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怪我给你戴绿帽子么？”我眼睛看着镜子，却感觉得到门口那个人是王爷。
王爷没有答话，只是向我走了过来。
我一转头，便见到了他，他就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由着他这样看着我。
突然他靠了过来，拿起妆台前的眉笔，笔尖凑了过来，轻轻地扫过我的眉头，一碰触，千万思绪便涌了上来。
王爷轻吹着一口气道：“以前父皇老喜欢给母妃画眉，天天这样看啊看啊，我真以为他们很幸福了。”
眉还在继续画着，故事我也仍然在聚精会神地听着。
“父皇说：焱儿，以后有了心爱的女子，也要像父皇这样给你母妃画眉。”焱桂一说，击打了我心里某处柔软。
“可是，”他话锋一转，眉头有些纠结，眼神有些暗淡，兴许是想到了伤心的事，我没有问他，等着他自己开口：“母妃心里爱上的却是别的男子，只是那男子却早已经有了妻子，虽然他妻子早就不在了。想知道他是谁吗？”
我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如果他愿意会给我说的，果然，他看了看我，继续描着我的眉，说出了一件我打死也不相信的事情：“李奕。”他的声音很淡，淡得就像只是清风拂过窗台，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可是这两个字，让我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李奕，我那已经坐化的爷爷，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被焱桂早逝的娘爱慕着。
“母妃曾经告诉我，爱一个人，不是像我父皇那样一味的占有，而是要让他幸福。以前我很怨，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生下我。后来我才知道，深宫，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后来，母妃走了，走之前也没有得到她爱的那个人，而父皇也没有得到她。或许，当皇帝的都不应该有爱吧，就像我皇兄那样。”他停下了笔，仔细的看了看，然后才把笔给放了下来。
这也许是他有史以来说话说的最多的一次，而我，则是最少的一次。
“说到皇兄，他似乎还在找珠儿呢，你要不要去见见？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样大着个肚子也不好，皇兄还在问我你怀孕的事情，因为毕竟那个时候我的病还没有好。”
他这样一说，我才想起他的病不是好了吗？怎么好的，他还没有告诉我呢。
我摸了摸眉头，照了照镜子，还是我的铁镜，人不一样了，这几个月天天吃好睡好的，长胖了许多，不过还好没有长出什么斑来。这眉，画得不错。
“我第一次给人画眉。”他看着我道。
“呵呵，是吗？”我这算是高兴吗？还是迷惘？
“这样真怪异。”焱桂道。
“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为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画眉来着，而这个女人是我的妻子，却是怀了人家的孩子。呵呵。”他笑了，笑得有些凄凉，这话，说得我哑口无言。
“差点忘了，你只是借了李倾城的躯壳而已。”他是在提醒自己吧。总是感觉他一下老了许多，明明长得那么帅气。
“你变了。”我总结出来这三个字。
“怎么说？”他看着我，背抵着梳妆台靠着，很优雅的姿势。
“你以前很霸道的，还很自私。”我道。
“是啊，我自私，你何尝不自私呢？”他看着我，眼如深潭，充满了惆怅。
我点了下头，吁了口气道：“是啊，我承认，我自私。”
他不说话了，看着我身后的烛火发呆，半天了，他淡淡地开了口问我：“是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我看着他的眼眸，似探究，似深情，我有一丝慌乱了，被他捕捉了去，他拽住我的手道：“到底有没有？”
一字一顿都敲打着我的心，我有些承受不起了。我与他，不过想出短暂的几个月而已，这要我如何说呢？当初那个扬言要收尽天下美男的女人去了哪里？前世那个砍倒森林大树的女人又去了哪里？
情，从来困不住我，却在这时把我缠住了。
我的眼神四处游离，找不着可以让我停留的焦点，脑子里有些混乱，有些东西想要抓住，却始终抓不住，我的双手不自然的躁动着，搅着衣衫，泪，不知道怎么的，就流了出来。
呼吸乱了，是因为他的唇。我没有动作，任他吻着，或者说此刻是我想动，身体却不听我大脑发出的命令，只有最原始的欲望在燃烧，他的吻的确很容易烧空我的脑袋。
他像是在宝贝这他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轻轻地捧起我的脸，吻着我的眉，是他刚画好的，小心的不让它模糊掉。然后是眼睛，轻轻地碰触了几下，那么的轻柔，让我的眼睛不自觉地眨了两眨，原本有些朦胧的眼睛一下变得有些清晰起来，继而又模糊了。我停止了哭泣。
他忘情地吻着我，眼睛却睁得大大的。
坚挺的鼻子扫过我的脸颊，头微微一歪，便含起了我的两片薄唇，靠得太近，视线看不清楚，只是看得见他的两只眼睛朦胧得像陈年佳酿，醉人心扉，心里暖暖地。
曾经有人告诉我，如果一个男人珍惜你，那么他会像珍惜他的眼睛一样，轻轻地吻你的眼睛，如果你哭泣，他会毫不犹豫地用他干燥热烈的双唇去吻干你流下的眼泪。
我哭过，可是却没有人吻过我的眼睛，我以为这只是别人一时的说笑而已，不过我现在终于感受到了，很满足，我笑了，他停了下来，脸离开我一尺远，他也回了我一个微笑。
这一切，都映入了另一个人的眼里。
我看了看窗外，雪花飘了下来，落雪了，没想到落雪了，我高兴地跑出了房门，无意间看到了站在院子角落里的那个人影，凛冽的寒风刮了起来，把雪花吹得到处打转，那人的披风也扬了起来，我喊了一声：“寻云？”
那人过了片刻才缓缓地走了过来，焱桂也出了来，看着他。
有的时候，在错已经铸成的情况下，你是选择继续错下去，还是选择回头来纠正这一错误呢？
不管你的回答是什么，我选择了后者。
刚才的那一刻，让我想明白了：我不会为了爱情而放弃我的自由，而我亦不会为了自由而放弃我的爱情。因为我找到了这辈子的爱的人，所以我才能报以他最诚挚的微笑。
不知道这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只知道我开始留恋香气，是从他身上的檀香开始；我开始记住以往的认为最不值钱的回忆，是从他开始；我开始学会多愁善感，是从他开始；我学会了吃醋，亦是从他开始。
在这里，我是不可能有后宫的，不是造不起来，而是我根本就不想，爱，果然还是只能给一个人。武则天这样的人，或许是因为寂寞吧。而以前的我，也是寂寞的。
现在我要面对的，是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爹，如今这雪地里一抹伤感的人影。
“寻云。”我看清楚了来人的样子，的确是寻云，他看到了？
这个世界上，爱情如果是多个人的电影，那么注定了，总有人会受伤。可是，人总是需要学会拒绝的，因为如果不拒绝，也许会更伤。
“这是你要的东西。”寻云塞给王爷一个信封，王爷看后大喜，然后又很苦恼地看了看我，走了。
“寻云。”我道。
“我们什么时候走，和我们的孩子。”寻云淡淡地说道，说道孩子的时候，眼睛才放出了一点光。
“我们进去说吧。”我拉住他的衣袖，把他拽进了屋里。
雪开始下得有些大了，窗户都被刮得呼啦呼拉的，窗台上偶尔飘来几点雪，遇着窗台便化成了水，这廊也挡不住。我刚坐下，还没来得及给寻云倒水，便又起身去关窗。
寻云一把把我按下，便去帮我关了窗子，加上屋里烤的炭火，这才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他关心的握起我的手，哈了口气，搓了搓道：“下次不要大冬天的跑出去了，很冷。”
我把手抽了出来道：“那你站在外面不也冷么？”
话一出口，寻云眼神便暗了下来道：“不想打搅你。”
我心里猛地一跳，看着他的神情，竟也有些发疼了。
他都看见了。
他的表情很让我不忍心再伤他，但是有些话咬咬牙，还是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