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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该来的还是要来,真的是挡也挡不住!秦燕慈的心,突然就变得那样的透彻,仿似看透了一切。

或许,这世间的所有男人都是如此地薄幸吧!那一刻,她的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厌倦与悲凉。为梅馨悲哀,也为自己。

对于凤逸轩,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好像已经没有了恨,有的只是同情,可怜,还有一份极淡极淡地淡漠!

她不爱他,可是,有一个女人却是那样的爱他!他这样做,对得起那个女人吗?

秦燕慈的眼前顿时浮现出梅馨那张柔顺温婉的脸。她总是那样地怯生生,从前当宫女的时候是那副模样,当了妃子亦没有改变,这样的人对别人自是如此,对自己的男人亦是不会有任何的奢望,只是一味地痴痴地望着他,守着他,顺着他!

可是,她的男人又是如何呢?他如三月的春风一般温雅,风流,博爱,多情……在掳获了她的心的同时,也对数不清的女子投下了深情款款的一瞥,甚至在她有孕在身的时候,还不忘与别的女子巫山云雨。

难道,在他的心中,她只是她们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吗?!尽管,在他众叛亲离的时候,留在他身边的只有她一个!她为他痴为他狂,而他呢?却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含笑看着一切,任由她去痴,任由她去狂。

多情总被无情伤,无情的人也是最多情的人!

那张绝艳无双的脸已经近在咫尺,那种迷乱而神秘的气息,让人有些恍惚,而在秦燕慈看来,却只是冷情虚假的面具。

秦燕慈抬起头,如泉的双眸迎上那炽热如焰的眸子,不觉一惊,那双盼顾流转的眸中却根本没有她从前熟悉的浓浓****,反而是一种谑戏,和冷静。

莫非,他对她根本就没有什么****之念在里面吗?!他之所以这样做,只不过是要戏弄她吗?

突然,外边传来一阵惊唤,仿佛很是惊惶失措,“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

尖尖细细的嗓音,是属于太监的专利。

很熟悉的声音,是齐贤忠。

“什么事?!”凤逸轩怔了怔,沉声应道。

“馨妃娘娘——她突然发作了!好像是要生了!”进来的是齐贤忠。

“什么?!”,凤逸轩突然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馨妃,自然是梅馨了,秦燕慈心中约摸着估算,离她生产的日子应该还有一些日子啊,怎么就发作了呢?莫非是早产?

这时,齐贤忠已经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皇——皇上!娘娘,她——她情况很危急!太医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生产,对于女人来说,是一道坎,亦是一道鬼门关!在医术发达的现代尚是如此,在古代,恐怕是更为危急!这样一想,秦燕慈的心也不觉悬了起来。

凤逸轩那原本如白玉般光润的脸瞬间变得铁青,那双潋艳的眸,好像燃着两团幽冷的火,在暗夜里似要把人烧成灰烬。

秦燕慈与他接触不算少,也算是见识过他的个性了,却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的神色,一旁的齐贤忠已经不住地打起抖嗦来了。

秦燕慈盯着凤逸轩,急切地问道,“是不是梅馨出什么事了!”

凤逸轩凝重地看了她一眼,过了半晌,方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去延禧宫!”

“是!”齐贤忠飞快地答应着。

门外,早有一干人预备好了鸾驾。

依旧是熟悉的路径,暗红色的宫灯在前引路,平日里看来极短的路程,此刻却显得那样的漫长,清冷的梅花香越来越近。

一路上,凤逸轩都是沉默不语,秦燕慈紧紧地跟着鸾驾,心中暗暗为那可怜的女子梅馨祈祷平安。

“皇上万岁!”一群侍女、侍从模样的人立刻涌上了上来,一个个面色苍白,无比地焦虑。

当头一个着褚色服装、年纪稍长的侍女好像是个领头的,从房中出来,也顾不上行礼,就道,“皇上,娘娘好像是难产之症,情况有些危急!”

屋中依稀传出女人阵阵痛苦的呻吟。

凤逸轩不理她,径直就往那呻吟的来处闯,齐贤忠亦步亦趋的紧紧相随,低声哀求着,“皇上,皇上!您这样可是犯了忌讳!不能,不能啊——”

院子里早已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人,齐声呼道,“请皇上保重——”

秦燕慈此刻的心中更是惊异,没想到,这个“假”的孔雀皇宫并非徒有其表,皇宫中的规矩这里也是一板一眼,丝毫没有马虎。

灯光下,凤逸轩的脸惨淡得没有一丝血色,他丝毫不理会这些人,举手便去推门,齐贤忠吓得魂飞魄散,抢上来抱住凤逸轩的腿道,“皇上,皇上,奴才求您了——坏了规矩是小,要是让您染了什么晦气,有个什么闪失,那叫我们如何是好啊?”

女人生孩子,男人是不能进产房的,否则便是犯了大忌,何况是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主人?!

凤逸轩一怔,手却仍旧是放在门上,始终没有垂下来。

齐贤忠见凤逸轩一动不动如同雕塑般呆呆地伫立着,就好像失了魂一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秦燕慈。

秦燕慈又能怎样做呢?难道要她劝他不要进去吗?不!女人在生产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爱人的鼓励与支持!此刻的她,对于凤逸轩不由得多了些好感。

凤逸轩目光冷凝而伤情,默默地瞧着那紧闭着门窗,耳边是梅馨痛苦的呻吟,早已是心如刀割,他冷冷地道,“让开!”

齐贤忠又急又怕,但仍然是低声哀求着,“皇——皇上,您有什么话,让我这个无用的奴才进去替您传达吧!”

凤逸轩又是微微一怔,竟低低的重复了一遍,“我有什么话——”悲伤却炫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那紧闭的门扇,镂空雕花,朱漆填金,艳丽热闹,华美精致,可是,在这黑压压的夜色里却是黯淡沉重,仿佛是是凝固了的鲜血,触目惊心,让人伤神。

只是薄薄的一扇门,却是两重天!里面那个可怜的女子正在忍受着炼狱般的折磨,生死未卜!而外面的心,心急如焚,却什么也做不了!

凤逸轩心里一阵阵地发慌,竟然生出了几分从未有过的绝望与害怕,这种感觉,即便是当日众叛亲离,引火****时,也未曾有过。

我有什么话要对她说?我要跟她说些什么呢?——一时间,仿佛什么也想不起,只觉得胸口郁闷,好像有无数把乱刀在不停地绞着五腑六脏,痛不可遏。

“我的妻子在里面受苦,生死未卜,我还怕什么晦气?让开——”凤逸轩一甩手,猛地一推门,就进了屋里。

秦燕慈一怔,却未料到他会这样说,心中一酸,也跟着进到屋中。

屋里依旧是如从前的延禧宫一般地宽敞明亮,样样物件均如同先前的延禧宫一般华美精致,看来,凤逸轩对梅馨确实还是颇有情义的。

那精致无比的八宝金玉床上,梅馨早已疼的几乎要昏迷过去,汗水泪水浸湿了柔软的荷花枕,平日里秀美温婉的容颜已经苍白得如同纸一般,完全失去了血色。

被褥间鲜红一片,暗红的血还在不停地沿着床沿滴落到地上,似乎她的生命也随着这宝贵的液体在渐渐地流失。

“馨儿,馨儿——”凤逸轩一把握住梅馨的手,几乎要把嘴唇咬破了,他痛苦地道,“馨儿,你——忍住!忍住!”

“皇上,痛——死我了!好痛啊!馨儿——要死了!求——求皇上,救救——救我的孩儿吧——”梅馨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断断续续地道。

目光瞥见一旁的秦燕慈,梅馨有些惊异,随后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更是让人肝肠寸断,她低低的呻吟了一声,似乎是在唤着“姐姐——”

秦燕慈忙走近俯下身子,强忍住泪水,低声唤道,“馨儿,是我,你怎么样了?——”

梅馨好像痛得快要昏迷过去,毫无意识的又呻吟了一声,大颗大颗的泪珠就顺着眼角直渗到湿漉漉的乌发中去了。

瞧着她那痛苦的模样,那一瞬间,秦燕慈的眼泪也像断线了珠子似的直往下掉,心中不住地叮嘱自己要镇定,想法子来救眼前这个命悬一线的可怜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凤逸轩依旧是紧紧握着梅馨的手,却只觉得她的手一点点地冰凉,呻吟声也逐渐地低了下去。

黑夜里,一片死寂,唯有料峭的夜风吹过,呜咽有声,仿佛地低声地哭泣。

凤逸轩蓦得回过头来,冲着门外大声唤道,“来人,将这些无用的东西给我拖下去!——”

他的声音里透着森冷的寒意与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皇上饶命!——”门外哭泣、求饶声顿起。

“让我试试吧!”秦燕慈顾不得许多了,上前道。

凤逸轩一怔,转过头来,有些不信任似地望着她。

“可能是早产!我没有把握——因为她肚子里还有孩子!——但是,总比这样等死强!”秦燕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她的目光坚定,而坦荡。

凤逸轩不再说话,那双死寂的眸子阴晴变幻,犹疑不定,但握着梅馨的却慢慢地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