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凰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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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阿仪?”姬骞眉毛微挑,“她不是和你们在一起么?怎么,现在跑到我面前,又想玩什么花招?”

“她不见了。”架在姬骞脖子上的剑刃凑得更近,“你难道要告诉我,她不是被你抓走的?”

姬骞的神情这才冷下去。打量秦继半晌,确定他不是在假装以后,他慢慢道:“收起你的剑,它不该放在这里。”

余紫觞适时出现,见到室内的情况,神情一惊:“秦君,陛……公子,你们这是做什么!”

秦继与他对视半晌,收剑回鞘。姬骞再看了四名黑衣侍卫一眼,他们略一踌躇,也收回了剑。

“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姬骞淡淡道,“阿仪不见了?”

秦继没有出声,余紫觞看他一眼,接口道:“是,昨夜有人在我和她的酒中下药,迷晕了我,将她掳走了。”

姬骞搁在案上的右手微颤,慢慢握成拳头,神情却还是平静:“你们觉得是我带走她的?”

余紫觞顿了顿:“妾昨日无意间看到了您身边的人,猜到您也上了船,昨夜阿仪就出了事,妾自然会认为是您做的。”抿唇,“难道不是?”

“不是。”姬骞淡淡道。

余紫觞犹豫了一会儿:“当真?”

“不信就算了。”姬骞冷淡道。

余紫觞一愣:“妾不是不相信公子,只是……。”一咬牙,“可否请公子告知,您是怎么猜到我们在这艘船上的。”

姬骞沉吟片刻:“那天晚上,我刚赶到传睢,却收到一封匿名信。说阿仪会上这艘船,还说如果我轻举妄动,就永远别想……总之,我就上来了。”

“匿名信?”余紫觞目光震惊,与秦继对视一眼,试探道,“难道是……。”

“难道是谁?”秦继问。

姬骞眼眸微眯,精光乍现:“夫人是想说,天机卫吧。”

天机卫三个字说出来,室内的气氛陡变。无论是余紫觞还是姬骞,神情都变得莫测起来。

“大公子安排好了一切,左相不会知道的。”许久,余紫觞才慢慢道,声音里却带着谁都能听出的不确定。

姬骞没有说话。

“他带走阿仪,能做什么呢?”余紫觞道,“难不成,还能用她来要挟您不成……。”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

“我不管是谁做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阿仪。”秦继冷声道。

“是啊,她如今的身子,要是摔到碰到就不好了。”余紫觞也是一脸忧虑。

姬骞心念一动:“她怎么了?”

余紫觞神情微变,笑道:“她就是有些晕船,最近都没怎么吃东西,身子虚弱而已。”

“晕船?”姬骞声音里带着冷意,“我还当你们既有胆子带她走,就能照顾好她。”

余紫觞也理会他的讥讽,只道:“总之,得先想法子,若这船靠岸了,我们就绝找不回她了。”

姬骞垂眸,思索片刻:“这个不用你操心,交给我。”

待余紫觞和秦继都离开之后,姬骞一个人立在窗边,看着黑沉沉的夜空,眼眸黑沉。

天机卫。天机卫。

这三个字不断在他心里翻来覆去。

从很多年前开始,他就在怀疑温氏私自豢养了一批不同寻常的影卫。这本不是件大事,豢养私卫是每个世家都会做的事情,但不知怎的,他心中就是对温氏不放心,觉得他们做的事内里一定藏着什么玄虚。

他命人暗中查探了许多年,一直没有眉目,直到乾德三年,慕仪为了帮秦继打掩护,私自动用了天机卫的高手,这才让他逮住了机会。

那是第一次,他终于知道了这个机密组织的名字,也知道了它的历史——这竟是一个世代相传的组织,存在已逾八十年。

这只是开端。就在两个月前,他最终得到消息,明白了温氏多年以来隐藏的究竟是什么。

天下皆知,温氏最初崛起于朝堂皆因端仪皇后之故,太祖驾崩之后,拥有温氏血脉的太宗皇帝即位,更是大力提拔母亲的家族。十九年间,温氏地位一步一步拔高,最终导致那一任的族长野心急剧膨胀,竟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太宗皇帝晚年,病痛缠身,时任左相的温氏族长温景掌控朝政,并开始用慢毒谋杀当时还是太子的穆宗皇帝。

在他的计划里,太子即位之后不久,就会衰弱而亡,到那时他自可以扶持幼帝即位,然后在适当的时机取而代之。

如果一切顺利,那么大晋如今的江山,已经改姓温了也未可知。

奈何他到底还是低估了他的对手。

穆宗皇帝心性过人,且有一个通晓歧黄之术的皇后安氏,毒用了半年之后,他们就看出了端倪,并顺藤摸瓜找到了幕后真凶。

那是一场被历史抹煞的角逐,交手双方分别是即位不足一载的新帝和手握大权的左相。实力悬殊太大,结果不言而喻:皇帝落败,被迫自尽。

虽然过程发生的偏差,但温景最终还是除了心腹大患,心中快慰,正准备照计划行事,安皇后却轻描淡写地告诉他,陛下在临终前留下一本手札,里面详细地记载了左相做下的事情,并在最后加盖传国玉玺。讲完这一切,她干脆利落地自刎殉夫。

温氏得知此事,几乎将内廷翻了个底朝天,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本手札。诸位族老心中惶恐,生怕那一天手札被找出来,致温氏于死地。

雄心勃勃的温景最终被众人齐心协力挤下了族长之位,心灰意冷地回了聚城本家,一生都没有再踏足过煜都。

而这件往事也成为了温氏最大的秘密。天机卫受命,每一代都有人潜伏在内廷,为的就是找出那本传说中的手札,但结果总是一样。好几次,族老们甚至怀疑这根本就是安皇后的一个谎言,为的就是在最后报复他们。但无论如何,这风险还是太大,他们冒不起。

姬骞记得,那天晚上,他坐在大正宫的书房里,沉默地听完影卫的禀报,直到手边的热茶都凉透,才慢慢站起来。

漫天繁星点点,他从窗口朝长秋宫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飞翘的屋檐。

他想,幸好今天提前跟她说了晚上不过去,不然此刻若见到她,怎么也无法自然面对吧。

他一贯知道温氏跋扈,却不知早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胆大妄为到这个程度。

不过知道了这件事,许多事情也就能够合理解释了。

为什么在太宗时期强势嚣张的温氏到了高宗年间竟开始收敛势力,日渐低调。想来是发生了那件事,让他们开始觉得,凌驾于朝堂之巅,其实也无异于置身炭火之上吧。

所以之后十几年里,温氏一直走保持实力却不过分出头的风格,直到温恪上台。

深吸口气,他忽然有些明白慕仪这些年的感受了。夹在其间、左右为难,当真痛苦得紧。

他用了三天的时间来接受这件事情,然后下了决心。可不待他将这个决心告诉她,她就丢下他跑了。

她对他根本没有半分信任。

第二日整整一天,姬骞的人暗中用各种手段将船上搜了个遍,却仍然没有找到慕仪的一根头发。傍晚的时候余紫觞立在床舱内,蹙眉无奈道:“我们不清楚这船上的构造,又不敢张扬,想找到她实在是机会渺茫。”顿了顿,“要不我们把杨氏抓来问一问?”

“不用,我已经去试探过了,她什么也不知道,迷药应该是那些人趁她不注意下的。”秦继道。

接着沉默。

余紫觞深吸口气,提高了声音:“明天一早穿就要靠岸了,你们好歹想点法子啊。”

“靠岸?”姬骞道,“这船暂时不用靠岸了。”

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了姬骞的话是什么意思。半夜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敲门,余紫觞散着头发打开门,却见杨氏立在那里,一脸歉意道:“扰了夫人好梦,只是有件事发生得紧急,必须来支会一声。”

“什么?”

“唉,我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下汀沿线的江岸都被封锁,不许任何船只停靠。”杨氏道,“明儿我们恐怕不能上岸了。”

余紫觞眸光一闪,眉毛已然蹙了起来:“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可不是嘛!”杨氏唉声叹气,“也不知这些大人们到底在闹些什么!”

顿了顿,杨氏又道:“咦,怎不见那位小姐?她还是不舒服?”

余紫觞无奈道:“是啊,晕船晕得厉害。”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余紫觞关上房门,转过身时眉间的忧色已然褪去,一丝笑意浮上唇角,显得有些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