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杜月笙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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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发展实业逢战火(2)

杜月笙亲自跑到苏、浙、皖三省面粉业公会去活动。他的智囊团想出一招,以三省面粉业商人的名义写了一篇“呈文”,请江苏省政府转呈中央实业部和财政部,要求特准“补助内地实业”,减税50%。

当时,江苏省主席叶楚伧、江苏省财政厅厅长张寿镛都是杜月笙的好友,中央的财政部长宋子文、实业部长孔祥熙也都与杜月笙交情甚好。结果,杜月笙的“呈文”一级级顺利通过,经宋子文、孔祥熙批准,江南面粉商人上交税额减少40%,江北面粉商人上交税额减少50%。消息传来,各内地面粉厂商欣喜若狂,对杜月笙感激不尽。

在内地面粉厂商和部分上海面粉厂商的支持下,杜月笙开始在暗中收购上海面粉交易所的股票,很快就达到了拥有发言权的数额。于是,一些厂商们就要求召开股东大会,自然要恭请杜月笙出席会议。

王一亭和荣宗敬还被蒙在鼓里,他们主持大会,刚想正常讨论议案,忽然遭到股东们发言攻击。内地厂商和部分上海厂商组成联合阵线,对准他们猛烈开火,主要围绕两件事展开批评。首先,大家指责王一亭、荣宗敬把持交易所,任意操纵面粉价格,压抑同业,损人利己,王一亭、荣宗敬急忙辩白。还没等他们把这件事说清楚,第二项指责又来了,有人提出,交易所历年来积存的盈余共有六七十万两白银,荣宗敬个人挪用了将近30万两,王一亭个人挪用了20万两。王、荣二人再也不能控制会场,股东们要求投票改选交易所负责人。

改选的结果,杜月笙得票最多,被选为上海市面粉交易所理事长;杨管北紧随其后,被选为常务理事。在属于上海十大业之一的面粉行业中,杜月笙一跃成为行业领袖。

杜月笙向面粉交易所的股东们提交一份报告,其中说道:“荣宗敬和王一亭两位先生,自创办面粉交易所以来,不辞辛苦,功绩卓着,他们所欠50万两白银,就算是交易所给他们的酬劳,不再追回。”无论王、荣二人是不是真挪用过这笔白银,就此不了了之。

通航运经营船公司

杜月笙虽然文化功底不深,却有两项特长,一是善于在错综复杂的局面中一下子就抓住关键,二是知人善任能够调动内行人出力,所以,他忙而不乱,可以同时操办很多大事。在打入面粉业的这个时期,杜月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不失时机地把手伸向了航运业。他还是让杨管北在前面开路,目标锁定大达轮船公司。

大达轮船公司是中国早期民营轮船公司,是近代中国着名实业家、教育家张謇先生创办的。张謇是清末状元,在1904年先后创办了大达内河轮船公司和大达外江轮船公司,随即合并为大达轮船公司,开辟了“沪扬班次”,专跑上海经南通天生港至扬州霍家桥一线,航行于长江和苏北内河水道。

当时,英商也在扬州开设祥茂航运公司,在长江和苏北水道搞运输,还贩卖鸦片,不择手段地打击、排挤张謇的大达轮船公司。1908年,英商阴谋策划一起特大撞船事件,用祥茂公司的“泰宁轮”撞沉大达轮船公司的“大新轮”,造成108人被淹死的空前惨案。

1910年,在大达轮船公司强烈要求及国际舆论压力下,英方不得已做出审判裁定,判处英方祥茂公司赔偿人命及财产损失78062两白银,可实际上只赔偿47569两白银。

1916年,在中国江河上横行霸道的英商祥茂公司终于倒闭,将包括三条轮船在内的所有资产全部卖给了大达轮船公司。此后,大达轮船公司长期独占此航线。

1926年8月24日张謇病逝。不久,大达轮船公司经理鲍心斋也辞世而去。该公司在管理上有些混乱,还接连遭逢两场灾难。

1930年前后,大达轮船公司存有巨款的南通德记钱庄破产,大达轮船公司的几十万两白银化为乌有。1931年,大达轮船公司所属“大生”、“大吉”号轮船先后失火烧毁,船上旅客死伤众多,货物损失严重,都要大达轮船公司负责赔偿,弄得公司负债累累。

这时,原本由大达轮船公司独占的航线之上,又出现了一个实力强劲的竞争对手——大通轮船公司。该公司董事长是上海滩的洪门大哥杨在田,总经理是法租界公董局华董之一陆费伯鸿。大达轮船公司外有大通轮船公司进攻,内有各个股东互相攻讦,内外交困,步履维艰,濒临倒闭。

杜月笙看准了这个可乘之机,依靠杨管北、杨志雄设计行事。杨管北不但精明强干、擅长管理,而且祖上是镇江豪富,在南通实业界投资颇多,大达轮船公司也有他的股份。杨志雄又名杨寅,曾经留学德国,后任上海西门子洋行买办,风度翩翩,舌辩滔滔,是杜月笙智囊团中较有外交才干的人,而且,杨志雄毕业于张謇一手创办的吴淞商船学校,是张謇的学生,与南通张家颇有渊源。

杨管北首先大量收购大达公司的股票,让自己和杜月笙都当上了大股东。接着,杨管北又与上海商业银行老板陈光甫联系。陈光甫是大达公司主要债权人,他在大达公司董事会内部活动,散布舆论,说为了挽救大达公司,只有让杜月笙出任董事长,杨管北出任经理。

陈光甫的言论遭到张謇当年的主要助手吴寄尘的坚决反对。杨管北曾经在一些事情上冲撞过吴寄尘,令吴寄尘耿耿于怀,所以,吴寄尘以杨管北“年纪太轻,少不更事”为理由,反对杨管北出任经理。这一主张虽然没有明确反对杜月笙出任董事长,却能阻止杜月笙控制大达轮船公司的企图,因为杜月笙本人不懂航运业务,而且和大达轮船公司及南通实业界素无渊源。

杨管北请出杨志雄,让杨志雄通过张謇的儿子张孝若游说吴寄尘,力图说服他同意杨管北、杜月笙进入大达公司领导核心。另外,杨管北还鼓动年轻股东们向上海社会局提出呈请,要求大达公司进行人事改选。社会局局长吴醒亚按照杜月笙的意图,指令大达公司召集股东大会,改选董事会。

身为英租界“大八股党”之一的戴步祥属青帮“通”字辈。在杜月笙的授意下,戴步祥率领徒众抢占上海大达码头,驱赶原工头张金奎的人马,双方发生械斗,上海公安局局长蔡劲军亲自率领军警前来弹压,封锁道路,断绝交通,使得大达公司轮船多日无法装卸开航。

在这一套文武齐备的水陆道场冲击下,吴寄尘终于作出让步,在侄子吴蕴斋的陪同下,亲自来到杨志雄任职的西门子洋行,请杨管北出任大达公司副经理,同时推举张謇的儿子张孝若为经理,杜月笙为董事长,将实权交给杨管北。

杜月笙等人控制了大达轮船公司,接下来就有责任使该公司摆脱困境,提高该公司的竞争力。于是,杨管北走马上任后连施妙手。

首先,杨管北请杜月笙通过帮会关系确保苏北航线安全畅通。自清末直到解放前,内河航运业的损失主要来自沿线土匪的拦截,一船被劫,最抵损失也要数以万计,再富有的船主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当时苏北人民饱受天灾人祸,不少人被迫为匪,且多属于青帮系统。

杜月笙加入青帮时仅属“悟”字辈,但他现在已经成为有政治靠山的新式帮会的首领,所以,旧式青帮内辈分比杜月笙高的人也来投靠,其中个别人甚至向杜月笙递门生帖子。

居住在上海的青帮“大”字辈人物高士奎,人称“高老太爷”,当年曾经是徐宝山的部下。杜月笙托人约请高士奎来杜公馆议事,高士奎应邀而至,还称杜月笙为“杜先生”。杜月笙请高士奎到洪泽湖走一趟。高士奎的老家就在洪泽湖附近的杨庄,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杜月笙随即给“高老太爷”3000元“路费”。

洪泽湖是苏北一带土匪的巢穴,土匪头子吴老幺在青帮内属“悟”字辈,是“高老太爷”的徒孙。高士奎出面向吴老幺打招呼,让他们对大达轮船公司的轮船手下留情,网开一面。从此,这条杀机四伏的苏北航线成了大达轮船公司的生意坦途。

吴老幺等人也得了好处,杨管北在皖北、苏北各地设立与航运有关的办事机构,聘请青帮中人担任挂名经理,让他们每月坐拿大洋200元。

杨管北的另一手,是通过杜月笙向上海商业银行和交通银行筹得资金3000万元,创设大兴贸易公司,代苏北地区的商人在上海采买货物,货物价格以上海新闻报的行情报道为准,同时还开创了货物押汇业务。货物押汇业务相当于一种短期抵押贷款,按照银行原来的规定,民船营运的货物不可用作抵押,但因大达公司的轮船航行特别安全,货物从不短少,反而让银行觉得稳妥可靠。

苏北商人委托大兴贸易公司在上海采办货物,只需要交付三成的货款,其余七成由上海大兴公司垫付,货物办妥后就交给大达轮船公司运输。大达公司以提货单为证明,用货物和水路运费作抵押,立刻从苏北地区银行驻上海分行(或办事处)提取大兴公司垫付的金额。

货物很快运到苏北目的地,货主拿到提货单,向当地银行交付货款和运费就可以提出货物。苏北商人节省了到上海办货的旅费和人力,还减少了风险,订货之初只付三成货款,用3万元资金就可以运来10万元的货物,而且银行还允许分批提货,可以先交少量钱提出一部分货物,出售获利后再来提取其余的货物。

这种设计新颖而又周密的营销手段,极大地方便了客户,杨管北也能赚到运费和代办费,有时还能利用上海与苏北两地银行利率不同赚到一些利息差额。

大达轮船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大通轮船公司就相形见绌了。大通公司曾经展开降价竞争,但在航路安全和银行贷款方面不是大达公司的对手,于是越来越亏损。最后,大通公司实在斗不下去了,只好主动找杜月笙求和,要求停止恶性竞争,让两家彼此都能获利。

杜月笙推托说:“大达的事情,全是由小开在管,老兄还是与他商量商量吧。”上海话“小开”就是“公子哥”的意思,这是指杨管北。

大通公司的代表只好来找杨管北,杨管北提出由两家联合经营这条航线。

“双方各占多少份额呢?”大通公司的人问道。

“有一个最合理的计算方法。”杨管北说,“请一位最有名的会计师,详细查看大达、大通过去3年的账目,算出总营业额,再按照两家公司所占的比例,定出今后的数额。”

于是,经过着名会计师奚玉书查证,在过去3年两家公司的总营业额中,大达公司占63%,大通公司占37%。又经过几番谈判,大达公司做出让步,调整双方所占份额的比例,大达公司占55%,大通公司占45%,双方签好合约。

后来到了1933年,大达轮船公司又向上海商业银行贷来60万两白银,建造一艘可容纳两千多名旅客的“大达”号轮船,生意进入鼎盛时期。不久,上海船联会理事长虞洽卿已经连续两任届满,必须改选,大达轮船公司董事长杜月笙荣获这个工商界的重要头衔。

一二八后开谈判

正当杜月笙大举进入实业界的时候,蒋介石第二次下野了。“九一八”事变以后,蒋介石在国民党内部陷入孤立。1931年12月15日,内外交困的蒋介石在各方压力下被迫宣布下野,辞去国民政府主席、行政院院长及陆海空三军总司令等职务。

蒋介石下台,杜月笙的结拜兄弟戴笠也失去依靠,情报工作也干不成了。蒋介石给情报小组发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遣散费,可是戴笠一文钱也没收到,因为领钱的人卷款潜逃了。戴笠又一次穷困潦倒、一贫如洗,沦落在上海滩。杜月笙对戴笠器重如故,更加热情,愿意提供经济援助。

戴笠此时倒很有自尊,没有向杜月笙多要,第一次只要了50元。没过几天,50元就花光了,戴笠又来找杜月笙打秋风,很不好意思地再要50元,杜月笙当然又毫不犹豫地送给他。就是这一点雪中送炭之恩,戴笠竟然铭记在心,多年之后还念念不忘。

1932年1月上海发生“一·二八”事变,国民党内的亲蒋派趁机提出“请蒋先生到南京主持中央政治会议”。1932年3月1日,国民党在洛阳召开四届二中全会,选定蒋介石为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兼军事参谋部参谋长。从此,“蒋委员长”的称谓一直叫了下来。

蒋介石东山再起,戴笠也一路高升。杜月笙和戴笠建立了砣不离秤、秤不离砣的亲密关系,不仅有共同的利益,还有很深的感情,堪称生死之交。

值得一提的是,在“一·二八”事变发生之后,杜月笙曾经以私人身份参与面对日本军方的谈判,这要从事变发生之前说起。

日本军国主义分子早就有侵略上海的企图,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当时,上海华界马玉山路有一家三友实业社,生产毛巾织物等产品,“九一八”以后积极抵制日货,引起日本侨民的忌恨。1932年1月18日下午4时,有5个日本莲宗和尚敲着皮鼓和磬钟游荡到三友实业社门口,在这里念经超度亡灵,引起厂内职工的愤怒,双方发生冲突,日本和尚被打死1人,打伤2人。

1月21日凌晨,50名“日侨青年同志会”成员放火焚烧了三友实业社,回到租界后又砍死砍伤3名工部局华人巡捕。当天,日本侨民集会,沿北四川路游行,前往该路北端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要求日本海军陆战队出兵干涉,游行途中还袭击了华人商店。

第二天,日本驻上海总领事反而向上海市长吴铁城提出抗议,还发出最后通牒,要求制止抗日运动,解散抗日团体,否则日本海军将开始“自由行动”。

吴铁城先向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和外交部请示,然后就打电话给杜月笙,告诉他说:“日本第一先遣舰队开到了黄浦江里。为避免战祸,政府可能会答应日方的要求。”

杜月笙在电话中问:“市长指的是什么?”

“制止抗日运动,解散抗日团体。”吴铁城说。

杜月笙沉吟了一下,说:“为了顾全大局,我们那个抗日救国会可以暂时宣告解散。”

“宣布解散抗日团体很容易,难的是制止抗日运动。”吴铁城说出了关键。

这一下,平时张口就甩出“闲话一句”的杜月笙再也不敢拍胸脯打保票了,他想了又想,半晌才回答:“这件事谁也不能保证做到,我只能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