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尚书府,慕雪心思沉重,浮想着不少事情。还好,承风大哥已去往余杭,寻找当年林业的犯罪证据,相信不久会有消息,盼望他能早日归来,还给以奇一个生的希望……
南宫府,还是一如既往,安静地进行着他生活的节奏。而在慕雪看来,他只是表面镀着铅华,说不定他也和承伯伯一样,有着令人心痛的真实面目……
慕雪半失神状态中,不觉已走到大厅门外。忽闻厅内有两个男人在说话,一个是父亲,另一个,她还不确定。偷听别人是为失礼,她原本想走开,但偶尔得知他们正在说及以奇的那件案子,便不由自主地停下步子,俯耳窥听……
大厅内,南宫洛和一位中年男人正在攀谈,那中年男人便是承振名口中所说,接手王以奇这件案子的御史孙东。孙东执起茶来,浅尝一口,之后说:“事情的大概,我都跟您说了,事关你们南宫府,侍郎大人您有何打算?”
南宫洛脸面绷得铁紧,生生可刮下一层寒霜。“是我没带眼识人,害得林大人丢了性命呀!可恨我家教疏忽,兰兰胆大包天做了这种事。孙老弟,你只管审案,如果需要我上堂问话,我也不敢不从。”
“侍郎大人言重了,我与大人相识多年,怎会不知您的禀性?您是被王以奇这小人蒙蔽了。”孙东微顿了顿,说:“知府被杀,非同小可,我担心案子拖久了会节外生枝。毕竟您府上的丫环兰兰也在其中,难免要与您牵扯上干系。您为官多年,有的是肖小之辈对您虎视眈眈,若要保证南宫府不受影响,只有尽快结案。”
南宫洛觉察他话中似有它意,轻问:“孙老弟,你有些话不方便说吗?”
孙东窘笑笑说:“我怕这话说出了,大人却开口将我骂来,那我可是枉做小人了。”南宫洛说,哪里的话?孙东这才说到:“大人,兰兰只不过是您府上丫环一名,您大仁大义,既然是一名丫环,您也会相救的。可此事事关重大,小弟我,劝您不要为兰兰出头了。”
话到此,南宫洛双目微瞠,道:“你叫我放弃兰兰?”
“我已说过,此案非同小可,时间拖延久了,势必要牵动南宫府。眼下,只要您不对兰兰过问,以今日王以奇的罪证确凿,明日就可定案,斩立决无异。”
门外,慕雪听说明日孙东即将处斩以奇,怔愕地呆立当中……他只有明天而已,他还能等到承风从余杭归来吗?或者,即使承风从余杭满载而归,也救不了以奇了!
南宫洛这时无语,兰兰在女儿身边服侍多年,要对她置之不理,南宫洛还真难狠下这心肠。
“侍郎大人,还有,有关于令千金……?”孙东这句话不过说了一半,南宫洛便忙问到:“她怎么了?她也出什么状况了?”
南宫洛虎将出身,在外人面前,对儿女的关切向来不苟以色,而此时,他的舐犊之情却是与孙东****相呈。但是他听孙东说过他的话以后,父爱满溢的他马上变得愤怒了。
见孙东又犹豫一番,南宫洛叫他有事尽管说来。孙东这才开口:“我听府衙上的人说,令千金曾和王以奇有过一段不解之缘,而且王以奇入顺天府办差,虽说是大人引荐,但是却由令千金一手促使。”
南宫洛心想:确是如此,又有何不妥吗?
孙东说:“如果所言属实,那么,王以奇和兰兰一道出逃,也极有可能是令千金从中摧使。”
听罢,南宫洛脸色陡变,尖利而凶恶。
孙东接着说:“这只是我臆测,您也大可不必对此在意。实话说,我身受皇命审理此案,来此与大人一叙,本就有违体制,所以不便停留。恕我多嘴,您要为了南宫府,也为了令千金,多加斟酌。我这就告辞了。”
南宫洛眼神中流露出惋惜,轻叹一声,已有了他的决定。
孙东踏出大厅,与慕雪碰到,当下一惊。他发现慕雪正用一种可说是怨毒的目光相视,足令得孙东心内一凉。再而,他用一笑意图释缓这般凝固的气氛。“慕雪,好久没见,你回来怎么不进门呀?”
慕雪冷眼以对,心想:“如果说我进门了,还能听见你那一番‘慷慨陈辞’吗?”慕雪生板着脸孔道:“孙叔叔好久没来了,现在就要走?侄女还没来及向您请安呢?”
方才与南宫洛的对话被慕雪听见无疑了,但孙东做小人,也实是出于他对侍郎大人的关心……在慕雪这小侄女当前,孙东难掩愧色,只说到:“叔叔还有事要办,这就先行离去。等下回再跟侄女好好聊聊了。”说罢,便急着从慕雪视线中“逃走”。
慕雪的目光却是跟住了孙东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她失望,她平日里唤作叔叔伯伯的人,她以为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她的人,竟在困难真的发生时,竟要她放弃她所在意的人!原来他们这样无情,到今日,她才明白了。
她叹了声,正回首,却撞入了父亲那具魁梧的身躯当中,又本能地弹了开。父亲目光如炬,欲要将女儿吞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