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没有那么凄惨过。
地上那堆可以把人埋起来的灰尘,我忍了。
厨房里一屋不知几年没有洗过的碗筷,我也忍了。
院子里杂草丛身,我还忍!
可是看到那头猪床底下的一地脏衣服,忍无可忍!
将扫帚直接砸到床上呼呼大睡的那个人身上,然后大喝一声:“……那个,你压到衣服了,麻烦让一让”。
他眯着眼睛,将手中的那个镇纸收起来,然后往床里边挪了挪。
我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啊,一路凄惨到现在,现在本来就是将死之人了,就算是癌症患者,医生都会说一声:“你以后想吃什么想干什么就随意吧”。
为什么我还要用有生之年去伺候这头猪!
可怜我的自助游梦想,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宣告破灭了。
我当初怎么就进了这间当铺呢?
我当初怎么就拿了这个镇纸呢?
我当初怎么不从皇宫拿一些直接一点的金子银子呢?
我当初怎么不守着那一屋金银财宝呢?
越想越后悔啊,悔到肠子都断成一截一截的,然后又咽回肚子里去。
等我终于嘿咻嘿咻的洗完满盆衣服,然后将千辛万苦的用厨房里唯一的两个鸡蛋煎了两个荷包蛋,这才去将那头猪叫醒。
“白爷,吃饭了”听听,我的声音多嗲,这就是技术。
“哦”他终于睁开眼,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慢悠悠的爬起来,披上那条青色的衫子,又变成了我初见时那个小厮。
“我说,你这样做生意岂不是要饿死?”我陪着笑问。
不是我向促发他奋发图强,而是厨房已经没米下锅,现在反正跟他混,总不能呆在一起饿死吧。
“对,下午还是开张吧”白驰点点头,很虚心的接受了我的建议。
“不过你的当铺,不会没有本钱吧?”我笑眯眯的问。
等弄清楚他把本钱放在哪里,我就将它席卷一空,然后继续我未完的旅途,想到这里,面上忍不出露出阴测测的笑容。
“没有本钱啊,我从前的家产就全部丢给当铺了,就对这个行业熟悉一点,既然又决定做生意,那当然就开间当铺了”他老老实实的说。
“我先低价把东西收过来,然后再高价卖到其它的当铺去,这里的几家当铺我都熟,卖了几十年的东西,和当铺的抬价能力却是不错的”他索性得意起来。
我看着他,半天才挤了一句话:“什么叫卖了几十年的东西?”
难道我碰上了天地最强败家子,方才在店铺里转悠了一圈,在店铺后的空间还是极大的,庭院虽然已经破败,但是布局颇为雅致,还能窥见曾经的繁华,后面一溜儿三间厢房,厢房后很突兀的出现了一堵墙,我有充分理由相信那是因为他把另一半房产卖与别人的缘故,屋里空无长物,除了一进门的那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套茶具外,实在没有什么其它能拿得上台面的玩意了。
听他的口气,似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拿去当了。
“就是卖东西啊”他自认为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也不多加理会,径直往厨房走去。
好在厨房还留了一张摇摇欲坠的案台,不然只能蹲在地上吃了,真是所托非良人啊。
还以为至少是一个小康之家,哪知道就是一个皮包公司,还是一个刚刚开张的皮包公司。
一人端着一个荷包蛋,他用筷子搅了搅,然后夹了一半到我碗里说:“我吃不多”。
我的筷子顿时怔在那里,难道面前的竟然是一个好人?
不能被他笼络,我又将蛋夹回他的碗里说:“我也吃不多,难道我一个女孩子会比你吃得多吗,你这不是变相的骂我胖吗!”
“你不胖啊”他似受了委屈一半,憋屈的说完,然后埋头吃东西。
天啦,谁能告诉我对面坐的是什么怪物,都这么资本家了,这时候竟然在我面前装小媳妇!
“快吃吧,吃完了做生意,做完生意去买米,有我在不会饿死你的”我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然后将那枚鸡蛋丢进口里。
就凭他这一丁点良心发现,我决定帮他。
我说过,生平最怕别人对我好,你对我坏我可能转头就忘,但是你对我好,却让我一直一直记在心里。
也许正因为如此,才会那么放不下御珏。
“哦”他并没有感激之意,只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埋头将汤喝得一干二净,然后抬眼说:“那我继续回去睡觉了!”
“白痴!”我终于反抗了一句。
他侧头想了想,终于觉得有点不妥,又改口道:“算了,还是去开张吧”。
“慢着,你想像方才那样守株待兔啊?”我一边抹汗一边问。
“啊,不然怎样?”白驰一脸的理所当然。
“就你这大门一开,什么都没有,门口挂一个“当”字就有人上门啊?”我白了他一眼:“估计全世界只有我那么傻了?”
越说越觉得自己真是不一般的笨,悔不当初啊!
“可是……”
“可是什么,你去把后面圆子里的杂草除了,我教你一个办法”我得意洋洋的说。
一穿越过来就是王孙贵族,实在没有好好尝一尝普通老百姓赚钱糊口的滋味啊。
难怪一直活得没有真实感。
他愣了愣,又瞟了瞟后院杂草丛生的小菜圃,然后说:“哦,那我回去继续睡觉吧”。
言外之意就是,反正开门也门生意,又不想除草,那不如省事一点,直接睡觉吧。
我差点凭空跌倒,这是什么人啊!我无语问苍天。
“不除草也行,我要入股”我振振有词的说。
“什么叫入股?”他很好学的问。
“就是赚得钱,你三分我七分”
“啊,好”他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并没有意识到我说的有多么的不公平。
或者他知道也不觉得吃亏,总比他现在变卖家产的好吧。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那张纯净的、没有思考过人间疾苦的脸,无奈的说:“你总会写字吧?”
“会,我是状元”他笑着答了一声。
倒,状元?多么遥远的词语啊。
“是啊,十年前的状元”他笑嘻嘻的说,然后从我身边走过去,在堆满木材的柴房里折腾了许久,终于翻出了一个已经脏污不堪,似乎是黄色的布卷说:“你看,皇榜”。
我很无语的接过来,拂开上面的灰尘,繁体字不大认识,不过似乎真的有白驰的名字。
不是那么巧吧,撞一头猪都能撞一个状元出来。
“天龙国的状元是比谁更懒吗?”我无力的问。
“啊,恩”他没有解释,莫名其妙的应了一声,然后眼巴巴的说:“你不是说要入股做生意吗,说说你的方法吧”
我看了他一眼,也不去追究那些陈年旧事了,坐在椅子上,将自己的主意全部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