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村里的痘症总算好了,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又回来的村民们看着脸上的痘印互相数着个数,我和月梵听相视一笑,总算雨过天晴了,如兮乖巧地在一边,不时伸手帮大婶阿婆搬东西到晒谷场那边,准备今晚的欢庆会,夕阳的余晖洒在她小巧精致又热情洋溢的脸庞上,整个人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下,像极了纯美可爱的小仙子。
“如兮居然这么瘦了。”我看着那抹娉婷的身影穿梭于人群间,惊讶地合不上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正是她的真实写照,瘦了瘦了,我激动地想跳起来,却敌不过一阵又一阵的眩晕。
“没事吧,青青。”身子一轻,我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淡淡的莲花香在鼻尖萦绕,月梵听的眼眸闪着担忧的光芒,仿佛沾染了晨露般光彩潋滟,看得我心脏漏跳半拍。
“没事。”我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困的眼睛都睁不开,嘴里模糊地呓语:“只要睡一觉就好了。”神志渐渐模糊,恍恍惚惚间我只感觉温暖安心包绕着我,下意识更加贴近温暖,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沉沉睡去,梦境里有清朗如天籁的男声传来,似梦幻般不真实,却似清风拂过我的心,接着一个冰凉柔软的东西贴上我的额头,冰莲香愈盛,我迷失在这美好的梦中,嘴角微微扬起
一觉醒来,顿觉神清气爽,屋里油灯如豆,火焰跳动着,借着昏黄的光整了整衣襟,掬了捧水洗了脸推门出去,外边皎洁的月光和满天繁星交映生辉,田间不时有低低的虫鸣,空气清凉如水,我闭上眼使劲吸了口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青青,你可算醒了。”如兮粉红的身影跌入我眼帘,菱形小嘴似娇似嗔,五根葱白如玉的手指在我面前晃动,“我都来了五次耶,每次你都睡得像头猪一样,可怜的我又不能喊醒你,只能认命地一趟趟跑。”
“谁让你不叫醒我的,活该。”我把她的耍宝自动忽略掉,“而且这样也是为你好,你看你的胳膊腿儿现在多么细了。”
“真的细了吗?”如兮一听这话两眼放红光,神情希冀地望着我,眼睛贼亮地像洒满繁星的夜幕。
“是,原来你的手臂比我大腿粗,现在和我小腿一样了。”我嘻嘻一笑开着玩笑,现在的如兮可是樱桃梵素口,杨柳小蛮腰,罗衣款款,姿态袅娜,恰好如出水芙蓉一样清丽可人,让人一见清新,再见倾心。
“青青,你又欺负我。”她眉目流转,波光粼粼,含娇似嗔。看得我都心神摇曳,“快点走了,梵听大哥在等我们了。”
晒谷场四周支起木柴燃起的火焰映亮了整个谷场,村民们热心地把瓜果源源不断地送出来,烤架上肉‘嗤嗤’作响,欢声笑语喜气洋溢。
“青青姑娘来了。”不知谁发现了我,惊喜地大叫一声,热心的村民们一窝蜂涌向我和如兮簇拥着我们向主位走去,月梵听一双深邃而悠远的黑色眼眸犹如闪耀着群星的夜空那样纯粹无暇,看见我们走来,微微泛着些许柔情。想着我居然在他怀里睡着的糗事,我难得害臊的老脸不争气地红了。
“青青,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旁边的如兮不还好意地凑过来,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狐狸。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居然轮到如兮陶侃我了,狠狠瞪了眼她笑得眉飞色舞的得意劲儿,语气不善地开口,“笨蛋,没看见这么多火把,热嘛。”
“哦,原来青青是热的,我还以为是呵呵。”如兮小人得志地继续奸笑。
我深深吸了口气,压抑住了想把她碍眼的笑脸撕碎的冲动。如兮看着我眼里的凶光,终于不再这么猖狂了,乖乖地做到位子上埋首吃东西。
“睡得可好?”月梵听淡淡的声音传来,清朗地像清晨最晶莹的朝露。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一个紧张,嘴里的葡萄骨碌碌滑下去,呛得我咳嗽连连,“那个,我可不是故意睡着的占你便宜的哦。”
“我知道。”他轻轻一笑,唇角上扬出一个优雅的弧度,如同瞬间开放了千树万树梨花般动人心弦,“此地无银三百两。”
“啊?”我愣愣地看着他,一时失了神,“你真的是月梵听,该不会是人假扮的吧?”
“你说呢?”他轻笑出声,优雅地吞下一颗葡萄。
“天,你居然会开玩笑了。”我惊魂未定地转过去,连什么都没看清楚就叉着往嘴里送。
“呕。”浓浓的肉香在我嘴里化作恶心的味道刺激着我脆弱的神经,我慌忙扭过头大吐特吐起来。
“青青你没事吧。”月梵听的黑眸染上了浓重的担忧,递给我一杯水。
我漱了漱口摆摆说,吃了几块西瓜后胃才平复下来,看见好心办坏事的如兮耷拉着脑袋殷勤地把我桌上的烤肉撤走,一双清澈的大眼无辜地看着我,要多可怜有多可怜,“青青,我以为你会喜欢吃嘛,烤的真的很不错。”
“那你就快吃吧。”我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看着她得了特赦令一样跑回去苦吃起来。
“青青,上次你就这样,怎么还没好呢,不会又是天热吃不下吧。”月梵听的脸掩在面具下不知是什么神情,眼睛闪烁着让我看不真切的光芒。
“呵呵,你怎么知道,真是太聪明了。”我哈哈干笑着企图蒙混过去。
“青青,你应当知道讳疾忌医的后果,还是让我给你看看。”我当然知道了,可问题是我又没病。
“青青。”他无奈又叫了声。
“你别管好吗?我真的没病。”我低下嗓音垂头说。
“随你吧。”半晌他开口,语气有淡淡的宠溺和一丝落寞。
我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受伤的神情,努力大口大口持着面前晶莹剔透的葡萄,看着村民们围着火把载歌载舞,只是嘴里的葡萄失去了甘美香甜,味同嚼蜡,嘹亮欢快的歌声也渐渐悠远,我耳边一遍遍回荡着他的话,随你,随你,落寞而悲伤,我让他受伤了,这样想着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青青,我们也去跳舞好不好?”如兮跑过来拉着我,兴奋地眼睛亮亮的。
“不了,我感觉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休息。”扯出被她拉住的袖子,我低声说。
“青青,你不是才睡醒的吗?”她受不了地一声怪叫。
我不再理他,和周围人打了声招呼,一个人沿着小路回去了,原先我以为自己是因为他长的帅,并且脾气好,所以才这么注目他,想要跟着他。现在我忽然明白了,也许我以前认为的一切,通通都是借口,原来在我心里,他早已扎了根,不然我就不会那么在乎他,不会因为他一个温暖的眼神就轻易的欣喜若狂,不会因为他一点点落寞就这么难受。可是那么在意他,我反而有些却步了,他会喜欢一个肚里里怀着别人小孩的女人吗?我连敢都不敢问,就怕看见他鄙夷的目光。
一夜无眠,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早上起来就忍不住哈欠连天了。
“啊啊啊,青青,你这是怎么了?”如兮推门进来见到我,就是一副见到鬼的神情,结结巴巴地说:“你的眼睛。”
我朝镜子里看去,只见我眼睛下面一圈乌黑,而且还红通通不满血丝,就像大熊猫和小白兔的综合,呃,带着黑框眼镜的小白兔。
天,我惨叫一声,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啊,偏偏如兮还嫌我不够震惊似的,继续扔出重磅炸弹,“青青,梵听大哥等着见你呢。”
“怎么办?怎么办?”我拉着如兮的手无助地问,脑袋完全死机,我这副样子怎么见他呢。
“青青你别慌。”如兮见我这个样子已经彻底吓傻了,拍着我的手道:“青青,会有办法的。”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我的两个黑眼圈已经被脂粉恰到好处遮掩住了,只是显得脸极白,不过也只有这样了,我放下镜子惴惴出门。
“你找我有事吗?”我轻声问,他来得很急吗,连面具也没戴,红而润的唇微微轻抿,眉目流转处有秋波,额前几缕飘落的碎发,只衬得他薄薄的脸颊如阳春白雪,细碎的汗珠在阳光下跳跃。
“这个给你。”他清朗醇厚的嗓音响起。
“这是什么?”我狐疑地接过来,望着手中别扭的小袋子,一丝沁人心脾的香气若有若无地传来,让人神清气爽,难道是香囊。
“我加了一些宁神静气的草药在里面,下次遇到恶心的时候就拿出来闻闻。”他耐心地解释。
“那这个是谁缝的?”我蹙起眉看着弯弯扭扭如蚯蚓一样的封口,难看死了。
“那个你不用管他,难看是难看,可是有用就好。”他笨拙地解释,掩饰住一丝不好意思。
我看着他白皙的脸上闪过可疑的红晕,一个想法跳进我脑海,“这该不会是你缝的吧。”
“那个,我先过去了,免得影找不到我。”他局促不安地找借口开溜,我贪婪地看着他,我们家梵听可真是一个纯情的乖宝宝,瞄见他头发上沾着的叶子,我踮起了脚尖。
“青青,你干什么?”他的脸更加红了,声音都有点发紧。
“没什么啊,只不过帮你拿下叶子。”我看到他那个样子不由扑哧一笑,摊开手心无辜地望着他,“莫不是你希望我干什么吗?”
“你呀,我回去了。”他看着我宠溺地笑笑,面容在阳光下,闪烁着珠玉一般的光泽,那样出尘洒脱,恍如不染纤尘的冰莲。
我一直望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蜿蜒的小路上,握紧了手中的香囊,清冷沁人的香气在风中飘散,手指摩擦着粗糙的线条,心里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