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字,如一把重重的铁锤,在若馨的心中,狠狠地一击,她有点承受不住,身子不由得震了震。
良久,镇定下来,若馨抬起头,眼中含笑,声音甜美,却有如隔着一层透明的纱,看得到,却触摸不到,“谢国师成全!”
辰寰仍是定定望着眼前的人,“手给我。”
若馨望着辰寰眼中虽深不见底,却真诚得让人心痛的光芒,心中某个角落,似有冰山逐渐消融。
若馨隐隐不安,迟疑了片刻,缓缓伸出右手。
掌心向上。
一滴晶莹剔透得如同海底明珠的液体,滴在她粉红的手心,成泪滴状,渐渐渗入掌心,掌心之中,掌纹交汇处,一滴泪的痕迹,若隐若现。
若馨呆怔,用左手食指去擦拭右手掌心的泪痕,却发现,这痕迹,擦不去,手心擦红了,仍是擦不去,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明显了。
一滴泪,掌心的泪。
若馨抬头,质询的眸子,瞪住了辰寰:“你使了法术?”
“只是一滴泪,我心里的泪,你看到了!我这辈子,只有这一滴泪,给了你,作为礼物,新婚的礼物,是不是寒硶了些?不过,不在太阳底下,不刻意去看,是不会被人发现的。”辰寰浅浅一笑,伸手摸了摸眉心的朱砂,这个动作已经成了习惯,每当他心口不一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的摸摸眉心的朱砂。
“正如十一年前,你赐给我的这枚朱砂,它让我心甘情愿纠缠上你,致死不渝。这滴泪,我留在你掌心的这滴泪,却不想纠缠你,只是想……算了,不说了,再说下去,耽误了吉时,良辰美景,不应虚设。哈哈……”辰寰眼里笑意渐浓,浓得让若馨眼泪盈盈。
“刚才你我说的话,不会有任何人听见。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狂风的洗礼,现在,仍在风沙之中漫游,狂风、黄沙,是我布下的一个幻境,所以,你不必担心。”辰寰笑笑,手一挥,狂风顿息,黄沙退去,天空碧蓝如洗,艳阳满天,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一切本来就没有发生过。
一切只不过是辰寰布下的一个幻境。
如今,幻境已解,仪式照旧。
早有礼部的文官捧着圣旨、金册、金印、凤袍、凤冠,立于辰寰身后。
辰寰双手一一将圣旨、金册、金印呈上。
若馨双手一一收过。
明皇锦缎金线刺绣龙凤呈祥皇后凤袍,镂空雕金凤的凤冠,自辰寰的手中传到公主的手中。
两双手,都在隐隐发抖。
“敬请皇后殿下着凤袍升凤冠!”辰寰隐忍了情绪,用清越淡定宛若清风的声音,说道。
若馨一怔,他,总是能让她心定,他的笑,他的声音,如清风,能安抚人的情绪,如甘泉,能沁入人的心脾。他,总是如此。
若馨双唇扯出一个极其完美的幅度,缓缓起了身,随着侍女的指引,往设在午门旁的一处刻意为她更换朝服的房间走去。
在房内,侍女为若馨穿上凤冠,带上凤冠,这是一国皇后最正式的装扮。
与此同时,侍女们已经在为皇后升入凤舆而准备了。她们先燃凛香,在凤舆内熏绕一圈,再熏皇后用以盖头的锦帕。
熏完,若馨已手执苹果和如意,搭上盖头,升入凤舆。
待首领侍女垂下舆帘,抬轿的太监们便一个个伸直了腰板,八人抬着凤舆随着辰寰往前走着。
凤舆经午门进入皇宫,又被缓缓地抬到宣和殿前正冲着皇帝宝座的地方放下。
从午门到乾清宫,所经各门门座前后全部铺设了棕毯,凤舆起落的几处地方铺设了红毡。
德庆帝一身墨色浓彩朝服,浓重庄严。
墨色是越国的国色,帝王在非常重要的场所,必须墨色朝服。
今日,是他大婚之日,也是举国欢庆之日。
一身墨色朝服的他,神采奕奕,气宇轩昂,隐隐华彩,自眉眼间泻出,宛若山中美玉,海底蛟龙。
他,的确是一个魅力男子。
让人移不开目的魅惑,当他温柔的望着你时,那眼中的柔情,可以将冰山都融化掉,当他凝眉深思时,你会为他流露出的隐隐落寞失了神,当他刚毅果断的处理朝政时,你又会被他的智慧被他天生的帝王气概所迷惑。
他,就是这样一个男子,集温柔、寂寞、智慧、刚强、魅惑于一身的男子,倾倒众生的男子。
此时的他,手中握着一柄打造精良的宝弓。
拉开弓,搭上箭。
黄金箭头瞄准的方向,是凤舆停落的地方。
照越国的传统,新郎要在新娘下轿之前向其头顶上方连射三箭,为的是赶走黑煞神以确保平安。
对于皇帝来说还有另外一层意义:皇后地位尊崇,但在皇帝面前也是奴才,向她射箭表示她也必须接受惩罚。
箭头瞄准了凤舆的方向。
凤舆的帘子,缓缓拉开。
双手捧着苹果如意,蒙着锦帕的若馨,由侍女搀扶着,自凤舆中缓缓走出。
凤舆后的辰寰,握紧了双手,瞪着毓琳手中的箭,很紧张。
“嗖——”
第一箭自若馨头顶飞过,若馨停了停,继续往前走。
辰寰手送了松。
“嗖——”
第二箭自若馨耳际飞过,若馨没有放慢脚步。
辰寰的手又握紧了,眼直直望着毓琳,一瞬不瞬。
“嗖——”
第三箭,自若馨脸侧飞过,带起一阵风,拂了拂若馨的锦帕,锦帕只是轻轻动了动。
辰寰握紧的手送了,有血缓缓自指尖流出,滴在地上,只是他自己没有发觉。
三箭之礼已过。
若馨已行至毓琳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