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劲力快要压到君小小时,一道白光,凌空一割,随后,一声巨响裂空擘电般轰出。一袭白衣在夜下一荡,凌空画圈一绕,将君小小整个身子包裹起来。
墨发透过白缝垂下,覆上小脸,南宫楼亦凤眸微闪,丰唇一抿,喉结一动,似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只伸出两指在君小小的动脉大穴上迅速轻点两下,随后抓紧君小小的手腕,暗中度了几分内力过去。再,凤眸一抬,往竹屋里看了一眼。向来面若春风,荣辱不惊,琢磨不透的俊脸上泛起几丝恼怒和戾色。
虎崽子冷不防有生人出现,忙又伸出长舌添了君小小两下,拔开四掌就往竹阁里面跑。
隔着门帘,隐隐传出虎啸声,似乎,虎崽子在竭力拉扯着什么东西,又扯不动,正胡乱地在阁内扔东摔西,左右折腾。
君小小抬起右手轻轻扯了扯南宫楼亦的衣袖,咧开嘴角,杏眼一弯,无力地笑了笑。
南宫楼亦神色轻轻一拂,浮上微笑,收回视线,柔光回转,柔声道:“我们先回去罢。”
君小小一怔,杏眸往竹阁周围一扫似在盼望着什么,极力挽救着什么。待看到远处,几支火把正忽闪着前进,杏眸霍然一亮,回神对南宫楼亦用力地点了点头。
南宫楼亦长叹一声:“累就别点了,好好睡吧。”
话末,白衣一卷,凭空一步一步地稳稳朝客栈方向前移。脚下空空,返虚空照。月下白衣折着柔光缓缓,当真有飘飘欲仙之感。
两人离开得相当顺利,轩辕无夜似乎忘了阁外还有人一般,并无再发力阻挠。也许,是有意想放君小小离开。也也许,是他杀的人太多了,众生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屡尘埃,杀与不杀,都无足挂齿。
客栈内,南宫楼亦轻轻为君小小盖上被子,大手拂开小额前的秀发,看到脱水皱起的小嘴正努力朝他向上扬,心里一动,禁不住食指轻轻沿着姣好的唇形一描,微弱地电流一闪,顿时,两人一楞。
君小小微微偏过脸,错开指尖,神色有点不自然道:“南宫楼亦,我想过了,要调查去年上百名官员的死因必须先混入相府。光靠在市井小民里打听怕是打听不出什么的,只能越听越玄乎。这些机密也只有核心人员才知道。所以,我们第一步,首先要接近相府。你是大男人一个,以前又是别人侍候惯的主,这次就让……”话语越说越顺,从初时的不自然逐渐隐隐透出兴奋。
“就让你混进去代我打听,是不是?”南宫楼亦不等君小小说完,便打断道,凤眸中蕴着柔柔的笑意却未及眼底,修长的食指依旧凌空独自低悬着,似乎为樱唇的离开而暗淡不已。
“是呀,是呀。南宫楼亦,你看我这想法怎么样?”君小小杏眼一弯,苍白的脸色竟泛起几丝潮红,连南宫楼亦明显的言下之意都不曾注意到。
南宫楼亦心中一涩,起身,依旧笑道:“这注意不错,可以考虑考虑。君大小姐请先安寝。小生这就回去好好斟酌,明日再来给君小姐汇报。”
话罢,白袖微动,一张烫金的帖子便悄然无息地落到茶几上。随后烛心一阵摇曳,便暗了下来。待南宫楼亦走出房门后,君小小睁开杏眼盯着天花板,仿佛看到了无数金娃娃在木梁垂挂,兀自咯咯一笑,才一翻身沉沉睡去。
大约是人太累了,梦太美了。梦中熟悉的味道竟透出几分真实,永远携带着黑色血腥诱惑的气息在鼻间一绕,墙边似生起了一个暖炉子,君小小伸出小手擦擦嘴角,在梦里咯咯一笑,朝墙壁靠去……
梦中,一双白皙的小手又在健壮的古铜色胸肌上游离。
清晨,几声鸟叫带着朝阳,在天边悠悠落下。
迎春院内,陆剑风眼帘一张一合数回,才迷着眼往屋内扫去。深山老林里的古木做成的茶几上,几杯美酒依旧泛着香气,旁边是把昨日寻欢作乐尚未收走的古琴。当下兴致一起,搂起身旁的女子,在香腮上狠亲一口。
海棠乃迎春院内的台柱之一,此刻春波荡漾,一扭丰盈的腰姿娇笑道:“公子,真坏。”
陆剑风哈哈一笑,顺手又往海棠的腰上揩了一把,才道:“去,把桌上的琴拿来!”
海棠掀开被子,落地,将琴般到床上,放罢,还不忘向陆剑风抛个媚眼。
陆剑风亦不说话,只微微一笑,轻吸一口气,将手在琴弦上一拂。清远嘹亮的琴音,仿佛龙吟凤鸣一般在房内徐徐漾开。
手下轻拢慢捻,声音簌簌淅淅,清远而入靡华,声调舒缓流泻,如天际流云,变化万千。
琴音中,冥冥间,一个偶尔跌入凡尘的精灵在月下十指环握,带着顷世的笑容仰天祈祷。琴上,十指头一拨,仿若微风轻轻拂动秀发,轻解开的不整衣带在夜空下飘逸。
琴声时舒时急,委婉流畅,时如泉泻高崖,日照长河,又时如日落西山暗淡无光。仿佛在描述那位月下仙子为爱人时起时落的心情。
一旁的海棠已听痴了去,遍身胭脂俗粉似落了一半,直到曲罢,余音袅袅散去,才蓦然回神过来,苦笑道:“琴声中描绘的女子可是陆大公子的心上人?”
陆剑风本沉醉在琴音描绘的画卷之中,闻言一怔,亦苦笑道:“不是,只是曾救我一命的女子罢了。”
海棠不再言语,良久,陆剑风才自言自语又是一叹:“只是现在连她是生是死我都不知,或许——连她的真是身份我都不曾知道。”话末有自嘲的笑了两声。
“陆公子才貌双全,乃万里挑一的好郎君,说不定那位姑娘正在眼下,只是不自知罢了。”海棠粉袖一摆,又恢复了青楼女子的媚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位置,青楼女子往往有着比常人更冷的一颗心。因为她们从来都不会做梦。
“正在眼下?是么。”陆剑风一声低喃,脑中灵光一闪。昨日白天里与轩辕无夜对决却没有死的那个女子……正想着,脑袋一重,随即自嘲暗道,他还真是喝多了。那个女子就算昨日白天未死,昨晚在竹林也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