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家有美男:师傅乖乖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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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上隐六杰(一)

百里衍之几乎片刻不敢停歇。

元神,是一个人的命脉之本。若是按照连翘所说,应是可以救她的。浅浅,等着师父,一定要等我。

一路急行,终于赶到了上隐谷。这么多年以来,他已记不清究竟有多久没回到这谷中。

不过,他始终是相信的,他那六个徒弟会替他处理得很好。若细说起来,他还真是个不怎么称职的神君。

记忆中,在收了他们六人为徒之后,他便很少再过问谷中之事。不论大小,皆是由松澜代为处置。多数时间,大都在后山水空阁度过了。

或许,他真的是太过放任自己。也难怪,现在的他遇见什么事,会那样手足无措。百里衍之这样想着,他一直在找一个理由。为什么对于月清浅这件事,会糊涂至此?

现下,他似乎有些明了。许是许久未过问大小事务,脑中便不清明。

总是以为远离尘嚣,便能无愧于所有。自嘲的一笑,百里衍之摇摇头,好像也并没有改变多少。抬头望了望,原来竟已在天界蹉跎那样多的时日。

阳光透过竹梢,在他面上投下斑驳阴影。

百里衍之忽的定住脚步,立在通往上隐殿的石阶之上,缓缓闭了眼,抬起头,深深呼吸着谷中略带微微竹香的气息。再次睁开双眼,狭长双眸中微微带了沉沉光芒。

却忽的转了方向,朝着左侧涟水亭而去。脚步轻快,不带丝毫停滞。

涟水亭建在一小处瀑布之下,瀑布自山间飞泻而下,流至亭顶,再自四周均匀流下。阳光下,水流形成的水幕,泛起五光十色的水雾。

置身于亭中,如临仙境。

叮!

只一声细微的清脆响声,却久久飘荡于天地间,不愿消散。

转瞬,一身蓝色暗藤纹绸衫的松澜便出现在了涟水亭中。俯身拱手,尊敬道:“参见师尊,师尊召唤,所谓何事?”

百里衍之却并不答话,只是静静注视着松澜,转瞬已万年了。记得当初在凡界收养他时,他还只有那么点儿大。如今,竟已长成如此身量的男儿了!

浓眉星目,深邃安静。不知不觉间,就已顶天立地。百里衍之心中感叹,亦愈发有些内疚。

这些年来,他都做了些什么呢?似乎,自己也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时间过得格外的缓慢,黑夜与白昼并无什么区别。

“坐吧,等。”百里衍之转身,自顾自的望着水幕之上不断变换的色泽,牵起了嘴角。松澜面对平日里清冷的师尊突然地柔和,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僵硬的站直了身量,呆呆的对着百里衍之的背影愣了会儿神。索性听命,坐在亭中,闭目养神。面上虽然极为淡然,心中却早已波涛澎湃。

师尊何时像方才那般打量过他,回想起来,他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虽然跟着师尊已近万年时日,可他却始终看不透师尊。

他明明是仙,在他儿时的认知里。神仙便应该是飘然出尘,行踪莫测。云雾而来,踏歌而去。直到后来遇到师尊,他终于彻底颠覆了这个认知。

师尊不论什么,都极为认真的亲自教导他们。琴棋书画、法术修习、医药黄岐、诗词乐理、仙界史册……

甚至是人间诗书、礼仪、史闻等。

对于他们六人而言,师尊是无所不能的。只是师尊从来不曾笑过,却也几乎无甚脾气。

不笑,亦不曾发怒,不曾伤神……面上总是不带任何情绪,甚至在师尊眼中,他们也感受不到一点点情绪波动。

尽管是这样,他们却还是下意识的惧怕这位师长、神君、师尊……

那时小七还不知在哪儿,他们六人之中,小六年纪最小,并不怎么惧怕师尊。

有一次竟笑呵呵的对师尊道:“师尊,为何师尊从来不笑呢?”当时他们都吓得愣在那里,甚至于忘记了求情。只有小六还一脸笑意,傻傻望着师尊。

那次,师尊却依然没有发怒。只是淡淡问道:“有何值得一笑之事?”小六想再说什么,幸而及时被小三制止了。

而后,师尊便一个人去了那断思崖。吹了一曲《千度》,循环往复,整整两个时辰。后来,他在《乐经》上,寻了很久才找到了《千度》的曲谱。

乐经上云“梅开千度,旧人不复。”

旧人?

他微微偏头,偷偷瞥了一眼百里衍之腰间那管玉箫。玉箫上,那道裂痕依旧。甚至,淡淡沁入了一缕暗黄。那一丝裂痕,便是那位旧人所留罢。

师尊那样追求完美的人,又怎会不在乎那一点点裂痕所带来的音质的瑕疵呢?

或许,是不愿去在意。亦或是,太过在意。

只是,是怎样的旧人,怎样的故事,才能让师尊如此难以释怀?

淡淡叹息,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啊。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百里衍之并未回头,也不打扰松澜在一旁胡思乱想,只在心中缓缓接着道。可是,若说放下,谈何容易。那些纷繁纠葛的往事,早在漫漫岁月中蒙尘。

曾经或许有诸多人事,可若是问他那旧人是谁?那痕迹,是不是那人所留?

他……也无法回答。

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两万年前在那场战火之后,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而留下的,都是那些挥之不去的氤氲话语。

好似高楼远歌,总在午夜梦回之时萦绕耳边。

年少之时的点点滴滴,恍若流星,脆如冰瓷,盛似桃花。

而现在所遗落的,只是深深的疑惑罢了。拼命要回忆的,要记起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岁月几经辗转,或许,是那战火终将一切湮灭。现下盛世太平,倒愈发想记起那沉睡百年之间所遗落的人和事。

也许,是他太过执着。该放下的不是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只是自己的心罢了。

非经历不能体会,事非躬为,又怎能真正体会到呢?正如听故事的人,又怎能真正理解故事中人的心境?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罢。

所谓心魔,便是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