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小小以为陆剑风要给她指什么好看的，抬头笑着往身后看去。
只见，身后是一座通体由水晶雕成的阁楼，在午后柔和的光华下耀眼异常。透明的壁面将洒下光晕中的五色层层散开，渡上了一层宛若仙境的虚幻。更奇的是两壁间隐隐流动着似蓝似绿的波痕，似乎壁间有水在流动，君小小一声轻呼，杏眼闪着好奇正要走过去，却见一群碧绿色的金鱼拽着修长的尾翼在眼前划过，淡绿色的翼在水晶的光影下澹荡摇曳。君小小不由得半张着嘴一叹，回头问陆剑风道：“这里面是有鱼吗？去年我来天都怎么没见过。”
“嗯。”陆剑风心不在焉地答应一声，随意地往楼上瞟了一眼。
君小小顺着陆剑风的视线移去，从阁楼底部游动的碧绿金鱼，扫到水晶楼阶上枝条扶疏的半丈珊瑚，再到楼阁上半球型的穹顶下，喜嫣嫣的脸色在目光触及那袭黑袍后霍然一沉。
黑袍旁是一袭象征着富贵和权利的凤衣，朵朵牡丹和一只高昂着额头的金凤凰在上面层层叠绣着。轩辕无夜和陆羽安正齐齐扶在闪着五彩光晕的的栏杆上。
陆羽安贝齿轻启不知和轩辕无夜说了些什么，两人脸上都同时莞尔淡淡一笑。轩辕无夜的淡笑虽只是嘴角略微向上一勾不易察觉，却分外真实。像轩辕无夜这般的人倘若有一天笑到前俯后仰那倒是变得不真实起来了。而陆羽安也褪下了作为皇太后所都上的雍容华贵，标准的瓜子脸上，樱唇往两边轻轻一勾，若有若无的露出连两个浅浅的酒窝，扶栏的芊芊玉指微微晃动着，轻敲扶栏，似乎透着些许羞涩，略微狭长的大眼漫着迷蒙，仿佛在回忆许久以前的事。
君小小心中一痛，一丝怒火在心底的某个角落燃起，轩辕无夜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岂容一般女子接近，那看似淡淡的笑容更是千年少有。
而陆剑风像是算好一般，恰巧走到君小小身边，这才淡笑答道：“此楼名叫凝香阁，上月才建成，前后动工不到两周。”
“天都不愧是聚金之地，此楼如此富丽堂皇不知出自哪家达官显贵的手笔，难道是为太后所建？”收回视线，君小小随口接道。构成此楼的水晶又名为凝香晶，外表和一般水晶相若，晶内淡淡飘香，最大的特点是外壳坚硬异常，晶内极易掏空。由于产在雪峰之巅的寒洞，所以现世的数量极少，如今被大量采集到京都构成此楼，所用的人力物力自是非常。说出自位于万万之上的太后手笔，实不为过。但君小小此刻并没有想到这些，只是顺便带上句罢了，人心烦意乱时，总想找些话题说说排解。却不料，接下来陆剑风的话轰雷炸响般在耳边震起。
“此楼正是冥主倾力为太后娘娘所打造。海狱宫的人力物力果然非同凡响。”陆剑风一声淡淡的赞叹，带着几丝无奈游过。嘴角却极不相符的微微翘起，妖眸不放过君小小丝毫的举动。
“人力物力？恐怕还有鬼力吧。”君小小闻言兀自一笑，嫣红的脸色有些发白。心中似有一堆乱绳杂草在纠结，心中难受之感更盛。中心的信念虽不动，却被四周饶起的思绪撩拨得烦乱。
“也许吧，说起来冥主大人和太后娘娘也算旧识了。”平淡的声音似有意牵引话题，带着淡淡的惆怅又是一声感叹。
顿时，宛若一道亮光划开杂乱的思绪。君小小放开咬得发白的下唇，鲜红的血液瞬间注入齿印下的苍白，头更底，以一如既往的谦卑掩饰唇边绽开的冷笑，顺着陆剑风的话语，带着几丝好奇和钦慕，接道：“江湖和朝廷向来两不相干，太后娘娘和冥主大人的相遇一定充满了另类的传奇。”
陆剑风一笑，才再次移开视线，似在回忆，余光却不离君小小，淡叹道：“其实冥主轩辕无夜也算一代朝臣之后了。天将降大任难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此话果然不假。传闻，轩辕无夜出生便天赋异于常人。因生有两只绿眼，被府中之人传为蛇精转世，亲生母亲更是在一见之下当场吓死。轩辕尚书贵为朝中权贵，家中三妻四妾自是不在少数，在几位姨太太的压制和传闻的熏陶下，轩辕无夜被逼得住进府中下人的柴房。曾几次，到学堂外偷听都被里面半大的孩子用小石子隔着窗砸开。后来，等稍大一些吧，轩辕无夜便开始懂得驭鬼了，谁再欺负他，他便放鬼去报复。记得，那时京城里好几家大户人家的公子都被半夜三更吓得跪地砸墙自杀而死。京城，是最不经传闻的地方。几个玄乎其乎的版本后，轩辕无夜便再无人敢接近了。除了每日送饭的老伯，再也没有人接近过他一寸。呵呵，也许，那时候的轩辕无夜亦不需要任何的人接近了。”平静的语气越说越顺，原本留滞在君小小身上的余光也不知觉的收回，淡淡的惋惜之意不自觉的充斥着。
君小小唇边的冷笑敛起。人成名后的点点滴滴琐碎往往被众人似透过放大镜般传开，而成名前的过去却往往鲜有人知。江湖中盛传冥主轩辕无夜暴戾嗜血却不曾有人传过他的童年。连她，都以为轩辕无夜的性子是与生俱来。当下，脑中的其他杂念已经排开，只抬头，望向陆剑风，盼他继续讲下去：“那太后娘娘又是怎么认识轩辕无夜的？”语中，直呼其名，已忘了规矩。
陆剑风妖眸中神色稍沉，似极不情愿提起，半饷，才拂过淡然，接道：“太后娘娘是冥主大人儿时的唯一玩伴。”末了，也许为了掩饰尴尬，嘴角吊起僵硬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