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杜月笙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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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身带污点行正途(3)

1937年12月13日,侵华日军攻陷南京。如果日本军舰能够沿着长江水路快速西进,重庆的防守也会出现危机。日本军部的“3个月灭亡中国论”也许就是据此推算出来的。要靠军队阻击水面上的日军,胜算极小,所以,沉船阻航还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国民政府在江西马当组织第二次沉船。到了1938年4月,共沉船18艘,计2.5万吨,除了招商局、三北、大达三家外,还有民营的大通、民生等公司。再后来,镇海口、龙潭口、宜昌及武穴田家镇等长江水面又相继实施多次沉船计划。

惨烈的沉船自毁行动,成功地阻止了日军沿长江快速西进的战略,西部的抗战大后方得以保全。在此过程中,招商局沉船占该公司总吨位的40%,虞洽卿的三北公司船只损去一半,而杜月笙大达公司的船只全部损失殆尽,可谓毁家纾难。

忠义救国军功与过

1937年8月15日,淞沪会战进行到空前激烈的第三天,就在这一天的晚上,华格臬路杜公馆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杜月笙欣喜莫名,一迭声地喊:“戴先生,请进,请进!”

来访的正是戴笠。半个月前,他在天津招募爱国青年组织抗日“便衣队”,短短几天就拉起一支两千多人的队伍。这个成果激起戴笠更大的雄心,他想以“别动队”的名义在上海建立一支军队,为此,特来上海找杜月笙、向海潜等人商议。向海潜是辛亥革命时期的将领,有一定的威望,但召集人员的能力不能和杜月笙相比。

杜月笙与戴笠是结拜兄弟,可如今都是有身份的人,所以见面之后互称“先生”。

“这支新军要有足够的兵力,正式协助国军作战。”戴笠兴奋地说着。

“戴先生所说的足够兵力,大致需要多少人?”杜月笙问道。

“最低限度也要有一万人。”戴笠出语不凡。

杜月笙暗暗吃惊,心想:要是招呼白相人打架斗殴、聚众滋事,立时就能调动几万人,可是,要让大批市井青年别家离妻,在敌人的炮火下正式参军打仗,短时间内如何办到?

“杜先生不必多虑。”戴笠见杜月笙沉吟不语,就亮出了底牌,“我离开南京之前,已经向蒋委员长请过示了。委员长认为势在必行,他答应,所有的番号、军械、弹药、粮饷,都可以由中央颁发。”

杜月笙两眼放光,又问道:“部队的编制怎么确定?”

“别动队预定编制为五个支队和一个特务大队。”戴笠详细分析说,“凑起这一万人并不难。我在南京、上海一带负责情报和行动工作的人员,编成一个特务大队绰绰有余。现在有许多高中生失学,正在接受军训,让他们投笔从戎,也能得到两三千人。杜生生只要再号召六七千人,又能编成三个支队。”

“戴先生说得对。”杜月笙兴奋地说,“上海各区保卫团的团长,多半是我的学生,他们既有人也有枪,出动1000人不成问题。陆京士和朱学范是恒社的两名骨干,他们很容易就能号召起几千名工人。”

两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不多一会儿便拟定了一个筹备委员会名单,还决定将筹委会地点设在法租界辣斐德路的特务处三极无线电学校。

9月4日,蒋介石发来电令,指示成立苏浙行动委员会,任命杜月笙为苏浙行动委员会中将主任,委员共15人,名单如下:

杜月笙——主任委员,3名常务委员之一;

戴笠——书记长,3名常务委员之一;

刘志陆——3名常务委员之一,以前曾是桂军宿将;

张啸林——他对抗战持悲观论调,杜月笙怕他落水当汉奸,特意把他列入委员名单;

杨虎——淞沪警备司令;

吉章简——黄埔二期学员,上海保安总团少将总团长;

吴铁城——上海特别市原市长,时任广东省政府主席;

俞鸿钧——上海特别市市长;

蔡劲军——上海市公安局局长;

钱新之——金融家,财界巨头;

贝祖诒——金融界领袖;

宋子文——财政部长;

张治中——淞沪会战第九集团军司令;

俞作柏——广西将领,1929年任广西省政府主席时曾与共产党人邓小平、张云逸合作;

向海潜——辛亥革命老将,30年代力主国共合作、一致抗日。

苏浙行动委员会下设两个部:动员部和游击总指挥部。

9月7日,蒋介石又从南京发来委员长电令,限令戴笠、杜月笙等人在一个月之内,组建万人别动队游击武装,配合正规军对日作战,在敌前敌后袭扰牵制日军,肃奸清谍。

经苏浙行动委员会宣传发动,众多工人、学生、教员、失业失学青年踊跃参加抗日别动队,杜月笙也大力组织帮会成员参加。章乃器等爱国人士还介绍一些进步店员、大中专学生加入其中。共产党人张执一(解放后任过中央统战部副部长)、余纪一(解放后任过中共台州地委书记,浙江省政协副主席)等人也加入了别动队。

淞沪别动队迅速建成,共有官兵10800人,归苏浙行动委员会下设的游击总指挥部管辖,共有五个支队(相当于团)和一个直属特务大队,设如下指挥官:

总指挥刘志陆中将(青帮“悟”字辈,与杜月笙有八拜之交);

总参谋长杨仲华(中央军王敬久部八十七师师参谋长,被调派到淞沪别动队);

一支队长何行健(即何天风,黄埔二期学员,戴笠手下特务,后来投汪伪,被军统刺死);

二支队长陆京士(杜月笙心腹,恒社骨干,上海邮电工会领袖);

三支队长朱学范(工运领袖,解放后任过全国总工会主席、全国人大副委员长);

四支队长张邺(黄埔第三期学员,戴笠手下特务骨干);

五支队长陶一珊(黄埔第六期学员,戴笠手下特务骨干);

直属特务大队长赵理君(戴笠手下特务杀手,暗杀过史量才等进步人士)。

淞沪别动队的装备原定由国民政府供给,但实际上,当地国民党驻军只给了部分武器弹药,不足部分由杜月笙等人设法解决,仅杜月笙自己就出钱捐赠了5000支快慢机手枪。淞沪别动队成立后,戴笠在青浦建立技术训练班,在余山组织教导团,又在松江设立特训班,对1万多名成员进行短期军事急训。

1937年10月,刚刚组建训练不足一个月的别动队迅速上火线。这支仓促成立的游击部队配合正规军与日寇作战,尽管作战能力差,但大数多成员英勇顽强。他们在沪西、南市、浦东、苏州河两岸及京沪、沪杭两铁路沿线,维护交通,掩护主力国军作战与转移,救助同胞,运用游击战术对日军突袭、狙杀、侦察、破坏。

11月9日,第一、二、三支队开始阻挡日军精锐的猛攻,第三、第五支队配合国民党正规军第五十师某旅坚守南市三天。

11月11日,日军在金山卫登陆后,第三支队第九大队在国民党军撤退的情况下,曾在青浦阻击过日军,但因敌我力量对比悬殊,被敌击溃。上海失陷后,第四支队在苏州河北岸全部阵亡,第五支队化整为零转入地下,第一、二支队开赴浦东打游击。第三支队一部撤回租界搞地下抗日工作。

在淞沪会战期间,苏浙行动委员会淞沪别动队官兵,阵亡者共2700余人,令杜月笙颇为悲痛。好在陆京士与朱学范二人没有损伤,让杜月笙稍感欣慰。

1938年3月下旬,淞沪别动队特遣支队五支队王寿生、宿元博部,在武进至宜兴公路上,一夜之间拆毁公路桥21座,把整个武宜公路烧得如同白昼。

1938年5月,经蒋介石批准,苏浙行动委员会淞沪别动队,改名为“苏浙行动委员会忠义救国军”,起初由戴笠兼任总指挥,分批开进江南敌后作战略展开,活跃于广大农村小镇,打击日伪,宣传鼓舞民众,维系沦陷区人心。

武汉失守后,忠义救国军总指挥部移至浙江孝丰,俞作柏接任总指挥,在华东敌后收容、整训国民政府正规军中被日伪打散击溃的部队,并在敌后袭击、骚扰日伪军,同时也与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搞摩擦、抢地盘。后来,忠义救国军总部又移驻安徽广德县王岭。

1938年秋,日军上海派遣军一部进攻金山县韩家坞,忠义救国军第九支队第四大队姚杏林部500余人与敌激战一昼夜,日军死伤多人后撤退。1939年春,日军炮艇3艘途经泖桥,被姚杏林部击沉2艘,日军死伤数十人。日军进行报复,姚部撤到钱圩李家廊下,联合田峋山、沈俊生部,又击毙日军30余人。至1939年春,忠义救国军已发展到拥有十六个支队,四个直属大队,两个教导部队,号称5万人。

1940年3月,在第一次反共高潮中,忠义救国军一部和其他国民党军队一起,大举进攻新四军路东五支队后方机关所在地半塔集。6月10日,忠义救国军郭墨涛部与胡肇汉部出兵1000余人,入侵新四军抗日根据地,进入江苏常熟市横泾(今沙家浜)地区,在八字桥东赵家坝遭到新四军还击,忠义救国军惨败。

在苏浙地区,忠义救国军与新四军的冲突较为激烈,但在全民抗战的大局之下,冲突始终是局部的,没有改变抗战时期国共之间友军的关系。某些搞摩擦的忠义救国军人员被新四军俘虏后,新四军对他们进行教育然后释放了。

1941年12月,日本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中美结成军事同盟。戴笠的军统局和美国海军创办了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戴笠是主任,美海军的梅乐斯是副主任。美国军方给予军统武器装备及巨额经费援助,积极扩充军统的各个直辖武装。

经蒋介石批准,戴笠扩大和强化江南敌后的忠义救国军,邀马志超中将(黄埔第一期学员)出任忠义救国军总指挥,轮流抽调各部官兵接受中、美教官特种训练,学习爆破、擒拿、情报、电讯等技术。

忠义救国军是一支带有浓厚帮会色彩的特务武装,其成分非常复杂,主要是散兵游勇、破产农民和流氓无产者,这些人文化不高,目光短浅,“讲义气”,孔武有力,且大多土生土长,善于利用当地的地形和人际关系作战,被日寇称为“猴子军”。尽管他们闹了不少反共摩擦,但落水当汉奸的毕竟是少数。

在和平年代,一些帮会成员劣迹斑斑,鱼肉乡里、横行霸道、欺压良善,然而,当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在中国土地上肆意蹂躏时,这些人内心深处埋藏的民族精神觉醒了,汇集在“忠义救国”的旗下,也成为抗日前线的英勇战士。在八年抗战当中,忠义救国军的贡献根本无法与新四军相提并论,但他们用猴子般的狡黠和灵巧,在美丽的江南水乡演出了一幕幕暗杀、爆破、破袭、策反的活剧,搅得日寇不得安宁,后人对其功过应该有一个客观的评价。