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商无双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朝青楼飘去,如果不是事出重大,他极少用轻功的。吱嘎一声,密室的大门被打开,商无双连同他身后的黑衣人同时愣住。
原本控制女人的几个黑衣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那女人早就没有了踪影。
额上的青筋在暴跳,商无双的双眼血红,咬牙切齿。
“被人救走了?”商无双的俊脸变得扭曲不堪,双拳握得咯啪直响,黑衣人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就是皇后怒骂主子的时候,主子也不曾像现在这样生气。
咯啪一声脆响,密室的门框被他生生地捏碎。绽出一抹冷笑,敢跟他对作的人,迟早要他生不如死。
“去找,我要亲手杀了那个贱人。”商无双邪魅地笑着,转身离去,去了阿颜留在青楼时住过的那间小院。
黑衣人微愣,但马上以极快的速度离开,皇上没有回宫而是留在了青楼,言下之意就是,要在上朝之前见到人——那个贱人,或者是救走贱人的人。
还没等他离开多远,便看到那一袭白衣如仙的人,那个看似“温柔”的右统领白鹤。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人,右统领不是带兵去边关了么?现在回来可是非同小可,不过也管不得许多,飞身掠到白鹤的面前单膝跪下:“属下参见右统领。”
“免了。”白鹤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冰霜,招牌似的笑容早已不见了踪影。
而他的身后的两个黑云骑竟然押着刚才失踪的女人,虽然披头散发,但她唇边的冷笑却是看得分外清楚,黑衣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庄主在哪?”白鹤淡淡地开口,声音却冷得滴水成冰。
黑衣人的心露跳了两拍,右统领的反常和庄主的愤怒,让他有一种大难临头的预感。
“庄主在哪?”白鹤继续追问,冰冷的声音中带着绝不亚于庄主的怒火。
“在青楼。”女人嗲声嗲气地说道,声音腻得叫人作呕,扭了扭如蛇一般的身体,一脸看好戏似的看着白鹤。
啪!白鹤反手给了她一记耳光,打得她双眼直冒金星,看向白鹤的眼神带着淡淡的不可思议和一种莫名的伤感。
足尖轻点,朝青楼的方向飞去。
门被大力地踹开,嘭地一声摔倒地上,紧接着是一个女人被甩了进来,以极度难看的姿势爬在地上。
商无双慵懒地抬头,对上白鹤几欲喷火的双眼,身体一顿,紧接着剑眉微敛,不咸不淡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因为我收到了关于你干的好事的密报。”白鹤冷冷地讥讽。
“再干什么也轮不到你来指责我吧?”商无双回以冰冷的质问。
“如果这件事让她知道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白鹤好整以遐地坐在椅子上,满意地看到商无双脸色变白。
“你想怎么样?”商无双艰难地开口,头一次对威胁自己的人无可奈何,他是他如今唯一的弟弟,是断情山庄的右护法,也是黑云骑的大统领。
“她怀上你的孩子了。”白鹤冷笑。
“你给她诊过脉?”商无双与他相对而坐,端起茶杯慢慢啜饮。
气氛有一点诡异,怒火与冰冷在相互交错,而两个相对而坐的男人脸上却全是平平淡淡的,好像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完全忽略了他们才是这诡异的发源地。
黑衣人全都退到了门外,自动关闭了听觉,自我催眠:不管我的事,不管我的事,屋里就是流火满天也不关我的事。
只要不关你的事就可以不进去,进去了就一定不是好事。
“商家人丁单薄,你不能只寄希望于阿颜,况且,阿颜的身体……”白鹤没有再说下去,这种话本来就没有挑明的必要。
“所以你就让她来……”商无双怒极冷笑,喷火的双眼恨不得将爬在地上的女人烧得尸骨无存。
“不是我让她来的。”白鹤反驳,他才不会让这个女人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来害自己的大哥。完全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心存不轨,但事已至此,他不能看着这个孩子被自己的父亲害死。
“就算她怀上了又怎么样?这样的女人生出来的贱种有什么资格进入皇室?更何况,阿颜也早已怀上我的骨肉了,她的孩子才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将来的大商国皇帝。”
“可你不觉得阿颜的身体太古怪了吗?我没给她把过脉,我不知道孩子是不是健康,可万一……万一那孩子生有残疾呢?你该怎么办?”
“生有残疾又怎么样?我不在乎!只要他是阿颜的孩子,只要他脑子不残,我一样立他做东宫。”商无双噌地跳起来吼道。
白鹤冷哼一声,嘲讽地说道:“何必这么激动?看来你也是害怕。”
商无双无力地重新坐下,他是害怕。
“作为孩子的父亲,我理解你爱子心切,但这个女人肚子里也是你的种,这是不争的事实,为什么不分一点爱给他呢?至于这个女人……”白鹤冷冷一笑,“敢用这么卑劣的方式破坏你们夫妻间的感情,死不足惜。”
女人惊诧地看着白鹤,没想到如此狠决的话竟然出自这个温润的男人之口,双眼噙满泪花,硬是不肯让它们掉下来,原来她不故作妖娆的时候,也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商无双思索片刻,终是点点头:“好吧,在她生下孩子之前我不会杀她,你走吧。”
“当我是傻子?”白鹤挑眉,只怕他前脚将离开后脚这个女人就会命丧黄泉,“我要带她走,直到她生孩子为止。”
“白鹤!不要太过份。”商无双愤怒地拍案而起,而那桌子则被深深地拍出一个掌印。
“大哥,不是我太过份,而是咱商家的人丁实在是太单薄了。我是终身不会再娶了,你呢?除了阿颜你还会要别人吗?阿颜的身体连受重创,她能给你生下这一个孩子就不错了……如果这个孩子真如我所想,残疾或者是流产,你岂不得绝后?眼下,我们只有子扬一条根,你不觉得有点太危险了吗?”
眼下战乱,谁会知道谁什么时候派人行刺?百密难免有一疏,如果子扬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商家可真的就会绝后了。
白鹤的担忧不无道理,但要他留下这样一个可恶的女人的孩子,实在是感觉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在他的心里,除了阿颜,谁都没资格生他的孩子。
“哥,还是先别告诉阿颜了,她性子太烈,做事极端,如果走露了风声,不仅这个女人和孩子会没命,你们夫妻还真有可能会分道扬镳。”
这看似中肯的劝告,实则是暗藏着威胁,商无双紧握双拳,照着白鹤的脸就挥了过去,白鹤将头一偏,拳风将散落的黑发吹得漫天飞舞。
“我说错了吗?”白鹤面不改色地反问,“可有人巴不得你们劳燕纷飞呢,如果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得意的可是周天啸。”
商无双不再说话,他何尝不知道周天啸图谋不轨,他不想骗阿颜,可又怕阿颜会做出什么让他痛不欲生的决定,从来不知,现在的他竟然如此懦弱,如此害怕。
“这个女人我先带走,等她把孩子生下以后我再交给你,到时候,任杀任剐随你处置。”白鹤唤了一声,两名黑云骑便进来将女人拖了起来。
“慢着。”女人突然开口说道,白鹤与商无双同时望向她,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没有人回答她,白鹤不屑,商无双愤恨。
“因为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
这是什么破理由?白鹤皱眉,喜欢他去给他的大哥下药?
“可你的眼睛却不曾为了我停留半分,在你的心里雅儿才高于一切,可那个女人真的值得你爱到如此吗?为了她终身不娶?你做的好大的牺牲啊!”
女人似哭似笑,似惋惜,似嘲讽。
商无双气得浑身发抖,她喜欢白鹤,却来陷害自己!自己是何其无辜?可恶!可恶!
“在你心里,除了雅儿就是大商江山,你无视我也就罢了,你不该将我的妹妹送入虎口。”
白鹤浑身紧绷,身影一闪上前扼住了女人的喉咙,咬牙切齿地说道:“当初进山庄的时候就跟你们说过,进了山庄就只能为山庄牺牲,身体,感情,甚至是性命,要你考虑清楚,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愿意,无怨无悔。”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反悔了行不行?我进山庄不是为了那荣华富贵,是为了你温暖的笑容,我以为凭我的美色可以得到你,毕竟……我并不比雅儿逊色……”可谁知他的眼中除了雅儿不容他人,又谁知在雅儿死后他便绝了娶妻的念头,更不知他不仅是山庄的右统领,更是手握黑云骑的十一皇子——除了大商天下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十一皇子!
“雅儿一点也不清纯,她的心思比任何人都肮脏!哪个女人多看你两眼,她的身上肯定会多两道伤疤!所以这么多年来没有别的女人敢爱你,在外人面前她温柔婉约,可身为她的贴身暗卫,我看到的远比别人多得多!知道她为什么要在颜总管的面前自尽吗?就是为了让你一生一世都记住她,她怕你爱上颜总管!她就是这么自私,就是这么阴险!”女人毫不留情地将白鹤眼中完美的女人撕得粉碎,露出那邪恶黑暗的本质。
白鹤双眼血红,大手越发地用力,几乎将女人的脖子拧断。
女人笑得很是灿烂,让我死在你的手上吧,就当是你给我的谢礼,至少我临死之前让你明白了雅儿的为人。
身体一阵巨痛,她又被甩在了地上,空气猛地灌进肺里,呛得她狂咳不止。
白鹤露出一抹阴森森的笑容,笑得她头皮发麻,“想死吗?别着急,等你生下孩子后我自会成全你,现在,最好绝了寻死的念头,否则……”
否则?女人凄怆一笑,我该想想我最爱的妹妹,不是么?
商无双耳鸣眼花,脑袋嗡嗡作响,扶着桌子还摇摇欲坠。这一笔烂帐关他什么事?这个可恶的女人要报复白鹤为什么要陷害他?
一手指着女人一手抚着胸口,他现在真的相信世上有被气死的人。
白鹤拍着商无双的后背替他顺气,他也没想到这个女人做这种下流之事的起因就是因为自己。怎么自己倒像是罪魁祸首似的?
他爱雅儿,雅儿死了;他心系江山,她要把他的江山也毁了!得不到的,就要毁灭!
借皇后的手来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