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左右环顾着空荡荡的大殿,实在是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真是无语问苍天呐。她也想找个爱我的人好好地生活,很久很久以前,她以为那个人是风厉,那个杏花吹满头的春日,那个风流英俊的陌上少年……后来她以为是商俦,她的第一个男人,天天温存,日日缱绻,把她宠得无以复加的男人……再后来她以为是无双,为了她甘心等待,告诉她爱情是不能被权力抹黑的男人,告诉她什么是真正的爱的男人,怀孕了,他多么高兴,生子了,他们多么地欣喜若狂,虽然会发生一些不愉快,但谁能无过?
她以为我的一生终于安定了下来,她以为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她以为……
她实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那些曾经爱她的伤她的男人们一个个都离她而去,她竟然是克夫之命!忘着怀中的孩子,那是她与爱人的结晶,虽然比一般孩子小一点,但太医说他很健康,这也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至少,她还有一个孩子陪伴左右,安慰她这颗伤痕累累的心。
手中的笔似乎有千斤重,那笔头的一点朱砂比血还要深艳,她实在不愿意再抬起来继续写,全是一些不关痛痒的事,商子扬就坐在她的不远处批着奏本,不时地皱着眉头。
他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啊!她发出一声长叹,将笔放下,转眼望向窗外,天很蓝,很净。现在才知道,她可以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但却驾驭不了他们,至少一次驾驭不了许多人。
那些大臣根本就是欺负他们孤儿寡母,不懂得国政大事,像折子上的这些事大可以他们自己去处理,只需要奏报一声即可,而他们竟然正大光明地拿到这里来。看来,是该让他们清醒一点的时候了。
再看商子扬,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第二日上朝的路上,一股空前绝后的压抑感笼罩着逍遥几个月的大人们。正对着朝堂的大门摆着三口铜铡,在冷清的早晨看起来更加凉彻心扉。所有人的脖子上都有一丝凉意,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朝堂外面,增加了比平时多一倍的禁军和带刀侍卫,个个面无表情,像树一杵在那儿,全都将手握在刀柄之上,只要里面一声令下,他们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冲进去结果那些要倒霉的人。
大臣们全都恭恭敬敬地低垂着头,一副谄顺而又诚慌诚恐的模样,自从商无双去世至今,他们还没从像今天这么听话过。商子扬坐在龙位旁边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说一些赞颂而又感恩的话,阿颜抱着商恩,坐在帘子后面。
“诸位大人,请听我说一句。”商子扬平淡淡地开口,本来就寂静的朝堂之上更加地寂静,“抬起头来,看着本王。”商子扬脸上扬起看似无害的笑容。
但正是这样的笑容,让人看起来格外地不舒服,所有的大臣只看了一眼,几乎又同时将头低了下来,心中顿时忐忑不安。
而在他前面的御案之上,摆着众位朝臣递上来的奏折。
“刑部!”
“臣在!”
“吏部!”
“臣在。”
“左督御史!”
“臣在。”
“三位大人真是好体恤本王啊。”商子扬说得格外感激,似乎那三位大人做了什么特别伟大的事。三位朝臣听着商子扬不阴不阳的话俱是心中一紧,噌地出了一身冷汗。
“臣等惶恐。”
“你们是怕本王年幼无知,太后又是一介女流,所以才拿这么多无关紧要的奏折来历练我们吧?好让我们能像先皇一样,做一个千古明君,是不是?真是良苦用心啊。”商子扬呵呵一笑,眼中杀气四射。
“臣不敢!”三个朝臣双腿一软几乎趴在地上,几乎要哭了出来。
“不敢?这是什么?”商子扬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哐地一声将御案掀翻在地,堆得一尺来高的奏折像下雪一样铺天盖地地飞到大臣们的身上,落到他们的脚下。
“臣等罪该……王爷息怒,太后息怒!”众大臣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敢再说“罪该万死”这四个字——他们怕太后真的会让他们罪该万死。
“来人!”商子扬一声怒喝,朝堂外面早有准备的侍卫们涌了进来,跪在地上齐声说道:“属下听命!”声音铿锵有力,威震朝堂。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大臣们的哭喊声不绝于耳,听起来甚是悲惨。
商子扬可不管他们,命令道:“将这等欺君犯上的奸臣推出去斩首。抄家灭门,共诛九族!”
“遵王爷命!”侍卫们架起早已吓昏过去的三个人向铡刀走去。
跪在地上的大臣们冷汗淋漓,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商子扬又开口道:“众位大人,抬起你们的头,给本王看清楚他们的下场!”
于是,所有的大臣不得不跪着调转方向,看着行刑的现场,刀起,将头按在铡刀的下面,刀落,一股血注噗地一声喷了老远……
这情景,比当日太后杀常青的时候还要震憾!这时,有禁军前来禀报,说三名犯官的家人已全部捉拿归案,等候发落。
“杀、无、赦!三日后问斩!”商子扬冷酷地说道,接着又扬起一抹灿如春风的笑容,对几乎瘫成一滩泥的百官说道:“这三口铡刀就放在那儿,给各位大人提个醒。”
“好大的血腥之气啊。”温润的声音缓解了所有人心里的紧张,凌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站在了朝堂门口。
隔着薄薄的纱帘,彼此两望都是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凌玉笑得格外包容,似有一颗容纳着万物的心,而阿颜则是呆呆的,满眼不敢相信。
轻轻掀开那一张纱,阿颜慢慢地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凌玉的面前,想看清,是不是真的是他。
真的是他!
“草民叩见太后娘娘,叩见小王爷。”凌玉撩起月白的袍子,伏在地上行君臣大礼,阿颜急忙托住他的手臂:“凌大丞相,不必如此多礼!”
“小王爷,你真是越来越狂了,也越来越有俦王的风范了。”凌玉笑道。
“丞相褒奖了。”终日压在心头的巨石落了地,凌玉真是一阵及时雨,真是他们的救世主。
“丞相,请受阿颜一拜!”阿颜抱着商恩当真给凌玉跪了下去,凌玉急忙与她相对而跪,责问道:“自古只有臣拜君,岂有君跪臣之礼?况且您怀中还抱着咱大商的天子!”
商子扬也早已撩袍跪下,“我母子三人跪的不是丞相大人,而是大商的江山,我替大商的列祖列宗谢谢你。”说罢与阿颜重重地一头磕了下去。
“臣,不敢!”凌玉对着阿颜也伏首而拜。
在官场多年,他不会不了解阿颜母子此时的遭难,所以,他决定重新出山,离开了那一片世外桃源。他要扶助幼主执掌江山,让大商重归属于它的宁静。
“有丞相在,本王也就放心了,眼下战事吃紧,本王要重赴前线,抵御外辱。”商子扬脸上扬起一抹骄傲的笑容,他是俦王之子,理当像俦王一样保家护国,哪怕身死沙场,马革裹尸!
“你不会让母妃失望的。”阿颜摸着那张少年老成的脸,心疼,怜惜。大商江山,万斤重担,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挑,真的太重了。
再看看凌玉,她欣慰地笑了,大商的江山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无双,我会让你看到大商江山繁荣依旧,锦绣重现,你高兴吗?
我定然要大商的江山在我的手里重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