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冰冷的长廊上,闻着这股快要把人窒息的味道——医院的专署气味,感觉仿佛走入了森冷的地狱,这里布满了死亡的气息。
两个月前……她曾在这里看着母亲合上了眼,就再也没睁开过。
柳苏双手环在胸前,紧咬着唇,她的脸上、手上、衣服上全都是血。
手术室的灯依旧还亮着。
已经两个小时了。
周围的味道让她有些六神无主起来,她怕极了身边的人明明躺在眼前,一副安然入睡的样子,与平时无差,但别人却告诉她……已经死了……
“怎么回事!”
冰冷的空气里,一个声音盘旋降落。
柳苏仰起头,看着那张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的脸。
“他……不会死……是不是……”
陈述的语气,流露出她此刻的心情——希望他不会死。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说出的感受,看到方茗倒在自己身上,血汩汩地从他脑后冒出,似乎止也止不住,她对他算不上好,但是……他却扑了上来……淌着血,目光虚弱,却还在告诉她——没有事了……
若非要用语言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感觉心猛地震了一下。
在她仰起脸的片刻,柳原看到的是……她脸上那被血染红的泪……
“你很担心他吗?”
他心里绞乱着——因为她凄楚的表情与他无关。
“少装慈悲了!故作矫情!要不是你,方茗怎么会躺在里面!你就是个扫把星!你那个下贱的母亲是这样,爸爸是这样,妈妈是这样,方茗也是这样!柳苏!为什么你不去死!”
柳煦双肩颤抖着,神情悲愤。
“胡说!不是我……不是我……”柳苏站了起来,牙齿打颤——因为柳煦的话,那是她心里一直的隐痛。
“小煦!”柳原皱起了眉头,“你像让全世界的人都来看柳家的笑话吗?”
柳煦唇紧闭,但……却直瞪着柳苏……将怨悒的眼神埋得很深很深……
柳苏扯动着唇角,带着谑然的笑意。
为柳煦那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不得不隐了下去。
为柳原那处处为柳家着想的义正言辞话语。
如果她与‘柳’无关,此刻……是不是胸口已经插上了他们仇恨的刀?
走廊上,响起了高跟鞋声音,急促而响亮。
当一个衣着华贵,泪凝两腮的女人步入视线时……
“欣姨!”
柳原与柳苏异口同声地喊道。
“小茗怎么样了?我就这一个儿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地医院就打来了电话?连警察都来了……还说发生械斗……”女人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睛里写满了恐慌。
“欣姨,小茗不会有事的,医生已经在抢救了。”柳原安抚着女人。
“放心吧!欣姨,方茗会没有事的,除非这家医院想在S市继续呆下去了!”
柳煦也出声安慰道。
看着方茗的母亲六神无主地絮絮叨叨担心着方茗,柳苏垂下了眼眸,看着冰冷的地面,久久不敢抬头。
她的儿子,是因为她才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的……
柳苏心里产生着极大的愧疚。
“你就是柳苏?!”
柳苏的视线里突然映入一双光亮精致的鞋……
不知何时方茗的母亲已经情绪稳定了下来,正站在她面前。
“我……”柳苏张开了口,却在方茗母亲那一双凌厉眼眸的注视下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
柳苏觉得她会狠狠地抽自己一耳光,但是……她却只是盯着她看,那凌厉的光芒似乎……要刺透她的每一个细胞。
就在柳苏开始觉得无措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方茗的母亲急忙绕过柳苏,拽紧着医生问道。
“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失血过多,需要住院。”
医生的话犹如一道特赦的圣旨,方茗的母亲拉着医生泪流满面,柳煦瞬间松了口气,柳原拍着方茗母亲的肩继续安抚着她的情绪……
柳苏站在原地……笑着哭了……
抬手抹泪的瞬间……
一个昏厥,她倒在了被人遗忘的地方。
阳光细碎地洒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皮肤被照得剔透。
翘起的两扇眼睫似乎微微动了动,似乎被阳光惊扰了酣梦。
柳原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挡在她的额头上……
果然,她脸上又恢复了安然的神情。
细数着她身上大大小小的瘀青、伤口……
医生说她一直拒绝治疗,直嚷着让他们快去救人,说她身上不过是沾了血回去清理了就完了。
他看见她坐在走廊的时候,也只以为她不过是沾了血,她看起来是那么无事的样子,但……直到她昏厥,直到医生清理了那些血渍,他才发现……那被遮掩住的伤痕……
心,在揪疼的时候,也泛起了酸意。
她的伤痕……也与他无关……
修长的手指轻轻描绘着她的眉、眼、鼻、唇……
俯身凑进,在她耳畔灌输着他心底的声音……
“柳苏,你动心了吗?……对别的男人动心了吗?”
看着她依旧是睡得安然,他嘴角溢出淡淡的苦涩笑……
“柳苏……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