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在落座之后,喘息了片刻之后,这才道:“卑职听说大人已经消灭了张献忠和左革五营,真是可喜可贺啊!”
“呵呵,些许微功,不值一提——”张麟麒淡淡的道。
“嗯,是是是,大人手段非凡,和涿州大捷,济南大捷相比,这些事情确实不值一提。”左良玉继续恭维道。接着他就是话锋一转,说出了这次前来他最关心的问题:“大人如此年纪轻轻,却能练出如此强军,实在是令卑职羡慕啊——今天既然来了,不知卑职能不能去看看镇****啊!”
这的确是左良玉的最大目的,他一直很好奇,张麟麒这个人,没有资历,没有派系,就像是从天而降似的,却在短短的半年内,练出了如此强的一支军队,莫非有什么秘诀不成?
左良玉虽然是半兵半贼,可是,他也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只无敌强军,这样的话,他也就有了更多和朝廷讨价还价的资本……在历史上,左良玉军队的战斗力也确实不怎么样,譬如说吧,这次张献忠等人降而复叛,如果张麟麒不来,如同历史上一样,左良玉最终会在崇祯的严令下,率军和张献忠作战,只是,结果却很惨,崇祯十二年五月,张献忠反于谷城。七月十七日,左良玉和张献忠交战,被张献忠设伏围困。左良玉大败奔还,军符印信尽失,弃军资千万余,士卒死者万人。可谓是一场惨败!
就是在以往的战役中,左良玉对阵农民军也是把握不大,如果叫他杀鞑子恐怕更是刚刚断奶的娃娃舞大刀,想都别想啊!所以说,左良玉想来取经的心情才这么迫切……“可以啊——”张麟麒微微一笑道:“左将军也是大明栋梁,共同进步是很需要的嘛!”
“如此就多谢大人了——”左良玉一听大喜,连声道。激动之下,连身上的不适感都觉不到了……哈哈,等到我去一看,凭我的眼光,只要看过之后,你的那一套休想在我面前隐藏!左良玉心中美美的想到……等到张麟麒,李定国,左良玉三人来到大营之后,正好看到一队人马正在操练,只见这队人马,人人神情彪悍,举止从容,身上透着一股强军的味道……“嗯,不错不错——”左良玉看了之后连连点头道:“我一看就知道,这些兵都是好样的——怪不得能称得上镇****呢!”
“左将军,你却是误会了——”张麟麒微微一笑道:“这些兵只是李定国将军的部下,也是他的原班人马。尚未加入镇****呢!”
“啊——”左良玉一听,闹了个大红脸,感情自己夸了半天,这些都是降兵啊……不过左良玉看了也是暗暗羡慕,就是这些降兵,在他看来都是一等一的好兵了,左良玉号称十万大军,实际有二万人马,而这二万人马里面,他的核心部队,也就是心腹家丁,只有一千人,在他看来,这些降兵比起他的精锐家丁来,也差不了多少了……“嗯,即使是降兵,也是很不错啊——”左良玉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张麟麒:“敢问大人,谷城一战卑职听说,张献忠所部五万大军,最后是全军覆没,大人俘虏无数,不知道那些俘虏到哪去了?可是全部从军了!”
“那些俘虏啊——”张麟麒用手点指那些正在操练的人马道:“除了这三千人之外,其余的全部进了大农场,还有的就是杀了——”
“杀了——杀了多少?”左良玉连忙问道。大农场什么的他不感兴趣,反正像他这样的军阀,不关心生产,他的作用就像是蝗虫,飞到哪里就掠夺到哪里,粮米是不愁的……“杀了近万人吧——”张麟麒淡淡的道。
“什么——杀了近万人!”左良玉一听,是心疼不已,连声道:“大人啊,你也太爽快了吧,那些人怎么能杀了呢,只要给他们一点甜头,入军之后,都是当兵的好料子啊!”
左良玉心中那个懊悔啊,早知道这样,就不在驻地磨蹭那么多时间了,早些到的话,把这些人讨要过来,都是一些好兵啊……“呵呵,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其奥妙不同——”张麟麒冷冷的道;“在你看来那些都是好兵,在我看来那些却都是害群之马——万万不可留在世上!”张麟麒说完,如刀锋一般的眼神就似狠狠地看着左良玉,心道,怪不得你的部队像土匪,原来这种货色你都是来者不拒,也怪不得你的部队看见李自成什么的像条虫,看见百姓像条龙……等到三人来到镇****的营地,左良玉看过镇****之后,神色已经变得大为凛然,心中暗道,看来此人能够取得涿州大捷,济南大捷,也绝非是侥幸啊,在他看来,这二万大军,足足抵得上十万精锐!
等到参观结束之后,左良玉的神情已经变得更加恭敬了,刚开始时他还只是好奇,张麟麒这样的名不见经传之辈凭什么可以打败张献忠这样的枭雄,现在看了之后却是心服口服!
看完之后,已经是到了午餐时间了,左良玉他们作为客军,也是自带粮草的,可是,和镇****吃的就没法比了,镇****那是大鱼大肉,外加米饭管饱,而再看看左良玉军中,除了那一千家丁之外,其余的都是吃个半饱,因为这些都是土匪兵,讲究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所以都是没什么积蓄的,而贪财成性的左良玉是不会好吃好喝供着他们的,而最近又是很长时间没有遇到富庶的地方了,所以他们自然是吃的不怎么样了……所以说,等到镇****那里生活做饭后,一阵阵浓烈的肉香,馋的左良玉那些军队口水长流。
“哎,这不是存心勾引老子嘛?”
“******,怪不得镇****那帮孙子个个长得像个棒槌似的,感情平时不打仗也能吃肉啊!再看看老子吃的,肉丝都找不到一根!”
“你不服,你也去当镇****啊——”
一时间,左良玉军中是议论纷纷。这些议论左良玉自然也是听见了,一时间脸上有些尴尬,说实在的,左良玉也没想到镇****能吃得这么好,二万大军,顿顿吃肉,这要花费多少啊?有这个闲钱还不如多找些兵马呢!
“呵呵,既然都是大明军队,你们又是远道而来,今天左将军的军队就和镇****一起用饭吧——”张麟麒微笑着道。
“呵呵,这个怎么好意思呢?”左良玉假意推辞道。不过他心中暗想,奶奶的,你还欠着老子的军饷呢,就是吃你一顿饭也没什么……“没关系的,都是友军嘛,以后说不定还要并肩杀敌呢——一起吃顿饭又算得了什么呢!”张麟麒微笑着道。“其实知道你们来了,就多做了一份呢!”
“既然如此,卑职就替属下们谢过大人了——”左良玉连忙答道。反正不吃白不吃,吃上一顿也是好的。
左良玉谢过张麟麒之后,开始吩咐下去,让他的部队也打散到镇****中一起用餐。
随着命令发布下去,那些土匪兵们顿时个个兴高采烈,各自拿着饭碗,三三两两的走进了镇****的军营,开始和镇****一起吃喝起来……镇****还真是好客,不仅大鱼大肉,竟然还有酒喝,这些土匪兵见了,自然是个个来者不拒了……看着这一幕,张麟麒却是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了一丝令人玩味的笑容,然后冲着身边的刘大棒槌轻轻地点了点头,刘大棒槌见了,马上知趣的退了下去,按照张麟麒的事先吩咐去办了……“大人,既然如此,咱们也去吃饭吧——”左良玉哈哈一笑道。看见手下大吃大喝,左良玉也觉得饥饿了。反正他是个武人,也不会歪歪绕,感到肚子饿了就开口说了。
“不急——”张麟麒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却是微微一笑道:“左将军稍安勿躁,这里还有几个熟人要见你呢!”
“熟人要见我?”左良玉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想了想,只觉得这里没有什么熟人啊?不过既然是张麟麒这么说的,左良玉也不好意思急着去吃饭了,只好耐着性子等着了……还好,左良玉没等多久,刘大棒槌就领着一个人来了,这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来年纪真的很大了,走起路来都有些哆嗦了,只是,在看见左良玉之后,眼中却是射出了愤怒的火焰!
“老人家,你也是来欢迎左良玉左将军的吗?”张麟麒微微一笑道。其实对于这个老人的来历张麟麒是清清楚楚,只是现在左良玉在此,就这么在问一下而已。
“是啊,是啊,”这个老人眼睛死死的盯着左良玉,惨然一笑道:“老朽是听说左将军到了此地,特地前来欢迎的。”
说着这个老人颤巍巍的走到左良玉面前,哑着嗓子道,“您就是左良玉左将军吧——”在进来的时候,刘大棒槌就和他说过了,长得像个山贼的,脸上还带着一条刀疤的,那就是左良玉。所以这个老人虽然没有见过左良玉真面目,可还是能够很轻易的把他认出来!
“呵呵,不错,正是鄙人。”左良玉脸上带着得意之色,感觉十分良好的道。他带兵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老百姓来欢迎他,而且还是在张麟麒这位钦差总理大臣的面前,所以左良玉感觉十分的好,尽管左良玉心底里也知道,以他的所作所为,还会有人来欢迎他,不过左良玉自作多情的想到,他还以为这是张麟麒找来的托呢!
“是啊,老朽得知你左良玉左大将军前来谷城,特意赶了一百里地来欢迎你的!”
左良玉一听,笑得脸上的那条疤痕都在动:“哎呀,这位老人家,左某人何德何能,值得老人家如此兴师动众啊!”
“值得,值得——你堂堂左大将军前来,怎么不值得老朽前来欢迎呢——”说到这里这个老人喘了一口气,死死地盯着左良玉道,“老朽不仅要欢迎你!还要欢迎你祖宗八代,欢迎你祖宗八代统统下地狱!”
“呃——”左良玉一听,却是愣了,怎么好端端的口风却变了呢!从欢迎自己前来变成了欢迎祖宗八代下地狱!这个前后反差也太大了吧!
“老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左良玉一把就抓住了这个老人的衣领子,狞声问道。左良玉的出身就是一个市井无赖,虽然做了几年的将军,养气的功夫好了些,可是现在被人当面辱骂,骨子里的本性又冒出来了!
“什么意思——你姓左的坏事做得太多,自己都记不清除了吧——”这个老人愤怒之极的道。“半年前,你率兵经过老朽的家乡沛县,老朽身为当地的里正,看见官军来了,以为有救了,还拿出家中的米面招待你手下那些官兵,可是他们倒好,吃了米面不说,看见我家媳妇长得漂亮,硬是被你那些土匪兵抢了去,说是供你淫乐,可怜我那媳妇,性子刚烈,宁死不从!却被你的那些大兵以我那刚满六个月的小孙孙作为威胁,若是不从,就要杀了他!还说只是三天,三天后就会放人回来……可怜我那媳妇,只能无奈答应……没想到媳妇前脚随着你们刚走,后脚你们就把我那小孙孙给杀了啊!”
老人这时已经是说的声泪俱下,满头银发都在无声抖动!
“而等到三天后,送回来的又是我那媳妇的尸体啊!随后我的儿子去找你们拼命,结果又是送回来一具尸体……可怜我那好好地一户人家,就这样被你们弄得家破人亡啊……”
“一派胡言,我们是官军,怎么会做这种事情,你这老头简直是不可理喻——”左良玉狡辩道。至于这个老人说的是真是假,左良玉都没花心思去想过,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样的事情做得太多了,多到左良玉自己都记不清除了到底做了多少,现在苦主找上门来,左良玉他哪里知道,到底是其中哪一位呢!
至于这个老人说的杀了那个小孙孙什么的,左良玉也认为手下做的没错,既然掳了他的母亲,自然是要把这个小娃娃给杀了,不然还等着他日后长大了报仇吗!至于那个女人没有能够活着走出军营,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掳到了漂亮女子,他左良玉拔了头筹,玩了三天后,自然是也要让手下兄弟们玩玩的。而就那些狼崽子们,不玩死了才怪呢!
“说我是一派胡言——好你个姓左的,我看朝廷让你这种人当上将军,真是瞎了眼啊——”这个老人激动的胡子都在抖动,用手一指外面军营大门道:“老朽这是不是一个人来的,外面还有同村的一百三十八人,都是要找你讨个公道的,你说我是一派胡言,很好,很好,那你敢不敢去和那些人对质!”
与此同时,外面军营中隐隐约约传来了阵阵呼喊,显然是老人悲愤的声音传到了外面,被那些苦主也听见了,引起了共鸣……若不是外面士卒得了张麟麒的指示,怕这么多人进来不好控制局面,这回都已经冲进来了……不过就是这样,这时众人的脸色也都很不好看了,李定国的二条眉毛已经立了起来,而站在张麟麒身后的刘大棒槌,喘气声已经大得像是在拉风箱了。刘大棒槌出身贫寒,而他家里也是遭到过这样的非人事件。所不同的是他家是被鞑子祸害的,而这个老人则是遭了自己人的毒手!所以现在刘大棒槌听了感受尤为强烈,若不是张麟麒考虑到现在还不宜动粗,那些土匪兵还没彻底丧失战斗力,还要再等一等,用眼神制止住了刘大棒槌,怕是这会刘大棒槌早已拔出老拳,痛揍左良玉这个人渣了!
“哼,一群刁民罢了!本官身为朝廷一品大员,懒得和你们这些小人理论——徒的辱没了身份!”左良玉装出一副不屑与之理论的样子道。然后又看着张麟麒,十分恳切的道:“大人,今天是你我两军首次聚首的大日子,怎么能让这种刁民坏了兴致呢!还请大人下令,把这个刁民还有大营外那些刁民统统赶了出去!如果大人的镇****不方便动手,左某人的手下儿郎可以代劳!”左良玉大声道。因为他很清楚,真要是让大营外那些人进来,怕是他做过的那些丑事都要大白于天下了……“是吗——”张麟麒看着额头已经微微出汗的左良玉,却是冷冷一笑道:“身正不怕影斜,你左将军乃是大明堂堂一品大员,威名赫赫的将军,怎么能被人无端污蔑呢!就算是你左将军气量大,不屑与他们计较,我张某人却是看不下去的,所以我是不会下这道命令的!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