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书房,朴素中的典雅,墙角的两排书柜上,整齐地罗列着各种线帧书籍。书架前,是一套楠木桌椅,太子正翻着书卷,见水映月进来,忙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吩咐,“来人,上茶!”
水映月对太子的举动更加疑惑,“太子这么客气,莫非有事要映月帮忙?”
“你先坐!”太子寒暄,思量着如何开口,脚步踟躇徘徊,“你果然冰雪聪明!”
水映月暗笑,这个太子也会夸人了!他越是这样,让她越觉得事情的严重性。既然太子不开口,她也不急着寻找答案,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等侍从将茶水放下后,太子才缓缓地说道:“你尝尝这雨前龙井……”
水映月依言,细品了品,果然是好茶,可再好的茶,也让她心里堵地慌!她还是先问出了口:“太子有事请说……”
太子急急地灌了一口茶,不知为什么,望着水映月如星辰般的双瞳,什么话都难以启齿!如果不是因为父皇的一再交待,他此刻决不会让水映月去做那种事情。
须臾,太子彷徨着说道:“今日我也宴请了振远将军,你可知道?”
水映月点点头,示意太子继续。但她心里清楚,太子要交待的事,肯定与颜坤有关!
太子望定她,“颜坤恃权而骄,暗藏谋逆之心,皇上旨意,要收回他的兵权。不过他为人小心谨慎,很难找到突破口,所以……”
太子从她眼中看出深沉,慌忙地转移视线,“所以……想请你从颜坤那里拿到西南大军的兵符!”
“既然太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又怎么会轻易被我得到?”水映月反问。
“你是皇上赐婚的,送颜坤回役馆是顺理成章的,只要进了役馆就……就有机会从颜坤口中套出兵符藏在什么地方!”太子含糊地说道,水映月却了然于胸,虽有婚约在先,但深夜进出役馆,以后让她怎么见人!
“太子要我色诱颜坤?”水映月答得淡漠,仿佛是置身事外的旁人。
太子心头一阵攒动,尽有一种苦味从内而发,她怎么能这样的漠视!为什么他会有心疼的感觉,记得心痛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哽语,改变了初衷,“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去找云初吧!”
水映月见太子愁容满面,紧蹙的眉睫像是打了个死结,她盈盈地行了个礼,“映月告退了。”
太子偏头见她离去的倩影,心中悔恨,他不该对她说那些话,即使这一切都是皇上吩咐的,但他……也许是不忍心吧!其实有些时候,当他望着水映月的眼时,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又有些时候,是发自内心的怜惜和……思念!
他重重的一拳打在桌上,借着疼痛,让他清醒,或是更加麻痹,他的心里只有太子妃,至始至终,再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谁也不能!
太子在临渊苑宴请颜坤,云初和水映月也出席,这一次,水映月近距离看清颜坤,此人虽是一介武夫,但样貌不俗,久经沙场,眉间添了几分魄力,刚毅的脸线,将他的五官深深地描绘出来。若单从外貌来看,他应该是一个正直的军人,为什么会聚兵谋反?
席间,颜坤并未过多注意水映月,只是偶尔多看了她几眼!太子与颜坤一路的官腔,让人听着乏味,只见他们一杯杯地干下手中的酒杯!水映月与云初安静地坐在一边,望着眼前的美酒佳肴,水映月却食不知味,甚至连她一直喜欢的酒也提不起她的兴趣!
水映月把玩着酒杯,有多少次想一醉,再也不要醒来!还记得那年中秋,即使是醉酒受罚,她也是快乐的,如今,她默默地准备收起酒杯,却见颜坤向她举酒……
太子和颜坤都望向她,早有侍从为她斟上酒。水映月不能推辞,见颜坤干下了烈酒,她也仰头一饮。这是一种蒸馏酒,产自广西,入口绵甜,但酒精浓度太大,水映月被呛了几声,喉咙口烧得难受,朵朵酡红色充盈着她的双颊!
有颜坤的亲信匆匆来报,“禀将军,役馆失窃!”
“丢了什么?”太子抢先询问。
“属下不知。”
颜坤眉头一皱,起身说道:“太子殿下,容臣先行告辞!”
“颜将军快回去看看,可少了什么?”太子幽幽地启齿,心中暗想,这次失窃,是颜坤自编自演的戏码,还是真有其事,会是谁大胆窃取,又偷了什么?
颜坤刚走,云初大呼:“太子哥哥,她喝醉了,怎么办?”
太子一面派人跟着颜坤,一面向云初她们走去……水映月两腮桃红,娇艳欲滴,双目迷离,似醒非醒,双手胡乱挥舞,口中一直嚷道:“我……我还要喝……三花酒……好香……”
“快去拿解酒汤……”太子吩咐道,云初应了一声,“我去拿……”
太子将她抱起,向卧房走去,只听到她口中喃喃:“为什么是我……是我……难受?”
“一会儿就不难受了!”太子眼中,闪过眷恋,将她抱得更紧了,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极其温柔,加紧了脚步。
水映月的醉酒还不是一般的热闹,去后院的厢房只是短短的几步路,她一会儿嚎啕,一会儿高歌,甚至手舞足蹈,令人招架不住。而这一切,她自己是完全不知道的。
太子诧异,平日里娴静沉稳的她,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从她的哭声中,他知道她内心的愤然,一个纤纤女子,为何要承担这么多?而这个事端,却是由他引起的,是自责也好,是爱恋也罢,此番,他揪心的疼痛!
艰难的几步,终于将她带到了卧房,而她,却没有想像中的安静,几次从床上摔下来,就是不能安稳地躺着不动。那些侍者更是手忙脚乱,也不管是否伤到她,只想让她平静下来。
“你们都下去……”太子见人多更加混乱,将人都打发了。
水映月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扑向了太子,“你是……坏人……你想利……利用我……色诱……呵呵……好办法……”
“对不起……对不起……”太子任由她像章鱼一样缠着,满口都是自责。
“没……没关系……反正,他……他是我……夫君……色诱夫君……呵呵……”水映月在笑,可听不出这笑声是真是假,但却是酸的!
太子将她揽入怀中,百般的疼惜,那一刻,他脑中什么也没想,只想抚平她的眼泪,治疗她受伤的心!如果不是这一次,他不知道,原来他的心,早就不属于他自己了,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沦陷。
听着她悲怆的哭声,他的眼中也是波光粼粼,她的出现,让他封闭已久的感情,统统泛滥,他在她耳际磨娑,“别哭,是我的错……别哭……”
“太子哥哥……解……解酒……汤……”云初冒失地进门,被那两个相拥的人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把话说完。
太子将水映月安抚,才说:“刚才她喝醉了……所以……”
“所以什么?”云初见他勉强地想解释,直面问道。
“没什么,”太子的眼神黯沉,“你照顾她吧,今天就暂住在这里,等明天酒醒了再回宫。”
太子匆匆离去,头也不回,他在暗恼,他曾经的誓言,他说过一生只爱太子妃一人,为什么现在又会对别人动情?他有一种背叛的感觉,让他心中有愧,这份愧疚既是来自死去的太子妃,也是源自水映月……
云初眼见太子离去,望了眼安定下来的水映月,心中叨咕,原来太子也喜欢水映月!太复杂了……比上次那个九连环还难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