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天已值傍晚,慕雪主仆二人回到府上,已快上灯了。
院中,李氏迎上了女儿,问她到哪儿去玩,现在才回来。慕雪向兰兰使眼色,叫她不必出声。慕雪回说,今天去棋社玩得太尽兴,忘了时辰。
具体细节母亲并不感兴趣,只说由她了。
想及以奇至今还没一门生计,便向母亲开口:“娘,爹在兵部做事,我想请爹帮个忙。就是救了我的那位公子,叫王以奇的,他到现在还没有工作,能不能由爹说说,安排他到顺天府做事?”
李氏的目光忽变得锐利了些,想到那日潭柘寺中老和尚的话,她便心有余而悸。问到:“那位公子你们才认识,怎么就帮他说事了?难道你们交情匪浅?”
平日里母亲还说不会介意她与谁相识,怎得今日这样大惊小怪?
李氏心想,他——王以奇,会是老和尚口中,与慕雪“千里姻缘一线牵”的那个人吗?直望女儿的神色,她自以为是地认为,王以奇是那个人不会错。老和尚说他有大灾难,万一他过不去,女儿不是要一辈子受苦?所以为了女儿的将来考虑,她是不应和他有半点干系的!但这位爱女情切的母亲又不想太过伤女儿的心,只委婉地说:“救命之恩是要报的,这些也只管交给我们好了。听娘说,救命之恩归救命之恩,你总要分得清楚些,那个男孩不明不白,你还是跟他保持一些距离为好,娘也是怕你被有心人欺骗。”
慕雪忍不住出言驳道:“他是救过我的,我不过是想帮他一点,娘想哪儿去了?”
“这也是为了你好,世道这么坏,你又能懂谁的心?”
原本母亲一片苦心,但慕雪心念以奇大恩,哪听得母亲在这儿妄作猜测?于是难免要与母亲嘴犟:“他当时为我和强盗们拼命,要不是他力保,我今天怎能安然地在您面前?现在他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娘还对他质疑,这不过是爹的举手之劳而已,也非要猜忌他不可吗?”
“你这孩子,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我是说过,你可以找你印象中的男孩子,可他必须要有个好的背景……”
慕雪快要败给她了,未待母亲言尽,便打断:“您在想什么,我和他又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别瞎猜出了行吗?”
“哦?”母亲顿了顿,心思一下,尚不能确定,问到:“真的?”
慕雪有点哭笑不得,不予辩解。母亲靠近,再问:“你真的不会,爱……上他?”说这个“爱”字时,母亲的音调一度低下,但表情却是十足的试探,与一丝的威胁。
慕雪心中猛地一颤:母亲到底所说为何,她为什么要对我和王以奇的事穷追不舍,我又该如何回答?
见母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全当是为日后能落个清静,她也非答不可。“我千金小姐一名,而他不明不白,我怎会和他有些什么?您太多心了。”话是如此说,慕雪心中不断自责,这样说对以奇太不公平了,可母亲的压力迫在眼前,她又能怎样?只盼母亲尽快岔开这种问题,不提为妙。
母亲放了心,既然王以奇并不是那人,老和尚的预言便自动失效,她也不用杞人忧天了。
“娘,我说的那事……”
母亲不操这个心,叫她有什么自己跟爹说去。
如她想象的那般,爹首先怀疑的是,女儿因动了儿女之情,才会帮王以奇这个忙,于是,她不得不像对母亲那样,跟父亲又是一通解释,如此……
父亲用目光将她锁定,直叫慕雪后背一阵发毛,但她还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地挺直了脊梁,说只为还以奇恩情。
父亲点点头,应该是信了吧。
慕雪心头,可说是苦不堪言,无奈,她也不得不在父母的强威下,在她女儿的羞涩下,把话说得如此决绝。
“王以奇这人你了解多少,就让我为他找事做?”
慕雪暗中翻了翻白眼,“回敬”说:“那天,王以奇救我时,也不过和我一面之缘,他却肯以命相保,今天只是请爹为了他的事稍动些口舌,也一定要难如登天吗?“
南宫洛语塞,没有推搪之辞。
第二天,慕雪差兰兰去往大胜客栈,告诉他,明日就可去顺天府报到了。
兰兰走后,王以奇满怀心事地,推开客房的一扇窗,目望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嘴角隐闪着诡秘的笑意,这似乎,在说着他难以启齿的一计心事,出神地自言:“快了,一定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