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前去给商俦把脉,一刻钟之后他面露难色,然后拿出一根银针刺入商俦的心脉,抽出来之后放在鼻端闻了闻,抱歉地对阿颜摇摇头,“在下无能为力。”
“萧大夫不是号称神医吗?您怎么会无能为力呢?”阿颜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在下号称神医,又不是神仙,能让死人回生?”萧彻反驳她。
“他还没死呢。”阿颜竟然个小孩子一样争辩。
“不死也快了,毒已把五脏六腑浸烂,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若不是心中有一股意念支撑,早就该入土为安了。”萧彻颇为无奈地摇摇头,难道要给商俦换心换肺?他又不是大罗神仙,可没那么大的能耐。
“这么说,真的没救了?”阿颜很是不甘地问道,眉宇竟然皱成了一座小山丘。
萧彻点点头,将一柄小刀和一包药粉扔到阿颜的面前。阿颜拿起小刀问道:“左眼还是右眼?”
“随便。这药是止痛的,吃了它就不会感到疼痛,挖出来的眼睛也会更加漂亮。”
常青双唇紧闭,浑身发抖,真的要挖一只眼睛给他吗?懦弱地闭上双眼,不忍心再看阿颜。白鹤的手腕不着痕迹地抖动了一下,一只细长的银针捏在了手里。
黑雁面无表情,上前去握住阿颜的手,要夺下她手里的刀子。
“黑雁,不要坏了我的规矩。”萧彻不悦地说道。
“我给你。”黑雁简短地吐出一句话,不是要情人的眼睛吗?他虽然冷酷,但他的眼睛绝对有情。
“不用,这么深邃的双眼,就像一潭卷着漩涡的水,能把人深深地吸进去,送给了他岂不是可惜?”阿颜温柔地抚着黑雁的眼角,似在呓语,蛊惑人心。
寒光一闪,萧彻后退几步,只觉得心口处一阵冰冷,低头一看,那柄刀子竟然插在了他的心脏。他按住胸口,咚地一声瘫倒在地上,惊恐地看着阿颜,“你……你……”
阿颜狞笑着一步一步朝他逼近,他只得慢慢地向后挪动,直到退到床边无路再退。阿颜蹲下身与他平视,手握住刀柄用力将刀子拔出,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阿颜稍微一躲,身上没有沾上一点血迹。
“有句古话叫道医不自医,萧神医应该没办法救自己的命了吧?”刀子正中心脏,血如泉涌,萧彻的神志已经模糊,只是本能地躲避着阿颜。
“你,你这个魔女……”紧捂着胸口,奋力阻止血往外涌,渐渐地,他停止了挣扎。
其余人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包括自诩最了解阿颜的白鹤。
“找人进来收拾一下。”阿颜平静地说道,好像只是让人来收拾垃圾似的。
“你,你竟然杀了他?”常青像看鬼怪似的看着阿颜,阿颜嗤笑一声:“我不杀他等着他来杀我?无毒不丈夫,这句话可是你们这些男人教给我的。”
“从一开始你就想好了,对不对?不管萧彻能不能医好他,都是难逃一死,是不是?”常青激动地质问,上肯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常青,别再计较这些没用的东西,知道商默为什么能当皇帝吗?就是因为他不择手段。难道你真的希望我把眼睛挖出来送给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难道你不懂吗?”说罢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责怪他不懂得谁亲谁疏。
好一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男人们被这句话深深地震憾了,谁会想到一个女人会有如此大的气魄?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东风找来侍卫把萧彻抬了出去,将屋子收拾干净。几天下来总是对阿颜避如蛇蝎,不敢跟她走得太近,总感觉她太可怕了。
“你打算躲我躲到几时?”阿颜恼怒地问道,如果像这样下去,怎么能重振俦王府?怎么能把兵权再夺回来?
东风不语,总得给他一点时间吧,他现在还没完全消化那天发生的事。
知道不能逼得太紧,阿颜挥挥手让他退下,转而去看昏睡中的商俦,心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欢歌笑语送来一些茶点水果便急忙退下,现在谁都知道颜王妃是一个多么狠辣的主儿。
大秦国的将军府内,骨瘦如柴的风厉已是奄奄一息,太子秦楚陪在他的床边,惋惜而又无奈。
“大仇未报,你这样甘心吗?”多少天来他从不敢提报仇二字,正是因为要报仇,所以他才狠下心送颜儿和亲,以至于在心中埋下无法弥补的伤痛和后悔。
风厉不语,只是默默地流泪。
“喝药吧,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见到她,是不是?”秦楚亲自将药递到风厉的唇边。风厉虚弱地摇摇头,没用的,她那一掌力道把握得真好,既不让他早点死,又能让他无法痊愈,她说得对,活着是最痛苦的,在回到大秦的这些日子,他尝尽了一生的苦。
“那内伤根本就不是问题,是因为你心里太郁结所以才一病不起,只要你忘了她,或者是开心一点,就会很快好起来的。”
风厉依旧摇摇头,他忘不了她,也开心不起来,也许去大商国就是一个错,如果不去见她,今日也不会成这般模样,这是天意,是天要亡他。
“你别这样,快起来啊,你去打仗,去杀了商俦和商默,她迟早会是你的。”秦楚恨铁不成钢地摇晃着他的肩膀,“你死了她不会伤心,你怎么这么傻?”
风厉吃力地从枕边掏出一块玉佩,把它塞到秦楚的手里,沙哑着声音说道:“我,爱,她。”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你是要我把这个送给她吗?”
风厉微喘着点点头,苍白的手猛握住胸口,一阵头晕目眩。
“你爱她就自己去给她,何必借我的手?”说完这话秦楚后悔了,任谁都知道风厉只不过是在熬日子,何苦不让他走得满意一点?
风厉挣扎着坐了起来,秦楚急忙上前把他扶住,“你干什么?快躺下。”
风厉摇摇头,靠在秦楚的怀里,紧握着秦楚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我爱她。”
秦楚最终点了点头,收那小小的玉佩收进了怀里。
“颜儿,颜儿,颜儿……”风厉叫着阿颜的名字,忽然像疯了似的大叫一声,“阿颜——”绷直的身体慢慢变软,瘫倒在秦楚的怀里,一切都已烟消云散,只有那一声痛呼飞入天际。
秦楚低声哭泣,将那双不瞑的双眼合上后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远在大商的阿颜忽然抬头望天,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绝望而又悲凉。
“怎么了?”商俦从身后将她环住。
“没事。”强压着心头的闷气,回以淡淡的浅笑。
时过不久,风厉抑郁而亡的死讯传到了俦王府。阿颜的手心躺着一块小小的玉佩,狠狠用力一握,玉佩被捏成碎块。
风厉,她第一个深爱的男人,第一个伤害她的男人,算了,一切都成了过去。
与此同时,秦楚手中的玉佩竟然无故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