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已经有了霞光,天色将明,我舒口气,回到与遗忘共同的营帐里。
遗忘也没有睡,她的头发随意的松散在两旁,赤着脚站在床榻边。
“怎么了?”我吃惊的问。
“不知怎么,我心里很不安”遗忘莹然的看着我,略带惶恐的说。
“别多想,天快亮了”口中这样安慰着,但是心中未尝不觉得戚戚,即使我的感觉并不怎么准,可以遗忘不是常人,她若觉得不安,那便真的有事情要发生了。
遗忘还是一副惶惶的模样,我走过去,轻搂住她的肩膀,低声说:“无论什么事情,我们只要面对就行了,即使不安,却也是无法逃避的,所以不要想了”
她的神情这才平和起来,可是那平和的时间极短,她突然挣脱了我的禁锢,担忧的看向门口的方向:“他来了!”
“他?哪个他?”我狐疑的看着她凝重的脸,心中却已经出现了一个名字。
是优,优终于还是来了。
我也顾不上管遗忘,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晨曦中,白驰已经站在了外面。
他的对面,那个轻如鬼魅般的人影迎风而立,白色的衣角翩跹不定,
白驰手中的言剑已经散着萧萧的声响,它也同它的主人一样,再跃跃欲试。
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看我,我点了点头,安心的看了他一眼:“去吧”。
无论你的成败如何,这次我既不会干涉你,也不会分你的心。
让你痛痛快快快的比一次,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许多的是非。
他没有再犹豫,挺身向前。
我没有看战局,因为如果我在看,白驰就会分心。
回过身,这才发现遗忘已经走了出来,其它人也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聚集在一起,看着尘埃落定的最后一战。
我可以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到战况的激烈,所以我更不能回头。
人群里,御珏站在青宫释的旁边,而青宫释正缓步向我们走了。
遗忘察觉到青宫释的脚步,轻巧的转过身去,及近,她伸手牵起他的衣角,轻声说:“你躲不过这一关了”
我诧异的看着遗忘,不知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会死在这里的”遗忘继续说,她的声音很轻,可是并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我怔了怔,蓦然回身。
白驰竟然真的处于下风,优的剑术似乎比上次更加精进了,或者说,更加的神乎其神。
他终究不是常人啊。
我心中揪紧,望回遗忘,焦急的问:“遗忘,有没有什么可以避免的方法”
她的眉头簇起来,若有所思的重复着,“遗忘?”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口,可是也不想掩饰,只得耐着头皮继续说:“你的本名就是遗忘,你不是丫头,你也不是我的侍女,我知道你有办法阻止的,是不是?”
她似乎并不惊奇,抬起头仍然看着青宫释,“如果你今天没死,你会不会想我?”
青宫释的表情一直淡淡的,即使在遗忘说他活不过今天的时候,也同样气定神闲,可是听到遗忘这样的问题,他冰色的眸子终于有了些许的疑惑。
“你会记得我吗?”遗忘倔强的望进他的眼睛,说着与此刻的情况丝毫不相符的话。
奇怪的是,却没有人觉得突兀。
“不会”青宫释终于回答,他的声音很清淡,也似无情,“我不会想你”
遗忘的神色黯淡了,叹息的垂下头去。
“因为我不会让你走”青宫释不紧不慢的接着说,那一句话分明是一句情话,可是自他的嘴里出来,却只显得霸气,没有一丝情感。
可惜遗忘所求的不多,所以她笑了,笑容如春花般耀眼绽放。
在我们还沉醉在美人倾城一笑中,遗忘已经转身,用一种让人咋舌的速度迅速加入到白驰与优的战局。
我们的惊呼声还在嘴边,优的动作突然停顿下来,全力赴战的白驰一个收剑不住,竟然扑哧一声插入了优的胸膛。
红色的,带着蓝光的血染满了他的衣襟。
优自上方跌落,遗忘旋身,两个轻盈的身影同时落地。
遗忘接住了优,可是却无人敢靠近看个究竟。
因为他们周身那圈让人目眩神迷的光晕,那样的圣洁不可侵犯,宛若仙人。
只有我没有动容,因为我从开始就知道他们的身份。
白驰也落在了一旁,静静的看着那个迅速虚弱的优。
盈蓝的光笼罩在血液之上。流淌了一地。
遗忘手附在优的额前,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雾气正从血液中蒸腾而起。
我知道她要带他离开了。
也许,也永远不能见到遗忘了。
我突然不舍,下意识的往前踏了一步,白驰的脸色突变,纵身向我跃来。
在我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已经抱着我回旋到一旁,与此同时,御珏也抢前一步,横刀拦在了我们前面。
然后我看见了阎焰。
带着死亡与黑暗的气息,在万丈光芒升起的东方,缓步走了过来。
逆光映射着他身影,看不清他的面容,而那初升如火的朝阳也似乎在他的身边失去了照耀万物的光彩,变得黯淡、脆弱。
遗忘的动作也停住,放下优,站起来迎着阎焰的方向。
黎明,在没有到来之前,就迅速的离去,变成了黎明前的黑暗。
大风起。
我下意识的伸手拽起御珏的衣角,此刻的阎焰让我害怕。
所以人都看得出来,他在生气。
因为优受伤,或者是别的,总之他此时的气息比上次更加凛然,更加让人觉得喘不过去来。
而夹在我们中间的遗忘,则仿佛忘记了我们的存在,只是很认真的看着阎焰的一举一动。
她没有做出反应,但是我能看得出她无能为力。
以她现在的力量,她根本就无法与阎焰抗衡。
所有的人都意识到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可是所有的人都没有任何动作。
仿佛已经预知到自己的渺小。
在这样一个如同黑暗使者的人的面前,人类是多么渺小的生物。
风愈来越大,阎焰黑色的长发凌空乱舞。
黑色的披风在风中招展。
我仍然看不清他的脸,还有那双流转不定的金色双眸。
手足已经发凉,我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
白驰握剑的手再次紧的起来,可是,率先抢过去的,却是御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