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厅室,熟悉的摆设,一闭眼,全然都是在这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原来我一直都记得,记得和他的每一个回忆。
伸手触过每一样熟悉的东西,我的心微微颤抖。
突然之间,门被推了开来,发出细微的轻响,我仰首望去,却瞬间呆愕。
怎么会是他?
门边的男子竟然会是夜冥,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亦怔在了门口,显然很诧异会在这里看到陌生人。
此刻他当然不会认识我,而我也唯有装作不认识他。
“你是……”我们同时问出了口,却又同时止住了口。
最后还是他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禁地?”
我很乖巧的回答:“绛尘是新来的,所以不知道。”
闻言,他却突然轻笑起来,“呵呵,我好像也是私闯禁地,所以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谁也不说出去好吗?”
眼前的男子,温和如水,淡淡的浅笑,柔柔的话语,儒雅淡然,就好似当初第一次见面的那样。十几年的时间,他似乎没什么变化,依然俊美如初,我都要怀疑他当初到底几岁。
我差点忘了,他也只有在以前的我面前才会展露出本性,在别人面前,他始终是那个温柔儒雅的男子,那是任何人都忍不住沉醉的温柔,淡如清风。
我颔首,“嗯。”其实我心底很想问,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可没忘记他当初想一统天下的野心。
“绛尘是吗?”他依旧轻柔而语,“哪个宫里的?”
“萱华宫的。”我坦言回答。
他微微蹙眉,良久才问道:“你是燕国来的?”
“我是韶华公主的陪嫁。”我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他舒展眉头,又恢复了一副闲致悠然的样子,“我是昌平君。”
昌平君?
据我所知,他是长期活跃于战国末年秦国政权中枢的神秘人物,也是最后一代楚王。关于这位神秘人物的真相,千百年来模糊不清。
昌平君第一次登上历史舞台,是在秦王政九年,也就是公元前238年。这一年,秦国历史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嫪毐之乱。据《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秦王政派昌平君,昌文君率兵围剿长信侯嫪毒,并悬赏说:“有生得毐,赐钱百万;杀之,五十万。”
这位历史上迷一般的人物竟会是夜冥?
他为何会和楚国扯上关系,他的身份真是如迷一般难解,即便我曾和他相处多时,却依然看不透这个男子。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我微微福身,对他施礼道:“绛尘见过昌平君。”
他温柔的扶起了我,笑着对我说道:“记住,这是我们的秘密。”
“绛尘记住了。”
他转首,悠悠的望向窗外,眼底泛起几分淡淡的忧愁,“我不想被剥夺这份难得的缅怀,我有的仅仅是这一段时间,秦王一回宫,我就失去了这份权利。”
他说缅怀,缅怀谁?
难道是我吗?他不是相信我已经死了吗?又为何会突然知道,那我不曾参与的几年间,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都说了些什么?”他自嘲的笑了起来,凝着我道:“我只是有感而发,别放在心上。”
“你没事吧?”我关心的问道。
他温柔的摇首,“没事。我也该回去了,你没事也回去吧,以后还是少来这里逛。”
他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诧异的问道:“萱华宫离这里也不算近,为何你会闯到这里来,而且门外有侍卫守着,为何你会进来?”
凝着他怀疑的眼神,我窘迫的一笑,“绛尘半夜失眠,出来闲逛却迷了路,所以才会误闯这里的,我是从边上一扇偏门里进来的,所以不知道这里有侍卫守着。”我当然不能说我是特地来这里的?这样势必又会了一番盘问。
我不想告诉他些什么,因为即便说了,这么荒诞的事或许也没人会相信吧?
如果真的有人会相信,那么我希望那个人是小政,另外的,谁都无所谓,过去的就过去了。
他似信非信的睨了我一眼,“这样吗?”
我连忙颔首,“是这样的。”
他也没再追究,转换话题道:“我们该离开了,要不然等下会被前来打扫的宫女撞到的,到时候就麻烦了。”
我点了点头,尾随着他出了紫菱宫。
“你认得回去的路吗?”他好心的问道。
我为了掩饰刚才的迷路之说,摇首道:“不认得。”
他凝着我温柔一笑,“我送你。”
“有劳昌平君了。”
夜,燃尽了喧嚣,静谧无声,淡淡的月色笼罩了整片大地。
我和他一前一后的走在这寂静的宫里,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一路就这样走到了萱华宫外。
“到了。”他转过身对我微微一笑。
“谢谢。”我微微福身。
“记住,那是我们的秘密。”
我颔首,“绛尘不会说出去的。”
目送着他远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那片朦胧的月色之中,我才转身走了进去。
今夜,对我而言,是一个意想不到的重逢。
夜冥,他真正的身份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