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把这辈子的觉一次都睡足了一般,沈凉儿醒来的时候,全身都疼得在嚎叫,所以她不想动弹,干脆就这么躺着吧。
然后她感觉到了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厚重粗实的感觉是她所熟悉的,从手心里传来的暖意让她不想就此睁开眼睛吓跑他,于是就这么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他什么都不说,就只是握着手,好像希望把自己身体里的力量传到她的身上,这种无言的支持让沈凉儿的感觉自己并不孤单,冰凉的心里在这个时候仿佛有阳光在缓缓地升起。
于是,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果所料的一般,她看到了那双空洞但此时却温柔的双眼,眼角的那道伤疤因发现她的醒来而跳了一下,他的手动弹了一下,似要马上收走,却被沈凉儿一把握住,皱着眉头笑了,“我现在全身上下都在疼,可是阿忘的手很温暖,再借我握一会儿吧。”
阿忘欲收回的手顿住了,怔怔地看着她一会儿,却还是收回了手,“我去找大夫!”
手心里的暖意蓦地消失,一缕失望划过心尖,看着他转身走出房间,沈凉儿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没过多久,大夫便过来了,看来是守在了挽月阁,对沈凉儿的身体再次检查了一次之后,宣告已无大碍,这下全挽月阁上下欢腾一片,沈凉儿看着擦着眼泪的奶妈,笑她有点太夸张,然后没有看到阿忘的身影,便问道,“奶妈,阿忘去哪里了?”
奶妈边擦着泪边说道,“他这几天不眠不休的守在小姐你的床边,这会儿小姐醒了,他大概去休息了吧。”
沈凉儿怔了一下,想到刚才看到他时的确脸色不太好,并且下巴上尽是黑青色,想必那是因为多日未睡而长的胡渣吧,心里头,涌出了一股小小的喜悦感,从何而来,她还不太清楚,但是那种感觉,是她所喜欢的。
“我睡了多久了?”挣扎着想要起身,刚才醒来时并不知道时辰,可是刚刚经由奶妈一提醒,这才发现,此时竟然是深夜,而她只是醒来而已,竟然把所有人都惊醒了,不由有点过意不去,便对在房间里的大夫和下人们说道,“我没事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众人见她的脸色的确好了许多,也便都一一退了下去,只余奶妈和小青在一旁侍候着,奶妈吩咐小青去厨房准备些清粥,自己扶着沈凉儿坐了起来,然后说道,“这次多亏了七少爷把张老候爷家的老御医请了过来,唉,不过这也是应该的,谁叫他们家那么过分。”
沈凉儿奇怪地看着奶妈,“怎么回事?什么他家过分?”
奶妈这才又想起值得高兴的事,“瞧小姐醒来,我都高兴得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喜事了。”
沈凉儿更加奇怪了,到底是什么喜事让奶妈急不可待地非来告诉她?
“什么喜事?”
“小姐和张家小候爷的婚事解除了,三少爷亲自解除的。”她当然清楚小姐对一过门亲事并不承认,只是因为想要暂时留在沈家隐忍不说,可如今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之力解除婚约,这当然是喜事一件。
沈凉儿怔住了,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奶妈便将李夫人让人刺伤了她的事对她讲了一便,又讲了这事惹得三少爷大怒,一气之下将婚约解除,而老候爷无理在先,也就无奈应允了。
沈凉儿听罢,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那李夫人的确不太喜欢她,而且看起来也是个颇没心机深沉的人,但是在沈家派家仆拿她欲伤她,这事做得有点过,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事如果被发现了,傻子都知道会惹起两家的不和,不过那位李夫人好像本来就是想要拆了这门姻亲,但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有点太直接了呢?
“小姐,总之这门亲事没了,奶妈我也就安心了,不然担心老爷哪天就决定把你嫁过去,那小候爷的性子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啊。”奶妈拍拍她的手安慰,以为她是被吓到了,还没缓过神来。
沈凉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算是应了奶妈的话,过了一会儿,她才又问道,“他呢?他就同意?”
“谁?小姐你是说谁呢?”奶妈愣愣地看着她,一时间没明白她指的是谁。
“沈岳山。”沈凉儿冷冷地说出这三个字,她很好奇,沈慕清推了这门亲事,他会不管?毕竟这是对沈家有帮助的事,他应该不会顾及她的生死才对。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奶妈低下头,手轻轻握住沈凉儿的手,她怕这孩子伤心,毕竟在鬼门关都转了一圈,可是父亲竟然连看都没来看她一眼。
“对了,奶妈是什么救了我的呢?”突然想起,自己在晕倒之前看到一抹白色袭来,那感觉很像她之前见到的他,难道这一次又是他救了她,但他为什么在那里?
这被问起奶妈也一头雾水,摇摇头,“这个我就更不清楚了,我见到小姐的时候,是阿忘抱着小姐回来的,那时你一身的血,我也没多问就赶紧找大夫去了,可能是阿忘看到受伤的你,才带回来的?”
“哦……是这样啊!”沈凉儿点了点头,这时小青端着粥进来,她的肚子在闻到粥香的时候配合地叫了一声,便没有再问下去。
在得知沈凉儿醒来的时候,最先闯进她房间的是沈慕白,那时沈凉儿刚刚醒来,正瞅着屋顶发呆,听到有人闯进来,而且声响那大,以为是小青遇到什么大事要告诉她,便掀开床幔,却没想到看到沈慕白,一脸急切地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她,让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笨蛋,笨蛋,为什么每一次我稍一离开,你就会发生这样的事,你都不会自己保护自己吗?”沈慕白紧紧地抱着她,肩膀在微微颤动,沈凉儿的手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安抚他似是不安的情绪。
“没事了没事了,不要哭,不要哭哦!”
“笨蛋,谁哭了!”沈慕白有些别扭地松开手,偷偷抹去眼角的泪的动作以为她没有看到。
“呵呵……有小白在担心,我昏着也很幸福。”这一瞬间那种被亲人在乎,被亲人挂念的感觉让她的心暖暖的,醒来之后,有亲人为自己哭泣的感觉竟是这般的好,虽然是以别种目的回到沈家,但是现在想想,回来或许并不是完全错误,或者没收获的,至少她相信在这世个,她还有一个血浓于水的亲人,现在想想,如果有一天离开,她最舍不得的就会是小白吧。
“你再昏一次给我看看?我绝对会揍到你醒来为止!”沈慕白听到她的话,像是受惊的猫一般,立时张牙舞爪起来。
沈凉儿好笑地双手捧住他娃娃般可爱的脸,一阵搓揉,“好好,我不敢了,以后晕倒经你同意可好?”
沈慕白没气地拉下她的手,居然认真的点头,“你说的哦!”
“当然!”沈凉儿温柔笑着看沈慕白缓缓垂下了脸,他沉默了一会儿,不再是那种张扬的脸,而是现出一股说不尽的脆弱,手紧紧抓着沈凉儿身上的被子,“不要……不要在抱了我之后,又突然丢下我,我……再也承受不起了!”
沈凉儿的心抽痛了一下,她明白这孩子内心的脆弱,母亲突然的冷漠的无情,就等于是已经把他抛弃,如果他没有尝到母亲的温柔,或许还不会这么害怕,因为本来就不曾拥用,但是他偏偏对母亲曾经的温柔流恋不忘,所以让他没办法挣脱母亲这十几年的无情对待,而今,她在无意掀推翻了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若她再离去,这孩子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不敢想象,所以,她抱住他,对他许下承诺,“不要害怕,姐姐永远都不会离开小白,永远都会在小白身边。”
门口,一抹身影略显颓然地站在那里,如果可以,他也想像小白那样纯粹地抱着她,关心着她,担心着她,在脆弱时可以寻求亲情的保护与安慰,也可以向世上每一个人炫耀自己有一个如此温柔可爱的妹妹。
可是——他不能,他不敢,更是不想!他想抱着她,可是却不是亲情般的温暖拥抱,那里会包含太多的渴望。他想对她更关心,更温柔,却又担心自己从此陷下深渊,再也爬不上来,他想听她温柔轻浅的声音唤他,却不是想听‘三哥’这两字,总之他有太多太多的想望,却是有更多更的不敢与不能。
这份感觉,他曾以为只不过是刹那错觉,可却没曾想,随着时间的流逝竟变得更为的清晰,这难道就是沈家的诅咒吗?
小青在端着早餐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沈慕清,不大不小,恭敬有礼的声音将屋里姐弟两人的注意力拉到了门口,他随即露出了一抹浅然的微笑,走了进来,“凉儿,你可不能太惯着这小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