里进了学校,学了很多东西,现在成了一个医生。”

“你弄明白幸福是什么了吗?”另外两个问他。

“弄明白了,很简单。我给病人治病,他们恢复了健康,多么幸福。我能帮助别人,因而也感到幸福。”

第二个青年说:“我在火车上、轮船上工作过,当过消防队员,还做过许多别的事。我勤勤恳恳地工作,对别人都是有用的,我的劳动没白费,所以我感到幸福。”

“那么你呢?”他们问留在村子里的青年。

“我种地,地上长出麦子来,麦子养活了许多人。我的劳动也没有白费,我也感到幸福。”

突然间,那位姑娘又出现了。她没有变样,还是金黄色的头发,头上还是戴着白色的花环。

“我很高兴,”她说,“你们三个都明白了:幸福要靠劳动,要靠很好地尽自己的义务,做出对人们有益的事情。”

“你是谁呀?”三个青年同时问道。

“我是智慧的女儿。”姑娘说完又不见了。

【心痕笔记】

幸福并不艰涩难懂,也不是遥不可及的,幸福就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做对人们有益的事。幸福其实是简单且触手可得的。

最美好的时刻——[美国]格拉迪?贝尔

人在其一生中有一段最美好的时刻。记得我的这一时刻出现在八岁那一年。那是一个春天的夜晚,我突然醒了,睁开眼睛,看见屋子里洒满了月光,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温暖的空气里充满了梨花和忍冬树丛发出的清香。

我下了床,踮着脚轻轻地走出屋子,随手关上了门,母亲正坐在门廊的石阶上,她抬起头,看见了我,笑了笑,一只手拉我挨着她坐下,另一只手就势把我揽在怀里。整个乡村万籁俱寂,临近的屋子都熄了灯,月光是那么明亮。远处,大约一英里外的那片树林,黑糊糊地呈现在眼前。那只看门狗在草坪上向我们跑来,舒服地躺在我们脚下,伸展了一下身子,把头枕在母亲外衣的下襟。我们就这样待了很久,谁都不出声。

然而,在那片黑糊糊的树林里却并不那么宁静——野兔子和小松鼠、金花鼠,它们都在那儿奔跳、欢笑;还有那田野里,那花园的阴影处,花草树木都在悄悄地生长。

那些红的桃花,白的梨花,很快就会飘散零落,留下的将是初结的果实。那些野李子树也会长出滚圆的、像一盏盏灯笼似的野李子,野李子又酸又甜,都是因为太阳烤炙的,风雨吹打的。还有那青青的瓜藤,绽开着南瓜似的花朵,花朵里满是蜜糖,等待着早晨蜜蜂的来临,但是过不了多久,你看见的将是一条条甜瓜,而不再是这些花朵了。啊,在这无边无际的宁静中,生命——这种神秘的东西,它既摸不着,也听不见。只有大自然那无所不能,温柔可爱的手在抚弄着它——正在活动着,它在生长,它在壮大。

一个八岁的孩子当然不会想得那么多,也许他还不知道自己正沉浸在这无边无际的宁静中。不过,当他看见一颗星星挂在雪松的树梢上时,他被迷住了;当他听见一只模仿鸟在月光下婉转啼鸣时,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当他的手触到母亲的手臂时,他感到自己是那么安全、那么舒服。

生命在活动,地球在旋转,江河在奔流。这一切对我来说也许是莫名其妙的事情,但我已经模糊地意识到:这就是生命,这就是最美好的时刻。

【心痕笔记】

生命对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每一刻都弥足珍贵,我们应把握好当下。昨天已经过去,明天仍是未知,只有现在才是我们所拥有的。

常常,我想起那座山——张晓风

常常,我想起那座山。它沉沉稳稳地驻在那块土地上,像一方镇纸。美丽凝重且深情地压住这张纸,使我们可以在这张纸上写属于我们的历史。

有时是在市声沸天、市尘弥地的台北街头,有时是在拥挤而又落寞的公共汽车站,我总会想起那座山和山上的神木。那座山叫拉拉山。

11月,天气晴朗,薄凉。天气太好的时候我总是不安,看好风好日这样日复一日地好下去,我决心要到山里去一趟,一个人。一个活得很兴头的女人,既不逃避什么,也不为了出来“散心”——恐怕反而是出来“收心”,收她散在四方的心。

一个人,带一块面包,几只黄橙,去朝山谒水。

车行一路都是山,满山是宽大的野芋叶,绿得叫人喘不过气来。山色越来越矜持,秋色越来越透明。

车往上升,太阳往下掉,金碧的夕晖在大片山坡上徘徊顾却,不知该留下来依属山,还是追上去殉落日。和黄昏一起,我到了复兴,在日式的老屋过夜。

第二天我去即山,搭第一班车去。当班车像一只无桨无楫的舟一路荡过绿波绿涛,我一方面感到作为一个人一个动物的喜悦,可以去攀绝峰,但一方面也惊骇地发现,山也来即我了。我去即山,越过的是空间,平的空间,以及直的空间。但山来即我,越过的是时间,从太初,它缓慢地走来,一场十万年或百万年的约会。

当我去即山,山早已来即我,我们终于相遇。

路上,无边的烟缭雾绕。太阳蔼然地升起来。峰回路转,时而是左眼读水,右眼阅山,时而是左眼披览一页页的山,时而是右眼圈点一行行的水——山水的巨帙是如此观之不尽。

不管车往哪里走,奇怪的是梯田的阶层总能跟上来。中国人真是不可思议,他们硬是把峰壑当平地来耕作。我想送梯田一个名字——“层层香”。

巴陵是公路局车站的终点。像一切的大巴士的山线终站,那其间有着说不出来的小小繁华和小小的寂寞——一间客栈,一家兼卖肉丝面和猪头肉的票亭,车来时,扬起一阵沙尘,然后沉寂。

订了一辆计程车,我坐在前座,便于看山看水。司机是泰雅人。

“拉拉是泰雅话吗?”我问,“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说,“哦,大概是因为这里也是山,那里也是山,山跟山都拉起手来了,所以就叫拉拉山啦!”

他怎么会想起用国语的字来解释泰雅的发音的?但我不得不喜欢这种诗人式的解释,一点也不假,他话刚说完,我抬头一望,只见活鲜鲜的青色一刷刷地刷到人眼里来,山头跟山头正手拉着手,围成一个美丽的圈子。

车虽是我一人包的,但一路上他老是停下载人,一会儿是从小路上冲来的小孩——那是他家老五,一会又搭乘一位做活的女工,有时他又热心地大叫:“喂,我来帮你带菜!”看他连问都不问我一声就理直气壮地载人载货,我觉得很高兴。

“这是我家!”他说着,跳下车,大声跟他太太说话。他告诉我山坡上那一片是水蜜桃,那一片是苹果:“要是你三月末来,苹果花开!这人说话老是让我想起现代诗。

车子在凹凹凸凸的路上往前蹦着。我不讨厌这种路——因为太讨厌被平直光滑的大道一路输送到风景站的无聊。

“到这里为止,车子开不过去了,”约一个小时后,司机说,“下午我来接你。”

我终于独自一人了。独自来面临山水的对话。一片大地能昂起几座山?一座山能涌出多少树?一棵树里能秘藏多少鸟?鸟声真是种奇怪的音乐——鸟越叫,山越深幽深寂静。

流云匆匆从树隙穿过。“喂!”我坐在树下,叫住云,学当年孔子,叫趋庭而过的鲤,并且愉快地问它:“你学了诗没有?”山中轰轰然全是水声,插手寒泉,只觉自己也是一片冰心在玉壶。人世在哪里?当我一插手之际,红尘中几人生了?几人死了?几人灰情灭欲大彻大悟了?

记得小时老师点名,我们一举手说:“在!”

当我来到拉拉山,山在。

当我访水,水在。

还有,万物皆在,还有,岁月也在。

转过一个弯,神木便在那里,跟我对望着。

心情又激动又平静,激动,因为它超乎想象的巨大庄严,平静,是因为觉得它理该如此,它理该如此妥帖地拔地擎天。它理该如此是一座倒生的翡翠矿,需要用仰角去挖掘。

往前走,仍有神木,再走,还有。这里是神木家族的聚居之处。

11点了,秋山在此刻竟也是阳光炙人的。我躺在树下,卧看大树在风中梳着那满头青丝。

再走到那胸腔最宽大的一棵,直立在空无凭依的小山坡上,它被火烧过,有些地方劈剖开来,老干枯干苍古,分叉部分却活着。怎么会有一棵树同时包括死之深沉和生之愉悦?那树多像中国!中国?我是到山里来看神木,还是来看中国的?坐在树根上,惊看枕月衾云的众枝柯。我们要一个形象来把我们自己画给自己看,我们需要一则神话来把我们自己说给自己听:千年不移的真挚深情,阅尽风霜的泰然壮矜,接受一个伤痕便另拓一片苍翠的无限生机。

在山中,每一种生物都尊严地活着,巨大悠久如神木,神奇尊贵如灵芝,微小如阴暗岩石上恰似芝麻点大的菌子,美如凤尾蝶,丑如小蜥蜴。甚至连没有生命的,也和谐地存在着,石有石的尊严,倒地而死无人凭吊的树尸也纵容菌子、蕨草、藓苔和木耳爬得它一身,你不由觉得那树竟也是另一种大地,它因容纳异己而在那些小东西身上又青青翠翠地再活了起来。

忽然,我听到人声。司机来接我了。

山风野水跟我聊了一天,我累了。

回到复兴,第二天清晨我走向渡头,我要等一条船沿水路带我到石门。一个农妇在田间浇豌豆。打谷机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我坐在石头上等船。

乌鸦在山岩上直嘎嘎地叫着,羽翅纯黑硕大,华贵耀眼。它们好像要说的话太多,仓皇到极点反而只剩一声长噫:“嘎——”船来了,但乘客只我一人,船夫定定地坐在船头等人。

我坐在船尾,负责邀和风,邀丽日,邀偶过的一片云影,以及夹岸的绿烟。

没有别人来,那船夫仍坐着。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付足了大伙儿的船资,促他开船。

山从四面叠过来,一重一重地,简直是绿色的花瓣——不是单瓣的那一种,而是重瓣的那一种——人行水中,忽然就有了花蕊的感觉,那种柔和的、生长着的花蕊,你感到自己的尊严和芬芳,你竟觉得自己就是张横渠所说的可以“为天地立心”的那个人。不是天地需要我们去为之立心,而是由于天地的仁慈,他俯身将我们抱起,而且刚刚好放在心坎的那个位置上。山水是花,天地是更大的花,我们遂挺然成花蕊。

回首群山,好一块沉实的镇纸。我们会珍惜的,我们会在这张纸上写下属于我们的历史。

我们所有的人,都拖延着不去生活,老是梦想着天边一座奇妙的玫瑰园,却偏偏不去欣赏今天就开放在我们窗口的玫瑰。

【心痕笔记】

世界上最快活的人不仅是最具活力的人,也是最能领略的人。所谓领略,就是能在生活中寻出趣味。细细品味,幸福其实就在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在一山一水间,在一生一世间。只要细细品味,不需要任何作料,也能品出生活的幸福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