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馨急着回宫,她想尽可能阻止一场即将发生的杀戮。无赖进出宫门得有宫里的腰牌才行,而她的腰牌此刻正好落在了国师府,她必须先回国师府取了腰牌,再尽快赶回宫中。
若馨回到国师府自己住的房中,见房中已经打扫过了,她换下来的衣衫,不知被谁叠好了,整齐地堆放在床上。而衣衫上放着的正是她刚刚留下的腰牌。
若馨取过腰牌,放入衣衫内,又急急的往回赶。
经过府中一所偏殿的时候,若馨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这个殿,曾经是无心给她和辰寰讲学的地方,如今,是不是辰寰又在这里为他的学生授课呢?
若馨很想进去看看,无奈时间不允许。
她微微迟疑了片刻,正要转身离开,殿中传出一个女孩娇俏的声音:“师哥,你真的没事吗?”
师哥?!辰寰什么时候收了女弟子吗?若馨纳闷,于是脚下停了下来,想听听后面的人说些什么。
这时,一个稍嫌疲弱的男声传了出来:“芸瑶,你先出去。”若馨听出来了,是辰寰的声音!难道辰寰在里面?
“师哥,我留下来可以帮你的啊,为什么要赶我走?”芸瑶显然不服气。
如此看来,这个芸瑶竟然是辰寰的师妹了么?他有师妹?自己竟然不知道!是啊,一直以来,从来没有问过他关于他的一切!对他竟然是如此的陌生!对于他的一切,居然如此不了解!甚至,连刚才那个叫做芸瑶都知道问一问他有没有事,她却从来没有关心过他!
想到此,若馨只觉得心中发酸。
这时屋里又传来了芸瑶的声音,“师哥,求求你,让我留下来吧?我帮你推推背,可以助你运功过气啊!”
“师哥!好师哥!要不,像以前那样,我帮你捏捏脖子?你脖子酸不酸?”
“师哥……”
芸瑶的声音不断从屋里传出来,声声刺入了若馨的心,她顿了顿,原来想进殿去看一看这个芸瑶长得什么样子,还是转身往府外走去。
也许,这个芸瑶能给辰寰带了幸福,能给辰寰她不能给的一切吧。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此做更多的停留?心却钝钝的痛!
若馨找了匹马,骑着奔出了国师府,直往宫门方向而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终于入了宫,却在宫中找不到毓琳。
抓住毓琳身边的主管王福过来盘问,才知道,一早毓琳颁布了赐死冯贵妃,满门抄斩冯耘一家的圣旨之后,就出了宫,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若馨想也不想,连气都没有喘一口,又直接骑马奔出了皇宫。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毓琳会在哪里,她只想尽早找到他,不能让他这么冲动就赐死了冯妃,灭了冯相一家!事情尚没有明朗化,怎么能将昨夜之事,硬生生加在冯家?
马儿在拥挤的街道狂奔,带翻了街道两旁摆卖货品的小商小贩的摊子,惹来一串串骂声,她也不顾了,只是将马儿打得快飞了起来。
终于,马儿驮着她转进了一个胡同。
茂密的梧桐树叶,将胡同掩映的清幽宁静。
青青的石板路,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马蹄在石板路上敲出一连串音符。
在若馨听来,如战鼓在鸣响。
这里是长乐街。是她住过的地方。
那个小院中,会不会有人在等着她?
她真的只知道这个地方了!如果毓琳出宫,会不会来这里?
下了马。见门微微开着,她心里了然,也许毓琳真的在这里。
浓浓的酒气自门里传来,呛了她的鼻。
若馨推了门进去,只见院中丁香树下蹲着一个人,手里拿着就壶,正往嘴里倒去,他的身旁还放着几个空坛子。他不是别人,正是毓琳。
见有人进来,毓琳抬起了头,脸色微青,下巴上布满了青色的胡子渣。一夜之间,他竟是憔悴了许多,沧桑了许多!望向若馨的眸光里,微微的惊异过后,渐渐转为喜悦。
“馨儿,你果然来了!”毓琳说出的话已经有些含糊。
若馨走近他,夺过他手中的酒壶,道:“我来,是来要你收回让冯家灭门的旨意的,事情还没有明了之前,你不可以如此草率!”
毓琳望着若馨的眼里,闪过一丝伤痛,“你来只是为了冯家?”
“是。”
“冯家自作孽不可活,朕今日不灭他,明日也会灭他,迟早要做的事,不如早早完成的好。哈哈……”毓琳从地上起来,身子有些站不住,踉跄了几下,扑到在若馨身上,口中喃喃的说道:“馨儿,是朕不好,让你受惊了,你能原谅朕么?”
若馨伸手扶住跌入她怀中的毓琳,道:“希望陛下能够改变主意——”话未说完,却感觉怀中的人软绵绵的粘在了她身上,低头一看,毓琳已经昏沉沉睡了过去。
“醒醒!”若馨拍打着毓琳的脸,这个时候,他怎么能睡去?还等着他的旨意去救人呢!
不管若馨如何拍打,毓琳始终是醒不来。
若馨无奈,只得将毓琳背回房间,安置在床上睡下。又从他身上摸出他随身携带的印章,放入自己的怀中,便关了门,骑着马往刑场奔去。
那里,还有着几百人的性命等着她去救!
马儿再次在闹市中飞奔起来,搅翻的街边的蔬菜瓜果、桌椅板凳,不计其数。
若馨已无心去理会这些,现在是时间紧迫,稍稍迟疑,顷刻之间便有颗颗人头落地!
她与毓琳之间的仇恨,她不希望沾染上这些无辜的性命的鲜血,她更不愿看着父皇辛苦创立的朝堂,在毓琳的手里,变得血雨腥风!
刑场已近,但是一层又一层的人墙将行刑的高台团团围在中央。
只听得高台上鼓声震响,刑罚即将开始。
刑场中,跪了一排五花大绑的冯家的男人,个个面容惊愕,有的在哭嚎,有的在落泪,有的静默,还有一人在大喊冤枉。其中,跪在正中的男人,须发全白,面容憔悴,双目没有焦距,看起来对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祸并不意外。他便是冯耘。
一排高大彪悍满身横肉的脍子手立在了跪着的人后面,皆是手握着磨得非常锋利的厚背大刀。
在听到鼓声响起之后,大刀举起,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来的森冷森棱的刀光耀痛了围观的人的眼睛。
鼓声停止。
“行刑——”主持刑罚的官员大声宣布着最后的命令。
一排早已准备好的大刀,齐刷刷向着跪着的犯人落去——
眼看来不及了,若馨飞身立在马背之上,待刚刚落定,便如离弦的箭,直往刑场中央飞去。
“刀、下、留、人!”若馨边喊边飞奔至刑台的中心,“圣旨到——”
“停——”主礼管见有人奔进刑场,忙喝住了举刀的脍子手。
刀落下了,落在了空处。
若馨心中一直玄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她高举起手中的印鉴,是刚刚从毓琳身上搜得的印鉴,朝着主法官道:“圣上口谕,冯家谋逆之事尚未最终查明,着刑部先将冯家一众老小关押刑部监狱,伺机再审。主礼官,执行皇上圣谕吧!”
若馨将手中的印鉴递了过去,主礼官结果印鉴放在手中端详了起来,很快,他将印鉴恭恭敬敬的递了回来,跪下朗声道:“臣领旨!”
“主礼官,你赶紧将冯家的人撤入狱中去,一切等待皇上的定夺。这些围观的群众,也早早散了吧!”
“是!”主礼官恭谨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便开始吩咐开始撤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